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凡白眸子微眯。 “你在想什么?”邬烬问。 他总猜不透虞凡白的想法,但他想知道。 “说了这么多别人的事儿,也说说你吧。”虞凡白说,“这四个月,过得好吗?” 前面说别人的事儿,他长篇大论,轮到自己了,他形容得简短:“还行吧。” 虞凡白碰到了他垂在腿边的手,没握实,指尖轻轻勾着,坐在病床边抬起了头:“真的还行吗?” 邬烬:“都过去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了。”虞凡白说,“和我说说,让我也心疼心疼。” 邬烬唇动了两下,别过脸,说:“算了吧,我不想你疼。” 虞凡白怔了怔,低头笑了。 没事儿的时候卖惨功夫厉害,真有事儿了,反而不说了。 “我想疼疼你。”虞凡白说,“小鸟儿给哥哥一个机会。” 男人声音沙哑,漫不经心的语调莫名带着几分让人心脏一紧的慵懒。 挺不正经,为老不尊。 他不想说,虞凡白也没再追问。 他包扎了伤口,衣服也换了一件,脏衣服扔在一边的架子上,邬烬拿着他换下来的衣服,打算去丢了,虞凡白叫住了他。 “这么脏的衣服你还要?”邬烬说,“都破了。” 破得拿去当抹布都被人嫌弃。 “破了也留着吧,回头洗一下。”虞凡白说。 邬烬背过身去,轻眯了下眸子,这衣服看起来普普通通,一身泥污,虞凡白倒是珍惜,“洗了你还穿?又不是没衣服给你穿,一件破衣服,丢了就丢了。” “不是破衣服。”虞凡白说。 他不回嘴还好,一回这话,邬烬心里便有些在意起这破衣服起来,这么一件看不出形状廉价的衣服,虞凡白为什么这么在意? 他捏着衣摆,紧抿着唇,不想才见面就因为这破衣服和虞凡白闹得不愉快,压下了心头的不痛快,还是把衣服放下了。 他腕上智脑闪烁。 他叫的餐到了,邬烬接了一通通话,道:“你在这儿待着,我去拿个饭。”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虞凡白不见了。 病房空了,窗帘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砰”的一声响。 邬烬手中餐盒落了地,他脸色迅速的变得惨白。 他眼神在病房中寻找着,直到看到床边的袋子,大步迈进去,看到了袋子里装的那件他看不上的脏衣服,一口闷在喉间的气才喘上来。 不是假的。 虞凡白穿过的衣服还在。 他丢下袋子,出门时撞到了一个护士,对方被他撞得手上东西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唉,不要在回廊上跑啊,很危险的。” 邬烬问护士,有没有看到房间里的病人。 “邬烬。” 回廊上响起虞凡白的声音。 邬烬抬头望去。 虞凡白看见的是一个高大茫然的男人,像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儿一样,直愣愣得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虞凡白和护士道了声歉,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牵起了他的手,邬烬也没挣扎,顺从着他的力道跟着他回到了病房。 “手怎么这么凉。”虞凡白说。 邬烬就想把手抽出去,搓得热一点儿。 虞凡白双手捂住了他的手,揉搓着替他回温。 门口掉落的饭盒被虞凡白进门的时候顺手捡进来了,这会放在桌上,洒得不是很多,还能吃。 “你去哪儿了?”邬烬问。 虞凡白:“厕所。” 邬烬“哦”了声。 “吃饭吗?”虞凡白问。 邬烬:“你先吃吧,我这会儿不饿。” “两个人吃饭吃得香点儿。”虞凡白说。 两人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虞凡白觉得问了,邬烬也会插科打诨,他也猜得到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 在看到门口的饭盒就知道了。 他去上了个厕所,顺道和护士聊了两句,回来得晚了点儿,他没想到邬烬回来得这么快。 外面的情况和邬烬说得相差无几。 虞凡白回来没两天,宋连长他们就发现了他。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直到看到了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男人的侧影,高一些的那人露了半张侧脸,双手懒散的举高着,垂眸含笑,对面的男人在他身上摸索,找着什么东西。 这还得从头天说起。 邬烬跟虞凡白跟得紧,虞凡白出门透个风,邬烬也跟着去散个步,他找邬烬借智脑,邬烬也没说不给,一双狐狸眼笑盈盈的盛着坏水,“借人东西,你就这态度啊?好歹有点表示吧。” 虞凡白看了他一会儿,倾身过去,勾着他小手指,低头去亲他,等邬烬回过神,手腕上的智脑都不见了。 “我还没答应借你呢,不问自取就是偷。”邬烬说。 虞凡白不承认是他拿的,“怎么还污蔑人呢。” 邬烬上他身上找东西,虞凡白也抬手由着他找。 这才发生了照片上的一幕。 至于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宋连长桌上—— 一个天天去废墟里找人的哨兵,某一天突然不去了,自然是非常的可疑。 虞凡白偶尔失灵的五感这两天逐步稳定了下来,医生说后期定时来检查就可以了,医院也就没必要继续待了。 出院收拾东西,虞凡白没什么东西收拾,邬烬给他带了一套干净衣服,他换衣服的时候,邬烬没在病房里,去了洗手间。 一阵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外。 和邬烬的脚步声不太一样,更沉,更缓慢些。 当宋连长真看到虞凡白的那一刻,连他都感到无比震惊,“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虞凡白没太意外,前两天就感觉有人在他们身边转悠了,他对别人的视线一向敏感,“宋连长。” 宋连长不敢置信的上下看了虞凡白一圈,一个大老爷们红了眼圈,进了病房抱住他,拍了拍他肩膀,虞凡白“嘶”了声。 “怎么了?”宋连长忙松开他。 虞凡白打趣道:“连长,你手劲儿挺大啊,我这背上还有伤呢。” 两人打了个照面,宋连长沉声道:“你先跟我走吧,我的人拖延不了邬烬多久。” 虞凡白听着不大对劲儿,“邬烬怎么了?” 宋连长说:“我也是找着机会才过来的,那小子把你回来的消息瞒得死死的,一点儿风声都没漏,他是不是囚禁你了?” “囚禁?”虞凡白道,“宋连长,你这想象力还挺丰富,以前不是挺看好他的。” “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他话没说完,戛然而止,门外,银发哨兵踱步走到病房门口,扶着门框轻微的喘着气。 “宋连长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知会一声?”哨兵直起身,道,“我好接待你才是。” “接待不用了。”宋连长说,“你小子口风倒是紧,虞上校回来这么些天,外面都没个人听见风声。” “我太高兴了。”邬烬说,“忘记告诉你们一声了。” 这是能忘的事儿!!? 虞凡白视线在两人间徘徊,宋连长对待邬烬这态度,有警惕,忌惮,但也没到厌恶的地步。 宋连长看向虞凡白,暗示他邬烬的用心不纯,狼子野心。 虞凡白:“抱歉,我也忘了。” 宋连长:“……” 这等同于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邬烬:“宋连长还要和教官叙叙旧吗?刚才我在路上突然碰见几个劫匪,可吓着我了。” “你小心着点儿,好好休息。” 见虞凡白似乎是自由的,宋连长低声留下这句别有他意的话,离开了。 “你们聊什么了?”邬烬问。 虞凡白:“没聊什么。” 见他脸色如常,邬烬又道:“没聊什么,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聊了?” 虞凡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背着我干坏事儿了?” 邬烬一口说“没有”。 他还想说什么,虞凡白没跟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问:“我那衣服你见着了吗?” 之前那袋子就放在他床边。 他没动过,护士也不会动病人的东西。 邬烬视线漂移:“没有。” 撒谎痕迹十分明显。 虞凡白抱臂坐在床边看着他。 片刻后,邬烬“啧”了声,把东西给他拿出来了,语气不太赞同,还分外的嫌弃:“你要把它带回去?它上面都快成硬块儿了。” “而且破的,穿不了了。”他强调道。 虞凡白掀了下眼,忘记了,他要也忘记了,那这衣服就丢医院了,虞凡白不太计较邬烬这行为,就觉得他这举动,挺耐人寻味。 “你这是在跟一件衣服吃醋呢?”他道。 “什么?”邬烬说,“你见过谁跟衣服吃醋的?我?怎么可能,嗤,就一件又旧又破的衣服而已。” “我吧,就是觉着,这衣服细菌那么多,容易让人生病,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值得你这么惦记。” 人一心虚,话就多了。 他这模样有点好玩儿。 虞凡白说:“它意义不一样。” “是吗?”邬烬眸中晦暗不明,“有多不一样?” 虞凡白把衣服拿出来,找到衣服上一处不太平整的针脚,递到了邬烬手上。 “邬烬,我不是十年前见过你。” “是四个月前。”
第260章 好事儿 在曾经漫长的等待里,邬烬想象过无数次虞凡白见面的契机。 可是,他不记得他了。 他不是不记得他了。 他没有忘记他。 他只是…… 是他,却又不是“他”。 衣服上不平整的针脚,是那天晚上虞凡白从会所里把人扛回去,小孩儿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晚上不熟练的拿着针线,替他缝补好破口处,献礼一样送到了他眼前。 是他回到过去的证明。 是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邬烬提着那件“意义不一样”的衣服和虞凡白回了家。 回的虞凡白的家。 他还没回过神。 虞凡白不常回来,以前大多时候在军营,少数时候才会回到这个地方休息,这里很空,除了基础家具,生活痕迹不多。 见邬烬还没消化完的模样,他放下钥匙,道:“你随便坐吧,我去洗个澡。” 他去了浴室。 邬烬很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人在感到舒适的环境下会很放松,会有为所欲为的底气,邬烬没有。 在医院他寸步不离,他和宋连长见个面,他都担心宋连长和他说什么不该让他听到的话。 虞凡白闭上眼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背过身去,镜子上宽阔的背脊上从肩胛骨处往脊椎延生出一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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