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由他动作,看着人掺水合上盖子才开口叹气道:“你可别小看这人,他桌子上那些东西,可是能造福不少百姓。小心伺候着,日后别让我碰着你说那些不中听的,我定叫人封了你的嘴。” 伙计听得这话方才收起轻视之心,开口应了。 戚映雪吃完药睡下,满身是汗。第二日醒来衣衫尽湿,却也感觉身体轻盈几分,本欲沐浴被伙计劝下,又吃了两天药方才洗浴,风寒因不严重,吃药及时也痊愈。 这两日他便叫人买了些木板,按照图纸制作风车,之所以称之风车,皆因风力将谷物之中杂质吹走,留下饱满谷物漏出漏槽,之后用筛子筛出砂石,最后就会留下较为干净的谷物,解决之前百姓粮食不纯,杂质较多不精细的情况。 他用手摇动风车转轴,叫伙计拿来市面上卖的糙米放入漏斗。 伙计见那糙米进入漏斗后便被分流,最轻的壳子由风车后方吹出,带壳的谷粒掉入一个漏槽,去壳的谷粒掉入另一个漏槽,两者虽有少数掺杂却也清楚明了。 “哎哟,我的娘,真神。”因如今市面上的糙米都是含着杂物谷壳,虽然筛子能筛除一些,仍然还有很多残余。百姓倒也习惯,若是以后都用上风车转一转,那大家都能吃上精米。 见伙计吃惊,戚映雪一边将分类糅杂的谷物收起来观察,一边解释道:“这没去壳的再去舂一舂,回头再来分离一遍,就会越来越精细。” 他心中思索分离不均匀的原因,大抵是风力偏差,还有这模型和实物最终总会有偏差。 伙计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回头便下楼,找到客栈老板对着人也竖起大拇指夸道:“东家慧眼,小的方才上楼见着那物什了,只有这么大,竟然能把一碗糙米分成精米和带壳的谷子。”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 客栈老板抬眼笑答道:“厉害吧?” “厉害。”伙计连连点头。 “那还不快去干活,大白天的来站桩。”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这日正该是去应召入宫的时间,然而戚映雪没接到帖子心中少去一桩麻烦多了一分悠闲,风车的事情没想出眉目,他便下楼走走。几位工匠对他欲言又止,他便问道:“何事吞吞吐吐?” 一位李姓工匠眼神闪躲上前道:“我等工匠出身,不知为何非要习那八爪鱼般的文字,岂不是为难我们?且听说日后工匠只研习奇巧制造,又与那文字是何相关?” 原来这工匠当中也有与文官私交之人,有人将那日二皇子与众人商议之事告知对方,众工匠本就错过识字的年岁,大些的更是吃力。听得那话,立刻便不想再去念那劳什子的书,写那复杂无比的字。 戚映雪一眼扫过心中知晓其中道理,便问道:“可还有人同他想法一般?举起手来。” 陆陆续续有二十来人举手。 他又道:“可还有人愿继续识文断字?” 这会儿,便有五六个犹豫举手,先前举过手的人又有四五个举手,他点点人数后便点头道:“读书识字之事我不强求,若是还想习字的便如往常那般,不想习的,本官不勉强。”说完便出门。 众人围住那李姓匠人七嘴八舌问道:“得罪大人以后怎么办?” 那李姓匠人也是讪讪道:“我怎知特使大人会如此武断。唉~” 这头戚映雪打算出门,却见戚寒君从马车伸出头,老远便道:“四弟且慢。” 他脚步一顿,站直身体回头问道:“大哥今日不该来我这里,怎的没和殿下一同进宫赴宴?” 戚寒君抖去身上雪花,有些埋怨道:“你的入宫帖子被送到殿下那边,今日才送来,殿下便派我送来给你,你我二人一同入宫,在宫门与殿下汇合。” 戚映雪听得入宫两字,手握成拳,脸上不由自主带上曾经的阴郁。 见他脸色不好,戚寒君问道:“可是哪里不适?还是我方才出言哪里说错了?” 听得这般询问,他微微松开手,脸上一笑道:“大哥等我片刻,我且换上官服便与你一道。” 几人与二皇子汇合一同入宫,期间二皇子心中忐忑不停询问戚寒君若是陛下生气该如何?惹怒摄政王该如何? 世人都知二皇子母亲本是宫人,生下他后才有了份位,他生性有些怯弱,如今被北燕放弃,更是惶惶不安。 戚寒君自己就是那个惹怒陛下差点没命的人,自然答不上来。 然,这些对戚映雪来说却已是过惯了的,他开口劝道:“殿下不必忧心,如今陛下召见于您,必是没想打破两国关系,若是苛责为难,便当做不知就行。” 张贵然听得这话,却是开口冷硬问道:“如何殿下就受得苛责难为,当做不知?” 二皇子本觉戚映雪那话有理,听到张贵然言语又有些摇摆问道:“那该如何?” 张贵然脱口道:“自然还以颜色,洗刷入城挂头之耻。” 这话一出口,二皇子脸色变得苍白,手握成拳。 戚寒君开口想要劝说,这可是在南燕之上,却又想起自己在北燕朝堂触柱之事,怕人奚落笑话,便又闭嘴哼了一声,其中不赞同之意明显。 二皇子转头问道:“这般,万一将本宫与你等,一同挂上城墙可怎么办?” 戚映雪摇头,最后也讥讽张贵然一句:“侍郎好气魄,莫要害了殿下才是。” 他也不是个没气性的人,见着张贵然张狂无知,只恐带累旁人总是要提醒一二。 好在张贵然并没蠢到家,听得他那句话冷哼一声也没在怂恿二皇子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跟着宫人指引,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达大殿,里面杯盘酒盏都已备好,大半朝臣坐在席位吃茶闲聊,见几人落座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刻钟,席位很快被人占满,唯有打头那边空着单独开设的位置,以及皇帝没到。 席位被过道分为两边,每边横排有四个位置,竖排有十三个位置。 戚映雪坐在中间后排,前面是二皇子与戚寒君,第二排是张贵然与另一位脸生的官员,听说对方是皇后那边的亲戚,第三排是两位陌生的武官,他和另一位户部的官员坐在一排,两人都是点点头没多言。 戚映雪拿起身前的糯米酒尝了一口,味道醇香。 他再次感受到和上一世不同,心中少了负担和沉重,多了几丝松快。 戚映雪抬眼便见到穿着玄色盘龙袍的燕非凌,他刻意将身体躲在人后,垂下目光避免与人碰上。 然而似乎是他多想了,对方根本没有看向北燕使团这边。 燕非凌坐下以后,一眼扫过全场,对着身后站着的王府太监总管王舒德低声道:“看紧些。” 燕非凌心道:北燕这一行人,主子惶惶不安,手下畏畏缩缩,看得过眼的长相方脸廓耳,虽是端正却少了些风流。 燕非凌好美人,这是皇宫都知道的,他府中上下,侍卫丫头都长相出挑,唯一例外的大抵就是侍卫长古长习,此人模样并无特别之处,下颚右边长有一颗小痣,却得他信任。 王舒德低头应道:“王爷放心。”说完转到后方屏风几息又站回燕非凌身后。 畏畏缩缩的戚映雪本是想寻故人,当下却收了心思,一直等到皇帝燕舒出现,他才松下一口气。 燕舒坐上高台俯视下方,开口朗声笑道:“北燕使臣远道而来,促进南北交流,朕心甚慰。二殿下愿在京都做客,欢迎之至。” 北燕一行人便起身一一向皇帝行礼,自报名姓。 二皇子率先站出将此次出行目的陈述,言辞恳切,情感充沛。 燕舒听得北燕百姓因农耕落后,辛苦一年却将够税、果腹,每到年底就会闹饥荒感到唏嘘动容。 燕舒安慰道:“几十年前南燕北燕本是一家,若论起来朕还要称你一声侄儿,如今有难,自会相帮。” 听得这话,二皇子感激涕零,当场跪下谢恩。 他正想继续询问安排事宜,燕舒却指着燕非凌道:“二殿下却是把皇叔忘了。”
第6章 试探 燕非凌脸上没多大不悦,他嘴角微微勾起道:“想来二皇子殿下贵人多忘事。” 二皇子心中一惊,他知道燕非凌不是个好相与的,便要抖抖索索问安行礼,这位摄政王和北燕已故先皇是一母兄弟,年少还曾在北燕为质,只怕是恨透了北燕的。 燕非凌却淡淡开口道:“北燕所带工匠,便交予国子监西南院学习天干地支之术,光是懂得机巧之术却少了些知识理论。” “二殿下所带特使等人,便随着户部郎中一道……” “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需下地亲力亲为才好。”燕非凌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燕舒赞道:“皇叔说的极是,这般安排可谓是取长补短,事半功倍。” 听着两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二皇子咬牙谢恩,心中却是不安。 如此颠倒错放,能学几些什么? 让不识字的工匠去学天文地理,还不如学唱戏来得快些!让一群熟读四书五经的文官去种地,能种出花来? 面对此等安排,戚映雪却是早有预料,南燕定会给北燕制造困难。 只是,他没想到如今小皇帝与摄政王会相处如此和谐,这一世真的改变了。他心中默念一切都变了,打消心中压抑情绪。 二皇子说完正事,身后之人便一一上前向燕舒问安行礼。 轮到戚映雪的时候,燕舒眼睛一亮,看了一眼燕非凌,对着戚映雪道:“特使风姿气度,让朕眼前一亮,想招入宫中侍卫队。今后便也有能与皇叔府中美人抗衡的了。” 燕非凌看着身穿白色官服的戚映雪,这模样恍惚中似曾相识,他不由出神细思,是皇家侍卫队的衣服。 不对,是何场景?是何时?是何原因? 上面燕舒已主动开口询问姓名,戚映雪弯腰答道:“戚映雪。” 燕非凌手中酒杯掉落,砸在地面碎成几片。 王舒德上前道:“王爷,王爷。快拿药来。” 燕非凌扶着额头,微微摇头,口中喃喃念道:“不对,这不对。” 燕舒见这场景知他头疼病犯了,便叫人去伺候,燕非凌被人带入偏殿休憩。 戚映雪一直感受到身旁那摄人目光,令他全身紧绷,手握成拳藏在袖中,指甲深深掐进手心,疼痛让他留着些理智,没在大殿发作。 如今见到对方头疼发作,又是用药又是离开宴席,心中集聚的情绪不免被惊讶那日书斋外闹头疼的贵人是燕非凌而替代:上一世燕非凌并无这个病,这一世没有他的参与,应过得更好才是。 他默默回到座位,垂眸思索今日燕非凌的状态,猜测对方究竟是否会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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