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头还磕出了血,都没来得及去医院,就回到家和焦急等待结果的母亲相拥而泣。 那次哭得有多无助,就显得工地那天的遭遇有多讽刺。 白涧宗直奔主题:“警察快要到了,证据呢?” 曹安唇色苍白,嗫喏半晌才道:“我拍了视频,在我邮箱里……” 自从跟为父白涧宗求情无果、还被知父亲有情妇后,曹安对曹华德的滤镜就破碎了。他一直觉得无论从前的自己多荒唐,多能闯祸,父亲都是最坚强的依靠,可事实上,曹华德不爱他的母亲,也没多爱他这个孩子。 那天去工地,是因为发现曹华德鬼鬼祟祟的,曹安以为都到这个时候了,曹华德还要去见情妇安再看看蒙在鼓里到处找关系找律师的母亲,只感觉到一股史前未有的愤怒。 于是他跟踪过去,在工地门口意外撞见燕折,他没心思寒暄,甩掉保安后甚至提前打开了手机录像,就为了拍下证据让母亲死心。 但没想到却拍下了更为可怖的真相。 视频里,白成柏和曹华德站在还没建好的高楼里,连防护墙都没有,空荡荡的看着就很渗人。 曹华德道:“我就是想赚点小钱,也没想到会被抓到证据……” 白成柏一副温润尔雅的样子:“别说这些了,你在电话里头说,我有一个必须帮你不可的理由?” 曹华德看到白成柏这张笑里藏刀的脸就有点瑟缩,但赌徒的身份给了他勇气——以前赌钱,现在赌命。 “白总失踪的时候,你知道我说的哪个白总。”曹华德道,“你递给了她一杯咖啡。” “……” 曹华德咽了下喉咙:“我听到你和那个人打电话了,说她喝下了,不会闹出太大动静。” 他对那一幕印象深刻,茶水间里,白成柏洗着姑祖母刚喝完的咖啡杯,边洗边哼歌儿,甚至嘴角还露出了微笑。 他当时没想太多,直到第二天媒体大肆宣扬白茉被人绑架的消息才回过神来,一阵冷汗。 那年的白成柏才十八岁不到,就展现了远超同龄人的城府与心狠。 “……” 白成柏依旧没有说话,眸色渐沉。 曹华德道:“我这里有视频和录音,你也不想被白家人知道吧?所以你一定得救我。” “我怎么救你?”白成柏道,“你泄露标书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罪名,还指望我给你洗清?你太高看我了。” “高看你?不不不,你一定比我想的更狠毒。”曹德华自以为看得很透,“就算罪名洗不清也没关系,你给我一笔钱,送我到外面去,我保证,白涧宗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和他妈的失踪有关。” 拍到这里,视频猛得晃动了下,大概是当时偷窥的曹安憋气太久了,止不住地震惊。 “如果白涧宗看到了,以他这几年的行事风格,你会生不如死的——就像那些还不起钱的赌狗。” “你在说自己?” “我不是还有你吗?”曹华德露出一抹贪婪的笑容,显然准备狮子大开口,“我只要一个亿,一周内打到我海外的账户上。” “这年头,谁家能轻而易举拿出一个亿的现金?” “等你取代白涧宗,就有源源不断的钱了,还差现在这点?” 白成柏有些啼笑皆非,他慢慢靠近,“曹总,我敬您一声曹总——” 他抬起手,曹华德吓得往后直退:“离我远点!视频和录音我有无数备份,一旦我死了就会流到白家人手里!” 然而逼到墙角,白成柏也只是理了理曹华德的衣领。倒是窥伺的曹安被吓到,踩到了石子,发出响动。 接下来的一切就可以预见了。 曹安坠楼,楼下四处寻找的保安听到声响,报了警。 …… 白涧宗把视频拷贝了一份,平静地关掉手机,被燕折握着的那只手自然且放松,然而在不可见的角落里,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捏成拳头。 许久,白涧宗闭了闭眼道:“你爸没有证据。” 曹安迷茫地投来目光。 “他如果真有证据,就不会去找白成柏,而是来找我。”白涧宗讥讽道,“我不会杀他,但把白成柏逼急了可说不准,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 “对不起……”曹安低下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也许是因为,当年不经意看到真相的曹华德如果选择第一时间披露出来,白涧宗的母亲就不会失踪这么多年,也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但那年曹华德刚染上赌,被白茉发现了,即将面临辞退,所以白茉出事对他来说反而有利无害。 至于证据,曹华德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白成柏跟电话那头的苏友倾就说了一句话,哪里来得及录音或者怕拍视频。 要真有证据,早就在这些年赌博欠债无数次还不上的时候去敲诈白成柏了,哪能等到今天。 如今是真走投无路了,才跑来诓白成柏。 曹安说:“被他们发现后,我下意识把视频保存下来放到了邮箱里……还好他们没发现,只删掉了相册里的原份。” 白涧宗没说什么,轮椅一转,就要离开。 一直没说话的燕折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谁把你推下楼的?” 曹安肩膀一颤:“……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闻讯而来的刑警推门而入,宋德也在,看到白涧宗还在这里时松了口气:“你别冲动,如果白成柏真有参与,我们一定会让他伏法。” 燕折抿了下唇,唯一看到过白成柏递给白茉咖啡的曹华德已经死了,可以说参与绑架这件事属于死无对证。 想让白成柏伏法,就必须找到他是白涧宗当年车祸主始者的证据。 可当年的司机死了,和白成柏合作的苏友倾也处于“失踪”的状态,无法提供证词——只剩下柳子晔。 可提审柳子晔也需要时间,而他和白成柏搞不好还有暧昧关系,如果今晚之前他咬死不说,那…… 燕折也有些急了:“曹安,到底谁把你推下楼的?是不是白成柏!?” 只要曹安现在指认白成柏,警方就有理由卡白成柏出境,传唤白成柏去警局审问。 曹安张了张嘴,还不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好半天才理清思绪:“白成柏…要跑了吗?” “对。”宋德紧紧盯着曹安的眼睛,“你跟我们说实话就行。” 曹安看了眼白涧宗,又看看面前的刑警,低声道:“是……是白成柏推得我。我记得很清楚,被他们发现在偷拍后我慌了,我爸叫我过去,工地的楼还没有防护墙,白成柏就这么把我推了下去。” 宋德的搭档感觉不对,有所怀疑。 “如果说谎,你也会在未来的某天付出相应的代价。”宋德深深地看了眼曹安,和白涧宗擦肩而过,对搭档说:“申请传唤白成柏!”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四个人。 白涧宗,燕折,俞书杰还有曹安。 燕折刚刚吼得有点冲动,现在冷静下来才感觉有点不对劲。明明他第一遍问的时候曹安说的是不记得,现在却突然转了口风。 他犹豫地问:“真是白成柏推得你?” 曹安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眼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一头黄毛已经因为手术剔得一干二净,光秃秃的脑袋缓缓低下:“推我的人……” “是我爸。”曹安声音轻到仿佛飘在空气中的烟,一吹就会散。 话音刚落,病房外传来“啪”得一声。 震惊的燕折转头看去—— 还沉浸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中,又得知儿子苏醒、匆匆打包饭菜赶来医院的汪会灵听到了这番真相,喜极而泣的眼泪就这么僵在眼眶,缓缓转化为错愕与不可思议的痛苦。 白涧宗对此毫无意外,显然已经猜到了,所以刚刚才没开口让曹安指控白成柏。宋德显然也猜到了,但也许是介于对白涧宗的愧疚,所以顺着应下去,没有揭穿。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月经了有点点不舒服,今天少更点。
第122章 被挟持 病房门口,保温盒里的粥菜洒了一地,身为曹安的母亲、又身为曹华德的妻子,汪会灵顿在原地,双手僵在半空。 这个年近半百的女人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丈夫的违法乱纪、赌博,还有背叛与死亡…… 现在又得知,害自己儿子险些成为植物人的凶手就是丈夫本人。 一切都太残忍。 曹安呐呐开口:“妈……” “难怪他什么都不肯跟警察说……”汪会灵含着泪水,呢喃道,“我跪下来求他,求他告诉我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他都不愿意说一个字,还对我动手……” “他对你动手了!?”曹安声音猛得提高,“他在哪!我,我现在就去——” “他死了。” 曹安瞬间噤声。 说话的是白涧宗,他冷淡又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曹华德,死了。” 曹安愣住了,半晌,脱力地倒在床上。 第一次燕折问他是谁推的时候,他说忘记了,未尝不是不敢承认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他不知道该不该控告父亲谋杀自己,不知道该不该让母亲知道这个真相。 可突然有人告诉他,曹华德死了。 他的父亲死了,推他下楼的凶手也死了。 “好好休息。”燕折走过去,犹豫地拍拍曹安肩膀,“等你康复了再找我玩。” 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燕折感觉曹安其实本性不算太坏。 如今遭遇了这么多,应该算是成长了一大步,咬牙撑过来就好了。 “……谢谢。”曹安失魂落魄地说,“你变了好多……现在挺好的,祝你和白总长长久久。” 燕折被白成柏搞得有点ptsd了,闻言第一反应就是以为曹安也和那四年的“自己”有一腿,差点噎死。 他礼貌道:“谢谢你祝福,那我们先走了。” 燕折和白涧宗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父母啊。”电梯里,燕折第n次叹息,“燕驰明是这样,曹华德也是。” 白涧宗往后瞥了眼:“你父母也是。” 燕折一怔,反应过来白涧宗说的是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们狠毒不是针对孩子,只是除了自己谁都不爱。”电梯门开,白涧宗操控轮椅前行,“就算没有孩子,他们也会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其他人。” 燕折:“……也是。” 白涧宗:“不想找到他们,问问为什么放弃你吗?” 燕折立刻摇头,意识到白涧宗背对着自己看不见以后,才开口道:“不要。不管这么做的是我爸还是我妈,是因为太穷还是未婚先孕或者其他什么理由,他们都已经选择放弃我去过别的人生了,那就没必要再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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