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凡白:“怎么样?这热闹你还满意吗?” 向导笑道:“难得一见。” 他指的是虞凡白这背负着嫌疑的处境。 虞凡白也不恼,勾唇道:“那就当是博君一笑了。” 向导道:“你这一脸春风得意的……挺让人不爽的。” 明明处境不怎么样,还这么有闲情逸致的和人开玩笑。 体检过程,虞凡白随口以分析案例的口吻和向导提了几句邬烬和他的状况,对方主修过这方面课程,很快给出了个结论。 “听你这描述,挺像是PTSD。” 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过只是猜测。”他道,“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他觉着虞凡白怎么也不像会得这种心理问题的人,这人事事儿都不怎么过心,天塌了都有他那颗强大的心脏顶着。 虞凡白说不是。 不是他,是他对象,他这句话没给说出来。 对方说的治疗方式挺多,干预、脱敏治疗,药物治疗,还得具体看情况来定,口述不太能确定病情。 体检进行到一半,门外有些吵闹。 邬烬来了。 邬烬的母亲,伯爵夫人也来了。 她是来接邬烬回家的。 伯爵夫人憔悴了许多,拽着邬烬的手不放,“跟我回去吧,小烬,我只有你了,你不能忘恩负义,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怎么会……小烬,妈妈不能没有你……” 邬烬垂着眼,不语。 “妈妈一时太伤心了,不过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了。” 母子俩在回廊上拉拉扯扯,引得旁人侧目。 邬烬皱了皱眉:“去楼道说。” 也不管伯爵夫人有没有跟上来,他调头往楼道里去。 “小烬,你不是最爱吃鱼了?”伯爵夫人提着保温盒,“你听话,跟我回家。” 以前不管她说什么,邬烬都不会拒绝,让他去勾引虞凡白,他都照做了。 这次态度却是坚决。 “别再来找我。” - 虞凡白倚在门边,智脑上是向导刚给他发的相关资料,他看了没两页,身旁楼道的门开了,里面的声音也跟着溢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些人背后都是怎么说那虞凡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倔!我是你妈啊,你怎么能不管我!小烬,小烬……” 邬烬迈出门的瞬间,瞥见虞凡白,浑身血液霎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脚步停滞下来。 伯爵夫人也追上来了,看到他面色一顿。 “伯母。”虞凡白关了智脑。 “虞上校。”妇人停在两步远的地方,“你行行好,放过我家小烬吧。” 邬烬脸色难看。 虞凡白:“伯母这话怎么说?” “你也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要真为了小烬好,不想他跟着你受流言蜚语遭罪,就放他走吧。” 话糙理不糙。 邬烬脸都白了。 他觉得虞凡白会放开他,会让他走,不会让他共担风险。 像那次放开他一样。 为了他好。 去他妈的为了他好。 他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人站在原地没动。 虞凡白沉默的每一秒,都像热油淋下,让人心焦如焚。 “您说的是。”虞凡白说。 邬烬面色迅速灰败。 “还请夫人不要把我们在一起的事儿说出去。”虞凡白说,“我不会让流言蜚语牵扯到他。” 他牵起了邬烬指尖冰凉的手。 等到上了车,邬烬手也被捂热了。 虞凡白问他怎么在这儿。 邬烬说:“闲着没事儿,散步。” 虞凡白:“那散得还挺远。” “不行啊?”邬烬挑眉。 虞凡白:“我说不行你咬死我?” 邬烬面颊一红。 车开往回去的路,邬烬偏头看向窗外,闷声道:“我还以为,你会答应她呢。” 虞凡白说:“怕你回去了偷偷掉小珍珠。” 邬烬扯唇不屑的“嗤”了声,“你掉了我都不会掉。” “嗯,长大了。”虞凡白顺着他的话应了声,“所以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哥哥一起面对了。” 邬烬望着窗户上的倒影,眨了下眼。 伯爵夫人在之前并没有对邬烬展现出有多少感情,她来找邬烬,要么是丈夫和大儿子都出了事儿,想找个依靠,可之前虞凡白匆匆一瞥,看见过她对邬烬骂过挺多难听的话。 态度突然转变,最大的原因,无非是邬烬从弃子又变成了有价值的棋子。 虞凡白本以为是他最近得了长官青眼的缘故。 直到有人来接触他,想和他做笔交易。 让他把邬烬交出去,给他开的价也可观,他才知道,邬烬这是还得了另一位的青眼。那位床事儿上出了名的残忍,想要邬烬做“入幕之宾”。 他母亲这是打算把他卖了。 虞凡白坐在咖啡馆,对面是一杯喝过的咖啡,他端着咖啡轻抿了一口。 邬烬知道吗? 不一定。 他希望他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邬烬有没有对“家人”这个角色抱有过期待,如果说一点儿都没有的话,以他的性子,也不会在外流浪多年,为了融入那个家在家也学了点像样的贵族礼仪吧。 他放下杯子准备走时,邬烬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在他对面坐下,还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杯子,似不经意的问:“约了谁喝咖啡?” 他才来,没看见。 “你怎么在这儿?”虞凡白问,“不是要派了任务吗?” “在干啊。”邬烬懒洋洋道,“弹钢琴的那个,看见了吗?上边的人让我保护他。” “那你现在……”虞凡白亲眼见他把自己咖啡端过去喝了两口,桌子底下一条腿蹭上了他的腿,他面不改色补上后半句话,“玩忽职守啊?”
第262章 故意 邬烬有正当理由。 “所以,麻烦虞哥陪我演演戏了。” 虞凡白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行,不管他怎么撩拨,他都不动如山,不阻止,也不回应。 邬烬撩拨得越是卖力,他越是淡定,抬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让邬烬灭灭火。 “好像有人在看你。”邬烬端着咖啡抿了口。 虞凡白意有所指道:“你要真不想引人注目,就不该坐我身边。” 一个刚和男人喝完咖啡的人,马不停蹄的接上下一个,人家可不得多看两眼。 邬烬端详着他的脸,长得是挺俊,他道:“这位置也没打上标,还不让我坐了?说不定人家不是在看你,是在看我呢。” “嗯,你说得也是有可能,毕竟长这么标志呢。”虞凡白附和着打趣了一句,放下咖啡,“我去一趟洗手间。” 咖啡杯中倒影印着邬烬的下颌线,他摸了摸脸,又抿了口咖啡,对着咖啡乐了两声,耳朵不忘留意着台上那位来体验民生的小少爷。 政府腐败内幕被揭幕,国王一夜之间离奇苍老倒台,如被抽干水分的树干迅速枯萎,大祭司不知所踪,局势对外不说糟糕,内里正是一团乱的时候。 曾经的贵族小少爷突然善心大发,睁眼看到这世界肮脏面,见谁都觉着怜悯,闹着要体验民情,放他独自一人外出自是不成,他家底厚实,军方正是缺资源的时候,上边人派他过来护着。 邬烬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过片刻,就听明白了周围的客人为什么会朝着他们这边看。 有人夸虞凡白长得高腿又长,那张脸长得好看,还夸他手段厉害,刚和一个人约了会,又无缝衔接了下一个。 两个对象风格还不一样,一个看起来浑身铜臭味,穿金戴银,一个看起来轻浮浪荡容易红杏出墙的帅。这人荤素不忌的通吃,看外表看不出是个渣男。 不是宋连长? 宋连长不喝咖啡只喝茶。 “虞上校。” 邬烬又听到一声,他抬头望去。 钢琴声停了,他护着的小少爷和他的向导碰了头,他们好像很熟,小少爷看他的眼神都满眼冒星星。 “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最近还好吗?啊,要不我们一起坐坐,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最近还不错。”虞凡白朝他的座位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后脑勺,“咖啡就不喝了,我那边儿有人呢,下次吧。” “谁啊?”小少爷探头探脑。 虞凡白说:“约会对象。” 他礼貌回绝了这位小少爷的邀请,回到自己位置上,拿着纸巾擦拭着沾水的手。 “怎么没多聊两句?”哨兵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你也没和我说你认识啊,也不叫人过来喝杯咖啡。” 还没把人叫过来,这阴阳怪气兴师问罪的味儿都要窜上屋顶了。 他说:“不熟。” “不熟人家还和你打招呼呢。”邬烬说。 虞凡白:“认识打个招呼,那不是挺正常的。” “那之前你怎么不说认识呢?”邬烬说,“不然免得你们碰面,多尴尬。” 虽然现在处境不上不下,但虞凡白是真没觉着碰见以前的人有多尴尬,邬烬这态度反倒叫他觉着有意思。 “你不是让我配合你?”他道,“我要走了,还怎么配合你?” “我就开个玩笑,别较真儿。”邬烬说,“你刚……跟人说和我在约会,我怎么不知道。” “开个玩笑。”虞凡白说,“别较真儿。” 邬烬从鼻间嗤了声。 “正经约会可不是这样儿的。”虞凡白说。 邬烬问他是什么样儿,虞凡白想了下,道:“得有一束花吧。” 邬烬:“你要送我花啊?我不喜欢那玩意儿。” 虞凡白也没说送不送,轻哂了声,“嗯,知道了。” 没了后续。 邬烬坐对面盯着他。 说不喜欢还真就不送了? 虞凡白:“邬烬,他要走了。” 邬烬端着咖啡一饮而尽,苦得脸皱了皱,“晚点再跟你算账。” “嗯。”虞凡白带着点笑音,没当回事儿,“行,等你。” PTSD,按照邬烬平时的表现来看,是半点都不像。 这个晚点“再算账”,成了真算账,彼时虞凡白还不知道有一场暴风雨等着他。 这是虞凡白这十年以来难得的一场漫长的休息日。 街道一如既往,每天都有巡逻的哨兵,发生过一场大□□,□□周围移居过来的人也不在少数,他路过路边的小摊子,买了点水果和糖果,他想,小孩儿应该会喜欢这些。 嗯……小孩儿已经长大了。 “说什么我长大了,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都是哄我的吧。” 邬烬倚着门框,斜眼睨过来的狐狸眼神色不清,这姿态给人中轻蔑感,或许他没这个意思。 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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