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可大不相同: 开篇就写死了老婆的富户恋上个英俊书生,再翻一页就是书生约富户去狎别的女子,五页后三人成行,八页后继室与她娘都加入战局。 明义大开眼界、欲罢不能,竟是看了个通宵,就那么拿着书睡着。 次日,李从舟一睁眼就觉着脸上盖了件东西,他伸手一摸呼啦啦响,只当是床头经卷掉落并未在意。 结果坐起身定睛一看,却见一句“披甲持枪、突入红门”,上面还画着两个姿势下流、叠在一起的男人。 李从舟呼吸一重,眼神瞬间摄人。 他看看一旁打呼噜的明义,狠狠磨了磨牙,然后手中寸劲一展,薄薄的书页瞬间在他掌中化成碎片。 李从舟翻身越过师兄下床,循例去山中挑水劈柴。 只在路过九曲桥时,他狠狠剜了眼王府小院的方向—— ○○○ 一墙之隔,厢房内。 晨起读书的顾云秋趴在书案前,正捧着那些商书看得津津有味——点心办事得力,这些书都极有用,其中还有本讲市中隐语的,甚是合他心意。 如流行在陕晋一带的“捏码子”,就是买卖双方将手藏在草帽或袖口中,通过互相摸手指的方式了解价格,能保密、不叫第三人知。 又如运河口的档口盘道儿,若是酒壶嘴儿对着酒樽背,就是在问——你是自家人还是外人,要表明自家人身份,就得将酒樽嘴和酒壶嘴摆成一顺。 …… 正看着,他忽然连打两个喷嚏。 点心闻声走来,“公子可、可是冷了?” 顾云秋揉揉鼻尖,“不冷。” 大概是有人在背后念他吧? ——也不知是谁,大清早就要记他一笔! 真是鼠肚鸡肠,小心眼子。 “对了点心,”他往窗外看了看,压低声音,“待会儿阿娘去大殿了你告诉我,带你去干件大事——!”
第012章 说是大事,其实还是收集榆树种子。 前几日,顾云秋自己一个人在寺中逛着捡榆钱子,绕着绕着就走到了后山的旧禅院外。 所谓旧禅院,是报国寺最早建在山顶断崖上的那座古禅寺。 寺内也有一套完整的三宝殿、五尊佛,以及钟楼鼓楼、藏经阁。 只是一来年代久远、修缮不便,二来去后山的云桥石栈太险、太长,并不方便皇室和一众香客上香。 久而久之,旧禅院就渐渐被废弃,只留悬空建在崖外的经阁存放古籍经典,以及几间僧舍供苦修的僧人们住着。 顾云秋那日只是瞎逛,没想,却在古禅寺后院中发现了好几株苍劲的古榆树: 它们枝叶繁茂、葱葱郁郁,曲折的根系如舞婆娑,树冠庞然遮天蔽日,洒下广而深的树荫。 树荫下、草坪上,更落满一地榆树荚果。 除了跟着的小厮和护卫,这里四下无人,是很适合收集榆钱子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这山顶上还有两处王府的私邸。 因为宁王妃每年都要来报国寺还愿、小住,总要占寺内一间僧舍不便,约莫六七年前,宁王就想着单独给妻子盖一处宅子。 一开始,他的选择是将私产建在后山,毕竟妻子身边还带着一众伺候的仆妇、婢女,杂在一众佛家弟子中不合适。 但等两处宅院建好后,王妃住了一段时间又觉着后山路远,下来诵经听禅也不方便。 且崖顶风大、入夜后偏冷,两处宅院,也就闲置了下来。 平日每个月都固定有王府的人上来打理维护,院子整体的状况倒比旧禅寺的建筑好些。 顾云秋今日带点心去,一是想再捡些榆钱,二是想看看两处私邸中有没有能留出大片空地给他栽树的。 毕竟榆树生长需要时间,恰巧明年京中大疫,宁王很可能会让他和王妃继续留在寺里,他得提前种好、以备不时之需。 当报国寺正殿广场上响起诵经声后,顾云秋就带着点心溜出了小院。 修建旧禅院的悬崖其实是祭龙山的一座孤峰,原本还有几座木桥连接,后来木桥腐朽、断裂,就只剩下中间一座石栈云桥。 此桥长约数十丈,桥面不宽、仅容两三人通行,两侧未设栏杆,拉了三条铁索充作护栏。 经年风吹雨打,几道铁索斑驳生锈。 而终年的劲风也将桥上的石阶也侵蚀得高矮错落、参差不齐,走的时候需别样当心,稍有不慎就会扭脚、摔跤。 最为严重,还可能跌下万丈深渊。 点心看着这座云桥有些发悚,但想到顾云秋一路上的兴奋,便闭上眼、暗中给自己鼓劲,努力迈出第一步后,还不忘要回头叮嘱他家公子当心。 “嗯啊,”顾云秋攥着桥两边的粗|粗的大铁索,“你也是嗷。” 日出金光,云霭满山。 泛有金色涟漪的云海在他们脚下荡漾,白鹭飞渡、雁阵来归。 山中春景,不外如是。 顾云秋停步擦了擦汗,嘴角上扬:这里真美! 两人小心翼翼走过长桥,很快来到后山的古禅院内: 寺景荒凉,殿上红漆脱落、步道长满青苔,不少建筑内都长有半人高的草。 好在王府的两处私邸建得晚、状况还不错: 一处在毗卢阁旁——门窗结实、屋顶完好,但后面的小院内铺满了碎石子儿,能直接使用的土地太少太少。 想要在这儿种榆钱子,他就还得重新犁地、清除掉上面的石子路。 而且,屋内炕道的烟囱坏了,要住就得等修缮。 费时又费工,并不算好选择。 另一处在禅院大门外,顾云秋上次来就看过,里面有两间厢房、前后两个小院,前院中有水井,后院有近三分的空地。 只这院子紧挨着几处古坟茔、还有京中几个大家族的陵园,也不知晚上会不会看见簇簇鬼火、听着新鬼嚎哭。 顾云秋重活一世倒不怕鬼,他只担心这宅院靠着坟茔,会不会因此背阴,晒不到太阳、树种下去长不出来。 时间有限,想着宅院反正在寺门口,待会儿出来还要往这儿走,顾云秋就先带点心去禅寺里捡榆钱子。 等他们出来,正好日头高起,也方便他再细看看外面这座宅子里的日照够不够。 如此,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禅院,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那间宅邸的大门是虚掩,院中似乎还升起了一股带有药香的白烟—— 今日诵经,是圆净禅师主讲。 李从舟寻了借口告假,挑完水劈好柴后,就揣着抓好的药上后山。 旧禅院僻静无人,正适合给乌影养伤。 只是禅寺内能住的几间僧房都有苦修的老僧住着,其余大殿梁垮瓦碎、窗户漏风,也不太方便让身受重伤的乌影藏于其中。 思来想去,李从舟干脆将乌影安置到禅院外宁王府那座私邸中。 这里常年无人看管,宁王府的人也是在月初才会过来清理落叶,到时候他也能找到地方将乌影转移走。 不知是不是南狱里也被襄平侯安插了人手,乌影身上的伤比李从舟看到的更重。 除了鞭刑、杖刑,他还从乌影的各处关节里拔出三十多枚长短不一的针。 好在针上并未淬毒,不然李从舟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施救。 上山后,乌影一直在持续发热,昨天连药都喂不进去。 李从舟捏着蒲扇,盯着面前咕咚冒泡的药罐,眸光凶狠锐利。 ——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熬得了药、滤掉药渣,李从舟端碗走向正堂。 推开门,却发现炕上空空如也。 他顿住脚步、微眯起眼,沉吟片刻后,慢慢抬头往上看: 不知何时苏醒的乌影满脸戒备,正大壁虎似的攀在梁上。 被他发现后,乌影突然发难,捏着不知打哪儿翻出来的匕首,一个虎扑就攻击向他—— ○○○ 多了个人事半功倍,顾云秋带着点心,很快就捡满了一口袋榆钱子。 他心满意足地收紧袋口,高高兴兴牵起小点心的手,“走我们去看那院子。” 点心脸热,低下头、掌心微微发汗。 ——他还是,不大习惯跟主子这样好。 有点……太亲近了。 他的局促顾云秋浑然未觉,只兴冲冲给点心讲那院子的好与坏。 种树赚钱一事,顾云秋没瞒点心。 只在缘由上撒了个小谎:没提前世今生那些事儿,只说是他喜欢商道、想经商,但又怕王爷王妃念着读书功名的正道不允。 点心也没多想,公子要从商、他就尽力帮忙,也会好好保守秘密。 正午红日高悬,明媚的阳光洒满整个祭龙山顶,古禅寺外的小院也整个被笼罩在内。 顾云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院子虽在陵园边、被大大小小的新坟包围着,看起来有点阴森,但实际上也是座南向院。 换言之,它能晒足一整日阳光,什么树在这儿都能顺利生长。 顾云秋满意了,正想推门进去看看,却忽然听见院内传来呯地一声响,像陶器、瓷器被摔碎在地的声音。 点心呼吸一窒,看着那一圈坟忍不住地吞唾沫: 莫、莫不是有鬼? 虽然浑身发凉,但他还是咬牙将顾云秋拉到身后护着: “公、公子别怕,快、快、快跑……我、我给你断后。” 他话音刚落,院内又传一声巨响,这回不是陶瓷,反像个重重的布口袋被丢到地上。 顾云秋不信大白天能见鬼。 而且这里还是佛寺:什么鬼能这样嚣张? 他从点心身后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会儿后,他走出来、拍拍点心肩膀,“好像是人,我过去看看。” 点心诶了声,原地眨眨眼也咬牙跟上。 顾云秋猫着腰,慢慢走到门口,想透过虚掩的院门一观。 结果刚踏上门口石阶,山中忽然刮起一阵风,裹挟着落叶的风劲先他一步拍开了小院的两道门扇。 漆黑的大门向内敞开,铺满白石条的院子中一片狼藉: 井上的井架歪了、桌旁的石墩倒了,竹制的几个筲箕被砍成碎渣,一个小炭炉翻在地上、烧红的炭渣洒出来,旁边还有个碎了的药罐。 在那片狼藉中央,一个浑身是伤、头发卷曲的黑皮肤少年被压在地上,他面色惨白、双眸紧闭,还有个小和尚骑在他身上。 小和尚捏一柄锋利短剑,正架那黑皮肤的少年脖颈上。 “!!!” 是—— 李从舟?! 顾云秋如遭雷劈,僵愣在原地。 李从舟回头,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就叫顾云秋缩了脖子,手都不可抑制地发颤。 不……是吧。 李从舟他、他是从小就这么疯的吗? 八岁就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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