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乐咏头一次见皇帝这副可怕的样子,吓得一句话不敢说,脸色惨白。 宣妃像是瞧不见皇帝的怒火,还火上浇油:“污蔑太子或不是二殿下的本心呢。” 她轻轻拍手,雀枝便领着两个高壮的太监出来,动作迅速的压住了戚乐咏身侧的那名小太监:“你且老实交代。” 小太子忽然站起身。 他怀里抱着沈禾,还要小心他的伤,动作不大方便。 向皇帝行了礼,低声道:“请父皇容儿臣先行带小公子上药,儿臣片刻后归来,向父皇告罪。” 宣妃顿了下,心中有些许懊恼。 是她大意了,小禾还那样年幼,稍后审讯起来免不得要发落一些人,不该是小孩子听的。 皇帝到这份上,自然知道这事跟太子没什么干系,颔首:“去吧。” 柳宣妃让那嬷嬷跟着:“先去本宫宫中,近些,太医也快到了。” 戚拙蕴应了声,抱着孩子快步离开。 他们一路到了栖霞宫,太医已经候着,打开药箱,轻手轻脚的为孩子清理血渍,上药。 太医本以为这位小公子会闹腾,没想到他缩在太子怀里,除了不时抽气一声,乖的厉害,叫他都生出了些怜爱。 戚拙蕴皱着眉,瞧他给腿上完药便不管了,问:“不给他包扎起来吗?” 太医恭敬道:“殿下,小公子年岁小,腿上这样的小伤,到明日就能结痂,四五日后就能好的差不多,连疤都不会留的。现下热了起来,闷着伤口反而不好。” 戚拙蕴还抓着沈禾的小胖胳膊,手肘上的血一路蜿蜒,流进了他掌心。 他问:“那肘弯这伤呢,也不会留疤?” 太医迟疑了一瞬,用干净的布帛将血迹清理,撒上药粉:“这,小公子这道口子有些深,但好好用药,应当不会留下痕迹。” 他用药纱小心将肘弯的伤口包扎。 戚拙蕴听出来他话中的犹疑,舒缓些的眉头重新拧了起来。 沈禾现在已经是个没事儿人了。 除了先前哭得太厉害,现在还在抽气外。 他低着头,打量自己战绩,又扭过头去看脸色不怎么好的男主。 别愁眉苦脸啦,不就是留个疤吗? 男人,留个疤才能成长啊!这是英雄的证明! 等太医包扎完,沈禾又活过来了,想要下地溜达。 小太子用力搂住他,低声说:“不准动。禾禾乖,等伤好了再玩。” 沈禾想想也行,靠在小太子怀里不再折腾。 他心想,这身体就是太小,太脆皮了。 不然他觉不至于如此丢脸。 他侧头,见小太子神情仍旧不大好,忍不住奇怪。 怎么没受冤枉,还让姨母帮忙教训了那个臭小孩,还是这么不高兴呢? 小团子仰起脸,观察戚拙蕴片刻后,露出小米牙,嘻嘻笑了两声。 然后,他用他软软嫩嫩的小声音叫:“哥哥。” 小太子的面孔柔化,带着婴儿肥的腮帮子鼓了鼓,似乎是想笑,又被压下去。 他一只手抓着沈禾的胳膊,一只手抬起来,顺了顺沈禾腮边的软发。 因为之前哭得太厉害,额角出了汗,腮边的跟鬓发变得湿漉漉,一缕一缕的。 忠洪递上了帕子,让戚拙蕴给孩子擦脸。 他笑着道:“殿下该高兴才是。小公子这是护着殿下呢。” 沈禾闻言,用力点头。 就是就是。 沈禾脾气来得快,出完气后,去的也快。 他开始惋惜自己的桃子。 辣么大一个,非常甜!他好不容易才去完皮,就浪费给那个熊孩子了。 他转着脑袋,四处打量,最后眼前一亮,冲着一个小几的方向伸出手,小手费力的一抓一抓。 “哥哥,哥哥!”快,帮我拿个桃,谢谢。 戚拙蕴按住了孩子不安分的手。 他顺着望过去,就瞧见了小几的盘子里放着的桃子。 无奈的笑起来:“小馋猫。忠洪,你去叫人将那桃子去了皮,切成块送来,我喂给他吃。” 沈禾:“?” 戚拙蕴说:“他现在一只手抱不住。” 习惯自立自强的沈·十八岁男高·禾,忽然发现了新大陆。 只要战损,就能拥有去皮切块的桃子是吗? 伤口,麻烦你一个月内都不要好,谢谢。
第14章 吃吃喝喝睡睡 沈禾作为“伤残人士”,成功拥有了一盘去皮切块的甜甜脆桃。 戚拙蕴抓着他的手,用帕子将他掌心跟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才让他自己抓着桃子块吃。 小团子掌心也有一点擦痕,但他一点儿也不怕痛,咬着桃子,两个圆眼睛弯成了两条小月牙。 瞧起来心情极好。 沈禾还不忘随手给男主投喂一块。 小太子受到了投喂,张嘴一口叼住桃块,整块咬走。 沈禾一呆。 他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再仰头看看男主鼓鼓的腮帮子。 下意识握了两下空气。 我只是想让你咬一口,没让你全部叼走…… 好吧,沈禾心中念叨,他都快忘了男主也是小朋友来着。 小团子重新抻着身子,去够盘子。 忠洪在一侧瞧了全程,看着小公子瞧着自己掌心,圆乎乎的脸颊上呆呆的模样,忍了忍才没有笑出声。 他贴心的将盘子送到沈小公子手边,让他重新抓了一块。 孩子的眼睛重新心满意足的,弯成了两轮小月牙。 柳宣妃在小半个时辰后归来。 当是处理完了二皇子与容妃那头的事。 她急匆匆的,进宫后便问:“小禾如何了?” 沈禾眼睛一亮,振奋的挥手:“姨姨!” 今天姨姨帮大忙! 孩子绑着纱布的那只胖胳膊被小太子攥着,没能挥舞成功,只能用抓桃子的那只手跟姨母打招呼。 柳宣妃心想,她家的小禾,果然是天底下最乖巧可爱的孩子。 瞧瞧这小模样,谁看了不喜欢? 她捏捏孩子软绵绵的脸蛋,夸赞:“小禾真厉害。叫姨母瞧瞧,痛不痛呀?” 她看着孩子包起来的手肘,再瞧瞧膝盖上的血痕,凤眸中满是心疼。 小太子唇角抿了抿,轻轻说:“今日多谢宣妃娘娘。” 眼眸漆黑,稚嫩的小脸神情认真。 宣妃抬眸去瞧小太子,凤眸微扬,淡淡道:“小事一件,本宫瞧不得那些腌臜手段。二皇子小小年纪便心思歹毒,未叫本宫撞见便罢,既然遇上了,本宫便不会坐视不理。” 她弯下腰去,说到这里,再度捏了捏孩子的小脸,入手嫩滑,绵软的似云团,叫人爱不释手:“今日多亏了我们小禾,对不对呀?” 孩子仰着脸蛋,乖乖任刚刚开了大招的姨母揉揉捏捏。 便听柳宣妃继续说:“叫小禾瞧见了这样的事,若是本宫不收拾,日后叫小禾学坏了是轻,让他欺负到了小禾头上,可不行。” 沈禾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等等,姨母。 什么叫做“学坏了是轻”,这可不能“轻”啊! 不兴这么带孩子的啊! 他扭过头去,看小太子,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眸,异常严肃。 男主,你可不能听这些。 就见小太子摇摇头。 沈禾的心刚放到一半,小太子说:“有孤在,不会叫他被欺负的。” 沈禾:“……”没救了,还得靠哥自己自律自省。 柳宣妃不置可否,只说:“殿下真心待小禾便好。小禾这样乖的孩子,也是真心待殿下,今日瞧见二皇子欺负殿下,气成这小模样,本宫头一回见呢。” 小太子虽心性沉稳,可年岁尚小,根基不稳。 今日自己都险些受冤枉,宣妃不指望他能如何护住沈禾。 只要让沈禾在东宫寄养,借着太子威名好好长大便是。 至于旁的,自有沈家与柳家。 小太子闻言,长睫颤了颤,垂下眸去,摸着孩子颈后的细软发丝。 沈禾在栖霞宫,被姨母抱着吃完了一碟子桃,而后便被男主抱回了东宫。 鉴于伤在膝盖手肘这种关节位置,伤养好之前,他都不能自由活动了。 沈禾听见太医不让他乱动时,他尚且没当回事。 直到连翘跟荷菱为了将功补过,开始对沈禾严防死守。 连翘跟荷菱围着沈禾,唉声叹气:“都怪我当时没将小公子抓牢。” 所以你们现在就要让我坐牢是吗? 被按在小榻上不准下地的十八岁躁动男高,生无可恋。 他在小榻上瘫成一张饼,仰头看着窗子外的天,渴望自由。 六月的天,外面的蝉鸣已经开始聒噪,知了知了,音调嘶哑又绵长,声声不绝。 孩子穿着短了一截的雪白里衣,小衣裳小裤子,旁的没再给他穿,免得热着他。 小肚子摊平的时候凸出来,圆鼓鼓软绵绵,衣摆被顶了上去,露出来白白嫩嫩的软肚皮,像是一颗雪白的汤圆。 荷菱偷偷笑,用手指大逆不道的戳了小公子肚皮一下:“我听忠洪公公说,小公子都会叫姨姨了呢。” 沈禾震撼的用肉肉的手捂住自己肉肉的肚子。 怎么回事,怎么能戳人肚子呢! 男孩子的肚子不要随便摸! 连翘乐不可支,伸手跃跃欲试:“小公子,连翘——奴婢叫连翘——唤一声,连翘给你糕点吃好不好?” 荷菱不甘落后,在沈禾耳朵边念:“荷菱——荷菱——” 嬷嬷走进来,给两个丫头一人一个爆栗:“小公子连祖父祖母都还不会叫,哪里有先叫你们二人的道理。” 两个小丫头捂着头,嘻嘻发笑。 荷菱眼珠子一转,道:“那要是咱们先教小公子说会了祖父祖母,不就可以叫咱们了吗?” 嬷嬷瞪她一眼,却也没有多严肃:“你先将小公子教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嬷嬷将小榻上瘫软的奶团子抱起来,让太医来给重新换了药。 孩子膝盖上的血痕果然结痂了,太医给了药膏,让连翘与荷菱盯着每日三遍抹,不要准人下地,或是去碰伤口。 小团子睁着眼,黑葡萄似的眼睛转来转去,被人抱在怀里随便折腾,也不反抗闹腾。 乖得像个假娃娃。 重新被放回小榻上后,连翘将布老虎塞给孩子,还给了个新的,要比前一个大一倍。 两个布老虎一个在孩子怀里,一个靠在他胳膊边。 然后两个小丫头开始此起彼伏的:“小公子,叫祖父好不好呀?” “小公子,祖母——祖母——” 沈禾扭身,面朝下,像条毛毛虫用肚子往前蛄蛹了一截儿,试图远离这两个立体环绕复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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