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就记住了?” 方子晨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因为我是天才啊!” “······” 方子晨一手字写得相当不错,杨掌柜虽只是个掌柜,但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我觉得你这字是不用练的了,那些童生秀才写的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你是我见过的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方子晨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杨叔,您真有眼光。” “你小子,”杨掌柜笑了起来:“真是丝毫不谦虚。” 方子晨在酒楼吃的好,上次买书花了大银子,回去也没好意问赵哥儿要,兜里就剩六十几文钱,再买一本也不够,反正又不烫手,便干脆留着。他隔三差五就割点肉回去给赵哥儿和乖仔吃。 早上鸡蛋晚上肉,村里哪户人家能这样吃,赵哥儿想让他省省,说他和乖仔不用这么吃,有鸡蛋就行了,但每次一开口,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方子晨怼回来。 “买了你就吃,”方子晨算是摸清赵哥儿的性子了,这人惯会阳奉阴违。 他午时不在家吃饭,赵哥儿便熬野菜粥喝,方子晨对厨房里的事儿不清楚,但也不是傻子。 赵哥儿老说他跟儿子在家都吃得好,可六斤的猪板油,吃了快一个月,都不去三分之一,米也没吃多少,他哄乖仔,一问才知道,他们午间就光吃野菜粥了。 “我跟乖仔在家什么活儿都没干,不用吃那么好的,银子要省······”方子晨搁下碗,瞪着他,赵哥儿越说越小声。 这种时候说软话不行,方子晨举起左巴掌,道:“你看着它,再重复一遍。” 赵哥儿捏着筷子,朝着方子晨眨巴着眼睛不敢说话。 “屁股痒了是不是?再说这种话,看我不抽你。”方子晨严肃脸:“不是开玩笑的哦!” 乖仔最喜欢的肉都不吃了,跳下板凳哒哒跑过去,抱住方子晨手臂,奶唧唧的给赵哥儿求请, “父亲不打爹爹,爹爹会痛痛,不要打爹爹。” 方子晨说:“可父亲现在很生气,怎么办?” 乖仔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似乎是个很大的难题,他小脑瓜子都转得要冒烟了,脸蛋又差点皱成小老头,方子晨忍着笑,刚要说‘我就逗你玩儿’,嘴巴未张,乖仔就蹿到他两腿腿中间,双手撑着他的大腿,嘟起嘴踮起脚: “乖仔亲亲,亲亲就不生气了。” 方子晨乐呵呵的弯下腰,乖仔环着他的脖子,对着左右两边脸颊啵啵亲了两口。 他刚吃了肉,嘴巴油呼呼的,方子晨抹了一把,脸色铁青,笑不出来了。 “你个兔崽子。”他站起来,作势要揍人,乖仔举起手来,怪叫着围着桌子跑。 “大怪兽要打小孩几了,救命啊~快跑啊~” 饭都没吃完又玩起来。 吵吵闹闹的,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景象,赵哥儿没忍住笑了笑。 乖仔一天比一天活泼,在赵哥儿看来,方子晨对待乖仔不像是父子,倒像是年纪相差不大的兄弟。 村里的汉子没有谁像他一样,这般跟孩子玩闹。
第41章 隔天方子晨上工,赵哥儿挑了水,将厨房收拾干净,拿起背篓关了门往周哥儿家去。 前几天他挖回来的笋都吃光了,方子晨特别喜欢吃这菜儿。 切碎了跟着肉沫炒,他自己就能干掉一大盘,早上也爱让他炒点配着粥喝。 一小缸,才几天就都吃完了。 他打算再去摘点回来,多的话可以做点酸笋,炒起来会很下饭,跟着面一起煮也好吃,方子晨一定会更喜欢。 村里就南坡那儿长了片毛竹,但那儿地势陡,石头林立,乖仔去不太安全。 到周哥儿家,恰巧刘婶他们正在吃饭,赵哥儿一说,周哥儿立马就应了。 乖仔已经吃过了,周哥儿问他吃不吃,他摇摇头:“乖仔吃过了,肚子饱饱地,周叔叔吃。” 他一个人到院子里玩,溜溜眼珠子跟着他走,哪还有心思吃饭,匆匆扒拉两口饭,搁下筷子立马跑出去。 周哥儿喊他,他就说饱了。 “才吃了两口,下午怕是要喊饿了。”刘婶说。 “随便他,”周哥儿道:“乖仔都来了,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而且这野菜粥他也不爱吃,饿就饿吧!饿不死就成。” 两孩子倒也乖,不会乱跑。 周哥儿家养了两只老母鸡,平时就丢几片菜叶子喂,吃不好下的蛋也小不拉唧的,溜溜带着乖仔到路边挖蚯蚓,一个竹节装满了才慢悠悠的往家走。 以往乖仔最喜欢蹲在一旁看他喂鸡,今儿却是破天荒的没跟来。 溜溜喂好鸡来到前院,就见乖仔拿着一根小木棍蹲在地上画蚯蚓。 “你在干嘛呀?” “写字,”乖仔说:“父亲教我滴!” “哇~”溜溜年纪也小,三岁多一点,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但他常听人说,会识字的人特厉害,能当大官,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他有些羡慕,双手撑着下巴蹲在一边仔细看,然看了半响,也看不懂是个啥。 溜溜说:“乖仔,我也想学。” “好的呀,”乖仔折了一半木棍给他:“你跟我念,一边念一边写,马上就能学会鸟。” 方子晨就是这么教他的。 买书那一天晚上回来,吃过饭天还未黑,他便拿了书坐在院子里看。 他一天能呆在家的时间不多,乖仔想跟他玩儿,赵哥儿拉他回厨房,没让他去怕打扰到方子晨。 乖仔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可实在想方子晨,便走到窗边,他个子小,垫着脚才能漏出半个脑袋,眼巴巴的望着方子晨。 方子晨早注意他了,当下抬眸对上他委屈巴巴的视线,笑了笑朝他招手。 乖仔笑起来,瞄了赵哥儿一眼,见他没注意这边,哒哒跑出去,圈着方子晨的脖子,蹭蹭他的脸,黏糊糊的说:“父亲,乖仔想你了。” 方子晨把他抱到怀里:“有多想啊?” 乖仔乖巧的坐他怀里,双手比了个姿势:“多多滴,有这么多!” “为什么想父亲呢?” “父亲对乖仔好,爱父亲。” 方子晨亲他脸蛋一口:“我也爱你,父亲教你读书好不好?” 乖仔拍起手:“好的呀~” 赵哥儿站在厨房门口,方子晨把他叫过来,说也教他。 赵哥儿犹豫:“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方子晨摇头:“教你们,算是重新温习一遍。” 这样教了半个月,乖仔和赵哥儿都学了不少字,两位数内的加减法也都会了。 日头太晒,两孩子转移阵地来到屋檐下,周哥儿和刘婶正在纳鞋底,刘叔在一旁撮草绳。 稚嫩的读书声传进来。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猪,性本善。” “这句话的意思,你都还系得吗?”乖仔指着地上的字问。 溜溜想了想,摇头:“忘记了。” 乖仔认真的说:“就是人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善良的。” “哦!我记住了。” 刘叔停下手,周哥儿和刘婶对视一眼,起身来到两孩子身后。 周哥儿盯着地上的字,神色有些激动:“乖仔溜溜,你们在干嘛呢?” 溜溜率先说:“乖仔在教我读书。” “是吗,”周哥儿蹲下来,看着乖仔:“仔仔,你认字了?” 乖仔点头:“嗯!父亲教我了。” 他额头热得冒汗,刘婶牵他往屋里走:“你父亲都教你些什么呀?” 乖仔蹲得脚麻,今天复习时间也到了,便跟着她走:“认字和算账。” 刘婶儿诧异:“他还教你算账了?那你都学会了吗?” “父亲说读书识理,多学些,有本事了银几就赚得多多滴,父亲告诉我他之前扛大包,扛了一个月,流了好多好多滴汗才得一两银几,现在就动动脑,一个月轻轻松松就能赚三两银几了,知识就是银几,懂得越多,就赚得越多。” 乖仔坐在板凳上,两只小腿太短了,都够不到地上,垂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我现在都会简单的算术了,太难的还不会,”说到这儿小嘴嘟起来,乖仔小手摸着脑袋,很苦恼的样子: “父亲说我太小了,算术先教这么多,教得多了,我记太多,小脑袋几会爆炸。” 一听就知道是方子晨吓唬人,刘婶子和周哥儿笑起来。 “我们乖仔真厉害,”刘婶想了想说:“那刘婶考一考你好不好?” 乖仔两手撑在腿上,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可以呀。” 刘婶想到她上次去镇上卖菜,说:“我去卖菜,六把两文钱,八把三文钱,还有十个鸡蛋,三个鸡蛋两文钱,那我一共卖了多少钱啊?” 周哥儿和刘叔皱起眉来。 都觉得刘婶问的太难了他们自个都不会。 周哥儿转过身,掰着手指算呀算,乖仔脆脆的声音响起来。 “是四十二文呀,还剩一个鸡蛋。” 刘婶说不出话来。 周哥儿急性子:“乖仔算的对不对呀?” “对了,”刘婶喉咙有些干涩。 她卖了十几年菜,一下加起来那么多也算不出来,一把一把的数,倒是可以。 乖仔这么小,这么快就算出来了,看来方子晨教的很好啊! 刘婶摸摸他的头:“我们乖仔真聪明,以后有时间,乖仔可不可以也教溜溜一点呀?” “好~” 另一边。 刘癞子和河二狗刚从镇上回来,走着走着河二狗突然停下来,推着刘癞子一起躲到树后。 “你干···”嘛? “嘘,”河二狗指指:“你看那边,那是不是赵哥儿和马汶?” 刘癞子一听赵哥儿这名字全身就反射性的泛疼。 方子晨上回揍他那可是一点都没留情,半个多月过去,腿还没好利索,牙也还缺着。 河二狗从树后伸出个脑袋,见赵哥儿和马汶靠得及近,啧啧两声道:“你说他们两个在干嘛呢?这地儿这么偏僻,该不会······” “你别说话。”刘癞子道。 他们离的并不算远,周围没什么人,赵哥儿和马汶说话的声音虽不高,却也能听清几句。 “赵哥儿,你能给我次机会吗?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你也恨我爹娘,但你若肯给我机会,我回去就跟他们分家,我们搬出去住,离的远远的,行吗?” 赵哥儿往左边走,显然不想回答,要绕过去,马汶移步伸手拦住。 “赵哥儿~” 乡下的汉子不会说话,甜言蜜语不会讲,也说不出来,恳求人原谅的话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 继河边那次,马汶后面又陆陆续续堵过他几次,赵哥儿每次都拒绝的干脆,可这人头铁,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能别再来缠着我了吗?”赵哥儿冷冷的看他一眼,吐字清晰的说:“就像你爹娘说的,我就是个命贱的,你这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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