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也是有些发愣,不知道为什么款冬会突然提到芫荽,但还是回想了这几天吃过的东西,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喜欢吃芫荽吗?”款冬坐直了身,几乎是倾到了步故知的面前。 步故知这下没有迟疑:“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款冬抽出了被步故知握着的手,反而是急切地抓住了步故知的双臂:“那就是说,你可以吃芫荽了?” 步故知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什么,慌乱间他选择回避了款冬的眼眸,他看得出款冬的眼里虽有着慌张急切,但更多是一种希冀,这让步故知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魂穿之事,他原本打定注意绝不与旁人知晓,可终究瞒不过款冬,但他不知要如何与款冬解释,也不知款冬究竟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款冬从步故知的回避中得到了答案,他松开了手,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从前的步故知十分厌恶芫荽,他曾在做菜时不小心放了点芫荽,被从前的步故知尝到后,直接吐了出来,接着又是一顿毒打。 他闭上了眼,身体又在颤抖着,从前的步故知,只要想到就会让他无比害怕。 但这段时间下来,他无法将失忆后的步故知和从前的步故知看做是同一人,或许他就是已经在心底确定了,失忆后的步故知不是从前的步故知。 可这毕竟是无比荒谬的想法,他不敢说,却也不自觉地去寻找可以支撑这种想法的证据,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多一点的理由去靠近现在的步故知。 步故知看到了款冬在颤抖,却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就没有像之前那样立马安抚,而是起身想要离去。 款冬感到了步故知要走,连忙睁开眼抓住了步故知的手,以往他总在害怕时落泪,但现在,他没有,他紧紧地抓着步故知的手,倔强地不让步故知离去,也倔强地与步故知对视。 “你说的,什么都告诉我的。” 步故知站在床前,沉默不应,却也没有再回避款冬的眼眸。 款冬眼眶蓄泪,眼尾泛红,脆弱无比却也倔强无比,就像一朵雪中的梅,开在十月弯折的虬枝之上,不惧风霜肆虐,不畏严寒将至,执意追寻心中的答案。 他没有再催促,也没有放手,就这么无声地看着步故知。 就在眼角的泪终要垂落之时,步故知妥协般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接住了那滴泪,又弯身用指腹抹去款冬脸上的泪痕:“莫哭,我都告诉你。” 但心底一种燥意让他无法再像之前那般温声细语,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令他内心深处的不可言说的情绪渐渐露出了端倪。 他终究是那两人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像他们。 他没有坐下,而是继续弯身,但抚着款冬眼角的指腹,却顺着款冬流畅的面骨,滑到了款冬的下颌,又改用两指锢住,并不轻柔,却也极力地控制住了力道,可还是让款冬原本白腻的皮肤点上了人为的红痕。 步故知看着指下红痕,燥意才稍稍消退,但还是没有放手,现在的他浑身充斥着一种自我克制的压抑。 “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我不是从前的步故知对不对?” 款冬觉得眼前的步故知陡然变得有些陌生,却也没有害怕,他对眼前的步故知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即使下颌有些吃痛,但也没有抗拒。 在听到步故知的话后,耳中嗡然,随之心中剧烈的情绪如煮开的水,翻腾着涌上心头,他所有的不安、忐忑、惶恐都在此时被步故知的一句话磨灭,但情绪没有消减,这种情绪让他几乎要喜极而泣,却又不知为何。 他迫切地想看到步故知的眼:“看看我,好不好。” 这句低微的恳求钻进了步故知的耳,也在那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中唤醒了他的理智。 步故知迅速放开了手,但那处红痕却再次扎进了他的眼,收回的手在袖中攥成了拳,他重重地喘出了一口气,压着嗓:“对不起。” 款冬却不在意这些,他想知道更多,更多的真相,以及更多的——步故知。 他想再次抓住步故知的手,步故知却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圆桌边,疏远之意不言而喻。 款冬怔住了,他看着自己抓空的手,竟想要落泪,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戳破真相也会让他失去什么。 紧接着,他听到了,步故知在说: “我不是从前的步故知,也不是你的夫君。”
第28章 坦白(倒v开始) 虽然已是正夏季节, 白日素长,但最近偏偏撞上了梅雨季,天整日都阴着, 即使云消雨散, 晖光也并不算明亮。 孔家侧屋并不大,只开了一个窗子, 正对着床尾,圆桌摆在屋内正中, 平常白日里倒没什么影响, 但在阴雨天,圆桌那处便完全暗了下去。窗影在地上越拉越长,将屋内隔成明暗两格,而步故知就正坐在圆桌边,暗淡的光线让款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但越看不清款冬便要越抬眼去看, 可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 原是眼眶又蓄满了泪。心中的不安再生, 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步故知, 而是因为害怕——没有步故知。 他听见步故知的呼吸很重, 很慢,每一呼每一吸都好似一下一下地撞击他的心脏, 不痛却也足够令他心颤。 “款冬。” 这是步故知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他,疏离又陌生, 他没有应,却随着这一声揪紧了心。 “虽然此事听起来荒谬无比,但却也是事实, 我并非是这个世界的步故知,而是...来自异世的一抹游魂, 也许是上天觉得我命不该绝,让我附身于此躯体。” 以往只要他落泪,如今的步故知总会来哄他,不过也才短短两旬日子,竟让他不自觉地习惯,可现在步故知看到他的眼泪,却也没有过来为他拭泪,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代表了什么。 他迫切地想看清步故知,便自己抬手糊干泪水,步故知的身形在眼中一点一点地清晰。 步故知并没有回避他的眼,而是坦然地与他对视,这双眼在暗淡的光下显得深邃且冰冷,再也不见一丝一毫的关切。 款冬攥紧自己左胸前的衣襟,他几乎要感受不到衣下自己的心跳,却在此刻前所未有的无比的冷静:“那你,是谁?” 步故知闻言没有立刻回答,竟是皱起了眉头,沉思了一番,才答:“我在我的世界里是个医生,也就是大夫。”便没有再多说的意思了。 款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么,便有些口不择言,焦急道:“还有呢,你的家人呢,你的...妻子夫郎呢。” 步故知摇了摇头:“我的家人与我素来不亲,我也没有妻子,至于夫郎。”顿了顿:“在我原本的世界里,是没有哥儿的。” 款冬不知为何,在听到步故知说自己没有妻子夫郎时,心中的不安稍稍减退了些,但即刻,另一种担忧又浮了上来:“那你为什么会变成他,后边又会不会再变回去?” 步故知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款冬急切着:“你会不会离开?” 这个问有两种含义,步故知与款冬都心照不宣。 步故知已从方才的失态中恢复了过来,眼底的冰冷也在慢慢褪去,这次的恢复比以往发作后都要快,也没有借助药物的辅助,或许,正如旁人说的,只要永远远离他们,一切都会变好。 也或许,是因为别的。 再开口又有了之前的几分温度:“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离开,但是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会照顾你一天。” 款冬显然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拼命地摇头:“不,我不要你离开,不要他回来,我不在乎你是谁,又是怎么来到这里,也不要的你的照顾,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款冬恳求地望向步故知,眼尾眉梢的红堂然占据了步故知的眸:“只要你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 步故知在此时,有一种冲动,他想不顾所有去答应款冬,去应下这个承诺,只是不想再看到款冬惴惴不安的样子,款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但理智仿佛一团棉花,堵住了他的嘴,他张口凝涩,在款冬期盼的眼神中,缓慢而又僵硬地说:“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突然的,他想到了什么:“不过你放心,他已经死去了,所以我才能占据他的身体,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款冬只在乎步故知的前一句,他想冲到步故知的身边,但步故知比他动作更快,大步跨到床边拦住了他。 语气有些责怪:“你腿上的伤还没好,这几日不要下床。” 但款冬只觉得温暖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他抬头看向步故知,此刻光线又凝聚在他的眼中,如一颗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辉,让他只看一眼,便会心安。 他不自觉地主动埋进了步故知的怀抱,步故知虽然身子明显一僵,却也没有拒绝,而是顺势安抚地揉了揉款冬的肩膀。 款冬将整个头都闷在了步故知胸前,听着耳边步故知砰砰的心跳,闻着步故知衣上的皂角香,他仿佛在空中飘转打旋的叶子,在经历狂风的戏弄后,终于落了地。 他想再确定一次:“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步故知没有犹豫:“是,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款冬却有些犹疑:“可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他。” 步故知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款冬的创后应激症已经严重到会让款冬在神思恍惚时产生幻觉,他坐回床沿,稍稍退了身位,低头看进款冬的眼:“是假的,他不会回来,不是你的眼看见了他,是你在心里‘看见’了他。” 款冬忽然与步故知对视,心下跳动错了一拍,喃喃:“是假的吗?” 但下一刻又急着想要再确定什么:“他不会回来,那是不是你也不会离开。” 步故知至今不清楚为何他死后能附着于异世的身体,其中的契机究竟是什么,又会不会再次发生,所以在刚刚款冬第一次问时,他没有明确答复,这是已经款冬第二次问了。 他语气郑重:“其中关窍,我不能探知,但我可以保证,即使我不是你的夫君,只要我在,就会一直照顾你。” 这一句犹如冬日里的凉水浇在了身上,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即使眼前的步故知再好,即使眼前的步故知永远不会离去,可这么好的步故知也不属于他。 他不想再哭,却又无法不去在意,他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问:“那你为什么要照顾我呢?”
第29章 对峙 其实这个问题裴昂也曾问过, 步故知当时的回答是,因为“责任”。无论是夫君对夫郎的责任,还是他身为医生对病人的责任, 都需要他去照顾款冬。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2 首页 上一页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