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家的傻秋秋—— 王妃摇摇头,掩口轻笑: 都睡着了,却还要紧紧搂着人家脖子。 可怜小师傅发着高热,被他这般又压又缠的,更捂得是双颊潮红、满头冒汗,锃亮的脑袋,都被汗水润得更亮…… 在试过几次,没能叫醒顾云秋、也没能将他从李从舟身上扯下来后,王妃干脆手一挥、做出决定: ——既然俩孩子这般要好,便都搬去宁兴堂。 那边东西人手齐全,也方便大夫看诊照顾。
第026章 李从舟醒来时, 意外发现自己躺在顾云秋床上。 令他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是满室桂花薰香,也不是垂落在花梨格罗汉床边的金丝软帐, 而是—— 扎手扎脚缠在他身上的顾云秋本人。 六年未见,小纨绔的睡姿竟还和小时候一样: 喜欢贴着人, 脑袋拱到他胸口,手手脚脚藤缠树。 李从舟蹙眉挣了挣,勉强从锦缎被面下掏出自己一只手,刚想扒拉开顾云秋, 睡梦中的小纨绔却不满地哼哼唧唧, 收拢手脚抱他更紧: 脚搭在他腰上不说, 手还要攥他衣领。 力道之大, 都扯得他露出半边肩膀。 他能动的只有一只手, 根本没法合拢领口, 只能眼睁睁看小纨绔半解他衣衫。 李从舟:“……” 这时, 屋外忽然传来阵阵脚步。 为首一人环佩叮当,还有几组轻柔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应当是王妃和她身边伺候的侍婢、小厮和嬷嬷。 低头看了眼自己凌乱的中衣, 意识到此情此景尴尬,李从舟干脆闭上双目、躺了回去。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屋外一行人鱼贯而入。 王妃率先走进来,一眼瞧见床上两小孩还未醒,便转身朝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下人们会意, 手脚上的动作都放轻, 但李从舟还是大抵听出来了他们在做什么——卷帘、换热水,支窗扇通风。 而后, 他听见王妃不轻不重地咦了一声,然后就款步朝罗汉床这边走。 李从舟后背微绷, 先嗅到一股隐约的梅香,几根微凉的手指就搭到了他腕上,王妃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放了回去,还拉高了锦缎被面、替他掖好被子。 下一瞬,王妃温热的掌心贴到他额头。 半晌后,才笑着松了一口气。 “小师傅的烧退啦?”嬷嬷走过来,声音压低。 王妃嗯了声,接过拧好的热帕子。 “那就好那就好,”嬷嬷抚了抚胸口,“他就那样直挺挺倒在我面前,可吓坏我了。” 等帕子温度合适了,王妃才挨个替小孩们擦脸。 李从舟只感到一团温热湿软的布蹭过双颊,力道轻柔像鸟羽一般。 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在,屋外又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脚步声而来的,还有男子清润洪亮的声音—— “秋秋!看父王给你带回来什么——” 宁王揣着从御府库里顺出来的三五个包袱,兴高采烈大踏步进屋。 才推开门,脸上就被砸了团布。 他诶了一声,扭头看见坐床边瞪他的媳妇。 “秋秋睡着呢!”王妃凶他,“别嚷!” 宁王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外头高炽的艳阳,他变了脸色,”怎么还睡着?是不是有哪里不好?这李太医的药是不是不行,我这就去掳了太医院首辅过来。” “……”王妃起身,从后一把拉住他,“回来!” 她斜眼横丈夫,“哦你现在知道急啦?早干什么去了。” 宁王挠挠头,垂头一叹: 这事…… 这不是属他倒霉、正巧撞上来,就被皇兄逼着办了么。 见他神情低落,王妃这才告诉他,“太医的药都好,明济小师傅的高热也退了。” 乍然又被点名,李从舟的手在锦被下紧了紧。 结果宁王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他怎么睡在世子床上,而是小声问:“小师傅留在我们府上,报国寺那边知道了吗?可别叫大师们担心。” “自然是派人传过话的。” 说着,王妃放下床帏,密织的金纱遮蔽了窗户渗漏进来的大量日光,瞬间就在罗汉床所处的位置隔出一块光线柔和、不晃眼的地方。 王妃拉着宁王走到中堂的圆桌边,挥挥手让仆役们退下。 亲手给丈夫注了一盏茶后,王妃笑盈盈侧坐,她伸手点点宁王带回来的几个包袱,“说说吧,这都什么?” 宁王撇撇嘴,这才从头到尾给老婆交待了宣政殿内的事。 “真是皇兄出的馊主意……”他压低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要不然,区区七百两,我怎么就舍得让儿子罚跪。” 王妃睨他一眼,“这种事,做做样子就好。哦,就你实诚,当真给宝贝儿子关祠堂里,差点叫他去啃木头雕的果子。” 宁王摸摸鼻子,无奈道:“这不是……府上人多口杂嘛。” 这倒是。 宁王府上,一个单院就有伺候的杂役、小厮数十名,合总十来个院子算下来,加上伙夫、厨娘、花匠、护院等,少说都有八九百人。 这些人不是银甲卫,当然不能做到只有一条舌头。 王妃想了想,牵起丈夫的手算是揭过这一篇,“秋秋那般花钱确实不对,但你也够傻的。” 宁王被骂了也不恼,反笑嘻嘻握住老婆的手。 不过他也朝金纱张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略有疲惫,“其实皇兄那般说,我也不一定要照做,只是……秋秋渐渐大了,我护得了他一时,也护不住一世。既为宁王世子,将来,他总还是会卷入朝堂纷争……” 一提这个,王妃也叹,“是啊,所以我总觉着秋秋现在这般做个纨绔也挺好,省得将来牵涉进你们家那些破事儿。” “……这不怪老宁王无子么?”宁王将下巴搁到圆桌上,“本来当初我是想入赘到你们家的。” 皇子入赘? 他可还真敢想。 王妃终于被丈夫逗乐,她腾出手来弹宁王脑门一下,“就贫吧你。” “哪啊?”宁王笑起来,目光柔和,“本王说的都是心里话。” 夫妻俩又坐那说了会儿话,从朝堂聊到市井,还忆了些他们从前同游江南的趣事。 不过提到这个,宁王倒又想起一事: “西北战事急,虽然皇兄用不立后稳住了文氏一党,但京中大疫三年,终归凑不出能即刻调拨的钱粮足数。” “不能派人去京城外调运征收么?” “江南鱼米之乡,两江太守倒是报了钱粮余数充足、可他们人手不够,又怕半道上遭盗匪劫掠,本来只消调兵前往押运,但眼下正是朝廷官员磨勘的关键时候,此事风险极大、无人领命,我又碍在姻亲关系上不方便去……” “那——”王妃问,“用买的呢?” “不还是得有人运么?”宁王苦着脸,“只好让大哥再等等了。” 王妃也知道哥哥这些年在西北苦撑着不易,听见这话,便没好气地推了宁王出去:“行了行了,办你的事儿去,别跟我这吐苦水,都吵着儿子了!” 宁王笑笑,起身临走时,还是嘱咐王妃帮他将东西转交。 御府库里的东西琳琅满目,他先挑了几件小孩喜欢的精巧玩具,而后就专拣着贵的拿——反正是皇兄坑他在先。 “知道啦,”王妃送他出去,“会帮你好好跟儿子说的。” 宁王前脚走了,王妃就又折返到罗汉床旁。 她隔着帘子看看他们,又俯身弯腰替他们整了整被角。 倒是李从舟,却将宁王刚才这番话记在了心上。 只能四下无人时,再找乌影联络远在西北的四皇子,看看能否想出对策,保证西北大营的粮草和军饷。 而后,一整个早上—— 王妃都没离开,只静静坐在宁心堂中守着他们,她一手持书卷,一手轻拍着被面,口中哼唱着京中哄孩子入眠的歌。 两个嬷嬷也安安静静陪侍在一旁,绣花缝补、安静怡然。 李从舟闭着眼,轻轻拢了下怀中的顾云秋: 难怪,小纨绔会被养成这样。 身处皇室却胸无城府,满心热烈,像个暖烘烘的小太阳。 ○○○ 午后,惠贵妃命人来请了王妃入宫。 她走后一个时辰,顾云秋先醒。 他揉揉眼睛从李从舟身上爬起,迷茫环顾四周后,根本没弄懂怎么他一觉醒来——床上就多了个小和尚。 而且,他明明记着自己是去泓宁堂客舍了,怎么现在却在自己房中。 点心端来热水供他盥洗,笑着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听到点心说——王妃连唤了三个小厮、五个杂役都没能把他从李从舟身上拉开时,顾云秋双颊烧红,忍不住抬手捂脸: 天呢,他都干了些什么。 不过好在,现在的李从舟还睡着,他可以不用直面自己干的糗事。 顾云秋轻手轻脚从床上跳下来,穿衣服、套鞋子坐到圆桌旁,想了想,又扯过来点心细问了小和尚情况。 “李太医说,不是什么大症候,小师傅大概是,从西北归来,路途辛苦,加上秋寒风重,才会,发起高热。” 这些年,点心的口吃好了不少。 除了偶尔急起来、断句有些奇怪外,平日若不仔细听,根本没人会当他是结巴。 而且从报国寺回来后,点心不知怎地染上了小和尚习气,竟也每日晨起打拳、午后偷闲练剑,把胸背练得横阔结实不说,还嗖嗖蹿高了不少。 顾云秋看着他,总觉现在的点心,才是他本该长成的模样: 不结巴、不驼背,也没瘸腿,虽然青涩腼腆,但却是个挺拔少年。 “……公子?” 点心疑惑地偏头,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两下。 “啊?”顾云秋回神,“没有没有,我听着呢,既然没什么大症候,那他……怎么还不醒啊?” 点心挠挠头,被问住了。 这时外面又响起杂役们见礼的声音——是王妃回来了。 “阿娘!” 王妃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秋秋醒啦?” “嘿嘿,”顾云秋唇瓣挂上梨涡融融,想到自己偷吃的几个供果,又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叫阿娘担心啦……” 王妃睨他一眼,笑笑没说什么,只指了桌上的几个包袱,告诉他这些都是宁王给他从御府库中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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