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驰皱了皱眉,上前瞪了李从舟一眼,“你小子,能不能有点人性?!才给人救出来,你……你再着急也不急于这一刻吧?” 他声音压得低,表情很愤懑。 倒是旁边的乌影笑嘻嘻,露出个“本该如此、兄弟你很行”的眼神,“我这就回去叫人备水。” 李从舟:“……”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而云秋作为始作俑者,却敢躲在披风里倚着他肩膀偷乐,当真是小坏蛋。 李从舟借着往上垫人的力道,警告地掐他一下,结果云秋笑得更欢,连身体都在颤。 无奈,他只能给人径直抱回艮城舵的房间里,曲怀文是个妥帖人,早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床铺和热水。 云秋是一夜没合眼,这会儿看见床铺也当真困了,给月琴好好收起来,坐在床边等擦脸的时候眼睛就闭起来了。 等李从舟端过来水要他抬脚的时候,云秋已经脑袋一点一点地坐在床沿上睡着了。 “秋秋?”李从舟轻声唤他。 云秋却明显已经睡迷糊了,听见声音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微微仰起脸,嘴里咕哝一句:“你擦唔……” 李从舟忍笑,没再继续同他说什么,自己做主给云秋收拾赶紧了,然后换寝衣、裹到被子里。 大约是一直被摆弄,云秋的眉头锁得紧紧的,这会儿脑袋终于沾着枕头,他长舒了一口气,嘴角翘翘。 李从舟摇摇头给他掖好被子,转身正准备给床脚的铜盆端出去,衣摆却被云秋紧紧攥住。 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眼睛是闭着、可手上的力道很大很大,眉头都皱成一团,语气还很凶: “不许走!” 李从舟勾了勾唇角,一边扯自己衣摆、一边试图与云秋讲道理,“我就去门口,很快回来。” “嗯唔……”云秋却闭着眼睛摇摇头,认真重复了一道,“就不许走。” 李从舟算是输给他了,只能认命地给角落那铜盆轻轻踢远些,然后给身上被云秋攥紧的外袍脱下来。 得以脱身后,他再飞快洗漱、收拾倒水,然后翻身上床,给云秋怀里那间外袍抢走、自己顶上。 手里的东西骤然空了,云秋不安地动动眼珠、嘴巴也瘪下来,下一瞬却感觉到自己被裹进了熟悉的怀抱。 他动动鼻翼,嗅到小和尚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皱成一团的脸瞬间又松散开,人也放松下来。 李从舟拍拍他后背,啄吻他发顶后,最后说了句“秋秋好梦”就放下了床边的厚帘帐。 门外,乌影斜倚在门边上,替他们挡下了所有想要来探望的人,包括远津和刚能下地一瘸一拐走路的点心。 “回去好好歇着吧,”乌影轻轻拍了下点心肩膀,“小秋秋醒来也想看着你好好的,你这样,要害他哭鼻子。” 点心看看自己还打着夹板的腿,终于踟蹰起来,他吞了口唾沫,小声询问道:“那……公子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乌影挤眉弄眼,满脸都是蔫坏的笑,“你家公子他可好着呢!” 点心愣了愣,而后一下恍然。 他和远津对视一眼缩缩脖子,然后声音放得更低,“世、世子也在里面?” 乌影嗯啊点头,一脸理所当然,“那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守在这儿?” 点心目光担忧地越过他肩膀,往里看了一眼——这外面的天可都大亮了! 不过公子能平安回来就好,他还是听乌影的话回去好好歇着,养好腿伤、日后才好伺候公子。 乌影这边忙着,曲家众人和苏驰也没闲着。 苏驰和杨参达成了某种协议,杨参愿意作为证人到京城三衙上证明方锦弦多年前对他的威胁,以及对那三个苗寨的加害。 所以,这两人正聚在一间房间里,一起商量着如何上报朝廷,怎么写奏折奏章的事。 至于白帝城,只要没有西南大营的士兵压境,夔州府衙根本每日就是拉着兵丁到江面上逛一圈,公孙淳星和他手下的人照旧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逍遥度日。 公孙贤,或者说尤献,这会儿正在和尤雪两个讲他们兄妹分开来这么多年的事。 之前忙着营救云秋,公孙贤心中有愧,那艘宝船上的情|药分明就是针对他,云秋和李从舟不知情,也是无辜被牵连,才会闹出这么多事。 因此,他和尤雪就匆匆见了一面,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就各自忙碌起来——他继续带人攻打西川城,而尤雪则留下来给手上的士兵诊治。 现在战事歇,尤雪本想去看看云秋,结果瞧见点心和远津两人从回廊上走下来,她便也干脆转头作罢。 兄妹两个在艮城舵的码头坐了会儿,公孙贤讲了他被公孙淳星收养之后的许多事,而尤雪也说了她这些年辗转、收留小铃铛的经历。 “……这么多年,妹妹受苦了”公孙贤抬起手,替妹妹整理了一下鬓发,但父母已故、长兄如父,他便忍不住有些操心,尤其是在听说了小铃铛的事情后—— “小妹,你之前做女冠多年,如今事情都好起来了,有无可意的人家,哥哥可以帮你去……?” 尤雪一愣,反应过来公孙贤在说什么后睨他一眼,“兄长怎么理会起这些事情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姑娘家家的身边怎么还带个小姑娘……这,这让我怎么说你?” 尤雪摇摇头,“小铃铛聪慧,不是哥哥想的那样,这天下女大夫太少,有些病症只有女子才能与女病患共情,哥哥这样急切催我,怎么,是有可意的嫂子了么?” 公孙贤一下红了脸,“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 尤雪反而是哈哈大笑,拍拍兄长肩膀准备回去看看那些伤员,换药、煎药都还需要她。 她站起身,看着艮城舵码头下滚滚东流的长河水,脸上目光坚定,唇角带着一抹笑: “白帝城离不得哥哥,京城善济堂也不能少了我这个坐堂医,兄长,其实能找着你,我已经很安心了。” “我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有赏识我的东家、尊敬我的学徒,还有城内那么多需要我的百姓。” 她笑着挥了挥袖子挽了个无量寿福的手势,一如从前在青朝山出家时的模样,“往后只愿兄长平安,万法自然。” 公孙贤想了想,发觉妹妹比他看得开—— 他还在想是不是应该离开白帝城,或是让妹妹到白帝城来跟着他,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妥。 甚至都想到了是不是在他们老家鲁郡重新买房置地、邀请妹妹回乡同住一节上。 如今,听完尤雪这么说,他倒是也豁然开朗。 公孙贤也一骨碌从码头的踏板上翻身坐起来,眼神无奈又欣慰地瞪了尤雪一眼,声音有些低哑地骂了句,“臭丫头。” 尤雪却满不在意地拱手一拜,转身挥挥衣袖,丢下一句,“逢年过节记得来京城看我——” 与此同时,救出来云秋之后,银甲卫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往京中递消息,务必让宁王先知晓。 宁王这些年搜集的证据也多,收到银甲卫带来的传讯后,他拍着书房桌子连说了三个好。 “青松,来来来,给本王研墨。” 宁王直接摊开了黄封的奏章给朝廷递折,直言襄平侯这些年的罪状,不过兴奋写完奏疏后,他还是稍微放在案上压了压。 沉吟片刻后,宁王摇摇头,“青松,给本王备马,我这就去相府走一趟。” 方锦弦这些年作恶多,但他狡猾善辩,一直奏章递上去,他那位皇兄多半还是要三衙会审、要他们拿出证据。 人证倒是全,可物证却显得不足。 就怕他们参与的人太多,又多是和宁王府、徐家亲近之人,若被文党、舒党看见寻机做文章—— 只怕事情还是要坏。 毕竟他也是先帝曾议储的人选之一,若是让文党、舒党造势起来,借由襄平侯的事情发难,说他一介亲王竟然能够调动这么多人马,是有夺权朋党之嫌。 那到时候,不仅是王府会迎来灭顶之灾,恐怕徐家、四皇子,以及苏驰等人都会受到牵连。 龚相称病多日,从段岩那边探来的口风是说老宰相有告老还乡之念,到时候相位虚悬,只怕又要引发不少纷争。 宁王想去拜见下老宰相,请问他的意思,作为当年那桩丑闻为数不多知情的臣子—— 若是换他来,又会如何做? …… 而襄平侯府上还活着的众人都已经被羁押到艮城舵,可惜老管事在出逃的时候被襄平侯灭口。 其余人等,大多是才刚刚被召进侯府的新人,对府上的事情了结不多,唯一一个干了十多年的老花匠,却是又聋又哑还不识字,即便他比划动作出来,旁人也看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可惜府上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证据……” 曲怀文写完了最后的来往文书,谢过三舅他们派兵来援后,又抬头看坐在旁边的父母: “小瑾那边,除了报平安外,需要知会他什么吗?” 曲帮主想了想,转头看向妻子,江雁摇摇头,“小瑾新婚之喜,让他好好顾着自己的日子就好。” 朝堂纷争,牵涉前朝旧事,曲怀玉根本就没生这根筋,五公主的母家也式微,还是不要牵扯他们进来。 “那我就告诉小瑾我们一切都好,云秋也并无大碍,让他在京中稍安勿躁,我们不日就会启程回来。” 曲家夫妻点点头,曲怀文便落笔写好家书。 如此一番忙碌,等云秋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这一日的黄昏,夕阳金辉洒满了整间屋子,映得屋子四处都明亮得很。 他打了个呵欠揉揉眼,发现自己怀里不知为何抱了件小和尚的寝衣,而床帘之外,中间圆桌上温着一盏闻上去就很香的甜羹。 云秋想了想,给寝衣叠了两折放到一旁,然后下床踢上睡鞋、披上外衫。 铜盆旁边有放着暖瓶,云秋自己鼓捣出热水洗漱,然后用发带随便扎起长发后,就坐到了圆桌旁。 他这实际上算是睡了一天一夜,肚子早饿扁了,小炉子上温着的甜羹是一碗银耳,里面炖有梨子和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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