第八章 猜测 唐墨州这话一说完，下面的人都不说话了。 有的拿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唐墨州估计这应该就是以前和他见过的人才会这样，于是清了清嗓子：“各位，我失去记忆是真的，你们大可以将我当成另一个人，只是同名同姓，相貌一样，但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唐墨州了。” 齐慕照也在一边打圆场：“哎呀，先生说的都是真的，我这一周天天都来你们也知道，你们不信先生，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好了，别的话也先不多说了，我且问你们，有想过自己未来的打算么？” 下面又静了一瞬后，有人道：“没有，估计就是家人安排我入朝为官吧。” “我想去打仗！” “我应该会去御林军吧。” “我想参加科考，当官，造福百姓。” …… 这些也就和齐慕照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孩儿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唐墨州听得头都大了，不过在听到“科考”时，他微微一震。 本以为和齐慕照混在一起的人肯定不说跟他完全一样，但至少爱好也是相近的，他真没想到也会有人说自己想参加科考。 他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这人，此人一袭白衣，生的白净秀气，看身形偏瘦削，约莫十六七岁，虽不像原身和太子那般一眼见之便觉得是个美男，但也算干净养眼了。 那人本低着头，这时感受到被人打量，便一抬眼，刚好和唐墨州的视线撞上了。 “你叫什么？”唐墨州问。 他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作了个揖：“在下乃太子殿下的幕僚，李爻（yao二声）” 太……太子？ 唐墨州本来都不怎么担心太子会有什么动作了，这时乍一听到这俩字儿，头一下子炸了：“你……你怎么会……” 他其实想问你只是个幕僚，你特么怎么会跟这些真的公子哥儿混在一起啊？！ 而且还说要科考，大哥，你不都傍上大腿了吗！ 本来还觉得太子不会做什么，这时候来了个他手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太子指派，还是只是这人自己的想法？ 不对！ 这人是跟着齐慕照一起来的，齐慕照昨天说他的朋友们想来，今天来的时候也没有特意介绍这个人，说明平时他们就是混在一起的。 他身为太子的幕僚之一，和这些公子哥儿走的这么近，想来许是出于为太子拉拢人考虑，有可能太子看中的人就是这几人之一。 齐慕照看他惊讶，便解释道：“先生，李爻哥哥是太子哥哥手下很得力的人，跟我们关系都很好的，昨天他也在，听说先生在办学院，便说想一起来。而且你别看李爻哥哥看上去瘦弱，其实他武功也很了得的，我们经常一起切磋武艺呢。” 唐墨州听完，没什么反应，只看着李爻道：“李公子既是太子殿下的人，未来的官场之路想必也会很顺畅。” 他话音方落，李爻还有其他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唐墨州见他们不对劲，正迷惑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便听李爻道：“实不相瞒，在下只是一介家境很普通的平民，幸得太子殿下赏识才入了他门下，殿下门下之人何其多，我既非那最出色的一个，便不想只倚仗殿下的恩惠入官场。我更想堂堂正正地走上从政的路。”末了，他补充道，“这其实也算是殿下的意思。” 唐墨州盯着他：“你所有的行动，都是殿下的意思吗？” 李爻微顿了下，答道：“是的，所有。” “好，明白了，你坐下吧。” 合着这人参加科考，包括今天过来都算是太子的意思，这太子也当真会为自己打算，李爻若科考成功去当了官，等将来太子继位，李爻便能继续辅佐他，这相当于是提前在朝廷里给自己安排了人。同时也侧面说明李爻此人是有点本事的，不然太子何必让他整上这一出？ 唐墨州也开始好奇起来太子看中的人到底是谁，虽说这和他本人没关系，但耐不住好奇心作祟，刚好可以借着今天他们都在，试探试探他们底细，看看他们之中有没有人有那个本事被太子看中。 “今天是第一次见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水平如何，我准备了一些题目，你们先做做看。”这是他这几天翻了自己那堆书后整出来的一些题目，有诗词有历史，还有简答题，主要也是考察历史的。 除了李爻以外的几位公子哥儿瞬间就爆发了：“什么？第一次来就搞这个？” 齐慕照连忙劝道：“你们别急啊，先生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好，因材施教你们懂不懂？” 唐墨州甚欣慰地笑了笑，齐慕照这孩子是越来越懂事了。 他正为自己带孩子的水平感到有点小自豪，目光很随意地往旁边一瞟，却见李爻也在看着齐慕照，眼神里有一点点满意，像是长辈或者兄长在看着很听话的小辈或弟弟。 很快，他又恢复如初了。 他的神色变化很快，却没逃过唐墨州的眼睛，这样的眼神……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断不至于如此。唐墨州脑中突然有了个很可怕的猜想——假设太子一直看中的人是齐慕照，他或者他手下的人都在关注着齐慕照的情况，见到他的变化，肯定也会像自己一样感觉很欣慰。 “先生，”齐慕照的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们需要做，我就不用了吧。” 听他这小可怜一样的语气，唐墨州很后悔刚刚为什么会有那个猜想。 “不用了，你先歇会儿。” 打发完齐慕照，看其他几位公子哥儿没话说了，只好乖乖做题，唐墨州又继续起来刚刚的思考。 李爻的眼神他绝对没有看错，还有…… 他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太子时他都知道自己失忆，当时不过是自己醒来的第二天，消息按理说传的不会那么快，那时以为此人只是消息灵通，但现在想想，如果是因为他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消息，他知道的就是会快一点。 如果这么想是对的，那么回到齐慕照本人身上…… 唐墨州的视线移到了齐慕照那里，他这时正侧着脑袋枕着手臂趴在桌上，但并没有睡觉，而是吹着桌上的纸玩儿，双腿交叠，很随意地放着，时不时还晃悠一下。 ……唐墨州见到此情此景，再一次怀疑了自己的猜想。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齐慕照没心机，不会算计人，一心只想习武，之前应该有时候任性点，但到底不是个坏人，如果真的能为太子所用，那至少会让人放心点，他应该也会成为一个很忠诚的将领。 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太子之后必定会做出更多举动，不过按齐慕照的个性，现在他肯定根本没看出来太子的意图，而且恐怕是就算太子挑明了，他无意权势，定不会答应，小王爷的身份太子多少还是会忌惮的，应该不敢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第九章 任重道远 唐墨州思来想去，觉得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再看齐慕照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儿，又一次觉得很有可能自己还是多虑了。 这时李爻举起手：“唐先生，我做完了。” 其他人还没做完，他是第一个做完的，果然此人还是有点水平的。 唐墨州接过他交上来的卷子，大概扫了一眼，基本上每道题他都答出来了，而且字迹流畅，语言清晰有条理，逻辑缜密，确实是个人才。 “李公子，其实你大可以不用来听学的，我认为现在的你水平完全超过了我，我实不足以教你什么。” 唐墨州这这么明显的下逐客令，李爻听了仍没什么反应，只淡声道：“唐先生过谦了，其实你我二人从前也有些交情，我知道你的才华到底如何，也很感激你对我的肯定，不过我其实并没想经常过来听学，先生若不想让我来，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唐墨州汗颜，这轻轻巧巧一番话，反倒把他说成了不容人的那一方，但唐墨州是打定了主意想赶这人走，不管他怎么说，都得接住了，而且还得坚持自己的想法。 倒不是因为他容不下人家，而是他确实是感觉自己要是教他很怕教不好，再者此人的身份不得不让他有点忌惮。 既然对方给自己下马威，那他怎么能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他堆起了一脸假笑：“李公子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想让你来呢，我只是怕教不好你，误了李公子你的大事，你要是看得起我，愿意来，那对我这小院来说也是蓬荜生辉啊。” 唐墨州知道也许从自己问他是不是所有行动都是太子的意思开始，李爻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疑心了，所以他才回击了这么一番话给自己。 不过他倒不怕什么，不管怎么样，他自己的立场必须要坚持住了，必须让他们有所察觉。 李爻没说什么，只一拱手，然后又坐了回去。 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做完题了，唐墨州瞟了一眼齐慕照，见他居然不吹纸玩儿了，而是趴在桌上开始会周公了，他随手揉了个纸团砸到他脑袋上，齐慕照正沉浸在睡梦中，陡然感到脑袋上砸了个东西，登时就醒了。 他揉揉眼，一抬头头顶上就是唐墨州的脸，吓得他差点跌下去。 “先生……我错了。” “你还挺悠闲啊，说说你都梦到什么了吧。” 齐慕照一撇嘴：“我不敢说。” “不敢说？为什么？” “因为不是太好的东西……先生如果真的想知道，回头找时间我私下里告诉你吧。”说完他又拿起笔，乖乖抄起书来。 “噗，”唐墨州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看在你这么主动的份儿上，这一次先放过你，但是下不为例，听见了吗？” “哦，明白了。” 唐墨州看了一眼其他人的作答，只能称得上是中规中矩，他本想今天给他们讲讲“但使龙城飞将在”里的这位飞将军李广的事迹，但是今天李爻在，这人恐怕不好唬过去，如果说出来这句诗，他肯定会奇怪诗的出处，到时免不了又要被怀疑。 “既然你们中有人想上战场，那现在我给你们做一个假设，假如北幽如今要和周边一国家出战，但到战事正酣时却出现势均力敌之场面，双方僵持不下，对方先退了兵回到己方营地，如果你们是主帅，你们会怎么做？” 众人思考了一小会儿，齐慕照举手道：“我的想法是先按兵不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什么破绽？” “我们可以想办法断其粮草，等他们都饿的坚持不住了，再出战！” 唐墨州摇摇头：“这个法子乍一听上去还可行，但你有没有想过对方会不会有可能有备用粮草？亦或是你怎么能保证完全断掉对方全部的口粮？还有，你敢断定对方露出的破绽就一定是他们真实的破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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