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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让秦纵放下过往，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有什么资格去说教别人？ 顾念轻轻咳了一声，转身下车透气。 外面近十个男人站成一排，从背影看去竟莫名地生出一股诡异的喜感。 “顾教授，你也要上厕所？”张非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那表情仿佛在邀请。 顾念没有当众遛鸟的癖好，而且他现在也没感觉，于是淡淡拒绝了。 他四下绕着装甲车转了一圈，迎着风来的方向看到不远的半空中卷来一个东西。 顾念看不清那是什么，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那东西便随着风撞到了装甲车上，紧紧贴住了不下来。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张泛黄的残缺海报。 海报上沾着泥土，半截身子湿哒哒的，像是从浑水坑里滚了一圈。 顾念蹙着眉，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撕。 海报蔫了吧唧的垂下来，带着一股霉味儿。 “顾教授，你在看什么？”齐耀祖不太放心顾念一个人在车后面，就跟了过来。 顾念抖了抖手里的海报，“刚刚被风吹过来的，正好被我捡到。” 齐耀祖好奇地拎起海报的另一角一看，“哦，这不是好几年前的了吗？居然都飘到这来了。” 顾念眯起眼睛辨认着海报上的英文，闻言眼睫上下一眨，抬眼看向齐耀祖。 “这儿。”齐耀祖指给顾念看，“Eternal Life Project，当年赫赫有名的永生计划，简称ELP。” “永生计划……”顾念低声重复了一遍，心中却不寒而栗。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类的基因密码早在200万年的进化中发生着轰然巨变。可是随着各种科技的进步，人们不仅研究这些复杂宏大的基因密码，还自负到妄图修改它们。 对自然的神作不抱敬畏之心，迟早要出事。 海报上有半张人脸照片，微笑着指着旁边的基因链。 “他是谁？”顾念问。 “他就是当年永生计划的负责人，叫费铭。”齐耀祖耐心解释，多嘴了一句，“这个浩大的研究工程一共花费了三年的时间，可惜带来的不是人类的永生而是毁灭，费铭因此也被联盟除名了。” 顾念理解能力强，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也从齐耀祖的只言片语中梳理了个大概，并与何岁之前跟他讲的病毒爆发串了起来。 原来，病毒就是永生计划进行过程中意外产生的。 难怪爆发的源头在H市的研究所里。 如果没推断错的话，永生计划被迫终止的那日就是五年前的5月12号。 而费铭作为永生计划的直接负责人，为512惨案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喂，你俩聊够了没？聊够了就上来。”秦纵忽然拉开小窗子，瘫着一张脸。 齐耀祖迫于队长淫威，就算还想再唠嗑一会儿，也只得止住话头。 需要方便的人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就急忙上车了，因为人类的排泄物也会引来活死人。 秦纵似乎调整好了情绪，走到装甲车的后门，用望远镜环顾了一下四周，“张非，开车，它们来了。” 张非比了个“OK”的手势，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旁边的辅兵吓得魂都快飞了，连忙稳住方向盘。 装甲车发出一阵轰鸣，喷出一阵尾气。 出发得猝不及防，车内众人一个倒在一个身上，向后仰倒。 秦纵眼疾手快关上门，防止有人没抓稳掉出去。 后面的活死人肯定是追不上的，秦纵大步走到爬梯处，掀开天窗巡视了一遍车顶，确认也没有活死人爬上来后关上天窗下来靠在驾驶室窗边点了支烟。 导航上里程数在缓慢缩小，距离H市越来越近了。 秦纵趴在窗户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发出“噌、噌”的声音。 冷风灌进来，把他头发吹得有点凌乱。 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腿又长又充满了力量，此刻正一条撑着，一条随意弯曲。背部肌肉强劲饱满，军装勾勒出完美的比例。 顾念无声地瞧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过去，“还有吗？给我一根。” 秦纵吐出一口烟，有些诧异，“你不是从来不抽的吗？”他学着顾念一本正经的表情，嘴里念叨，“烟草里含有大量尼古乙、二氧化碳、焦油，长期吸烟对身体不好。 ” 顾念嗓子被冷风刺激到，偏头忍住一阵痒意。 “那个叫尼古丁和一氧化碳。”面对这个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些的二傻子，顾念有一丝无奈，他捏了捏眉心，“我想试一下。” 都说烟草可以缓解神经压力。 顾念已经见识过末世的残酷无情，能不能顺利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可能是迟来的叛逆期吧，这位心理年龄堪比三四十岁的教授想在有生之年把没干过的事情都尝试一下。 秦纵凝视着顾念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进口袋，“你会抽么？别一口下去呛个半死。” 顾念两指夹过白沙烟，秦纵又说：“要不我教你？” “不用。”顾念觉得自己能解决极度困难的化学问题，也能轻易学会抽烟，他注视着秦纵手里的打火机，用眼神示意。 秦纵叼着烟，不紧不慢地转了一下打火机，“我帮你。” 拇指轻轻一翘，打火机盖应声而开。 然而，却没冒出火苗。 “……”秦纵又重复了两遍，最终遗憾道，“被我玩没油了。” 顾念掀起薄薄的眼皮，没说话。 张非透过后视镜，乐颠颠一笑，“这不简单？队长，你烟头给顾教授点一下不就行了。” 他们平时在军营里都是这样干的。 秦纵回身背对着窗口，眉梢上扬看着顾念。他当然没问题了，就是怕这个小菜鸟讲究。 秦纵眼尾上挑，“要么？” 顾念犯囧，但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故作镇定，“当然。” 秦纵有些意外，“那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顾念嘴里像模像样地叼着烟就凑了过来。 秦纵抬手拿烟的动作一顿，连呼吸都放缓了半拍。 顾念好看的脸近在咫尺，就算靠的如此之近，也看不到任何毛孔。 肤白胜雪，在斜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动人。 顾念比秦纵几乎矮了一个头，这么探过身去居然有些够不着。 他进退两难，一股执拗的自尊心作祟，凉凉瞥了一眼愣住的秦纵，心里犯嘀咕—— 就不知道低一点头吗？ 顾念抬手抡住秦纵脖子，使劲往下一压。 秦纵：“……” 正常情况下，无论有没有防备，顾念的力气都撼不动他半分，但秦纵收了力，顺着顾念的力道弓了身子弯了脖颈。 两支烟轻轻一碰，正好挡住了天边一轮火红的落日，烟蒂交接处冒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烟，风一吹就散了。
第25章 那给你了 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靠这么近的！ 喜欢就喜欢呗，结果现在倒好，都开始勾引了！ 秦纵吊儿郎当的神情顿时僵住，一瞬不眨地盯着顾念的脸。 细长微翘的睫毛根根分明，没了眼镜，头发乖顺地挡在额前，顾念瞬间就给人一种软软乖巧的感觉。就算皱眉都不显得犀利，更像是娇气，看得秦纵喉咙发紧。 顾念探究的目光扫视过秦纵肆意张扬的五官，随后低眉敛目，尝试着吸了一小口。 “咳咳咳咳——！”驾驶室里登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秦纵扔掉没用的打火机，双臂交叉，望着别过头、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的顾念，吭声道：“你行不行？不行就别抽了。” 顾念背对着其他人，手臂抵在门框上缓了一会儿，指尖虚虚夹着冒着星火的烟。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瞳眸中的流光。 烟草的味道确实能麻痹人的神经。 顾念虽然只吸了一点点，但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新奇的舒缓。 难怪很多人会上瘾。 顾念收起狼狈转过身，秦纵一双黑眸看着他似有隐隐水光的眼睛，率先挪开了视线。 “咱们没什么好烟，就有这种次的，你多担待担待。”秦纵夹着烟头抖了抖烟灰，虽然烟头已经燃烧殆尽，但他没第一时间扔掉，而是鬼使神差地重新叼回嘴里。 装甲车顺着省道一路向北，冲破早已报废的收费站，驶上了高速公路。 偶有活死人横在路中央啃食着腐肉，数量不多没必要浪费子弹，直接碾压过去，骨骼碎裂的声音噼啪作响，化为碎屑四下飞溅。 太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天空下，远处群山苍黑似铁，连绵不绝。 本是壮阔之景，却透着一股庄严和肃杀。 预计行程需要两个多小时，但实际所需时间远远不止这么多。 道路年久失修、无人保养，很多地方都裂了缝，路旁一些树不知何年被吹倒，还要人下去移开才能走。 就这样磕磕绊绊，直到深夜才抵达113安全区。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三辆车到了。 李乐远远瞧见秦纵他们，连忙蹦起来挥手，招呼着下士开大门。 联盟所有安全区的布局都是统一的，113安全区一进大门就是军部。 顾念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微微晃了神。 硕大的校场，整齐排列的军部宿舍楼，以及用来放哨的塔台…… 晚风往微敞的领口钻，顾念偏头看了一眼校场侧面完好无损的墙，才真正确定这是崭新的安全区。 鱼贯而下的幸存者们驻足在空旷的场地上，对着联盟旗帜飘扬的地方，全都静默不语。 人们的大脑无法控制地去想象之前的安全区此时成了什么样子。 尸山血海，估计连脚下的泥土都变成了猩红，用不了几日便会臭气熏天。 薄薄的悲凉浮上脸庞，顾念压了压眼角，压住了眼底的黯淡。 失去母亲的默默哭干了眼泪，跟着兵姐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盯着周围的人，眼中充满了防备和警惕。 他从停止哭泣到现在，一句话没说，一口水没喝，小小的身影掩藏在阴影中，很容易被别人忽略。 顾念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蹲下来抓住默默的肩膀。 这么小就没了妈妈…… 顾念微微张开干涸的唇瓣，仿佛透过默默看到了几岁时的自己。 “以后……你跟哥哥一起住好不好？”顾念下意识说道，他的脑海里常常会浮现出女人奋力追车的身影和最后怅然又不舍的眼神，所以他想把默默带在身边，也算是了却女人的心愿。 默默垂着眼，像没听到一样。 妹妹死了，妈妈也死了。 他的小手脏兮兮的，逃跑途中被划开了两道血口子，然而他却没有知觉似的，用指甲抠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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