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碗筷,有米面,赵哥儿还让村里的木匠打了洗脸盘和几个凳子。 这些小物件都便宜,十几文钱的事儿。 面是清汤寡面,赵哥儿亲手擀的,就放了一点点油盐,方子晨也吃得满足。 乖仔早就饿狠了,吸溜吸溜的差点把头都埋进碗里。 面条滑,他夹得不太稳,方子晨便拿过碗来喂他。 “谢谢父亲。”乖仔说。 方子晨能对乖仔上心,赵哥儿心里不是不高兴,但又怕累了方子晨。他拧着眉头,道:“让他自己吃吧,你在码头都累了一天了。” “没事儿啊,我天天在外面,就晚上这么一点时间,我得多和孩子培养培养感情,我虽是个继父,但也是个好继父来着。” 赵哥儿看着他,心里猛的一揪,食指不由在碗沿边摩挲。 “怎么了?”方子晨见他就盯着自己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难道是发现我今天又帅了一点?” “······” “没什么。”赵哥儿摇了摇头,把那股情绪压了下去。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问方子晨,你不记得了吗,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方子晨对他很好,但不是他所期盼的那种好,所以有些话并不适合现在说。 “哦!”方子晨说:“你去把背篓拿来,我买了点东西。” 赵哥儿到堂屋把背篓拿进厨房,方子晨示意他看,赵哥儿一翻,只见背篓里叠着两匹布。 “这是···” 方子晨夹着面条喂乖仔,一边道:“我买的布料,你看着给我做一身衣裳。靛蓝色那匹那是给我的,靛青色那是给你和乖仔的。” 赵哥儿小心翼翼的摸着料子,布料光滑柔软,手感很好,比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实在好太多。村里人大多都是用粗布缝的衣裳,粗布便宜,但寻常是也是不敢多买,总是缝缝补补,方子晨买的料子这么好,得有多贵? “给你和乖仔做一身就行了,”他又把那匹靛青色的布轻轻放回背篓里:“我的就不用了。” “怎么不用?”方子晨转头看他,灶台里的柴光正好映照在他脸上,涂上一层暖色:“你都没有换洗的衣服,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马家人什么都没给你带过来,就你晚上睡觉的那件衣服,还是周哥儿给你的。” “我也只有一套,昨天上工还有个大哥问我,是不是都没有洗过澡,怎么都不换衣服的,当时可把我尴尬坏了,······你还笑,”方子晨白了赵哥儿一眼:“不要笑,我现在在很严肃的说话,你笑是什么意思嘛!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赵哥儿连忙垂眼,道:“对不起,你继续。” 他道歉了,可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诚意,很是敷衍,方子晨感觉更气了,一没注意筷子戳到乖仔鼻孔里。 “父亲···” “啊~儿子,对不住,对不住。”方子晨手忙脚乱的给乖仔擦脸,又拉他到怀里让他抬起头,看有没有伤到他的小鼻子。 “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吹吹就好了。” 赵哥儿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泛红,他垂下头眨了眨眼,那股热意才退下去。 晚上躺床上,乖仔几乎是秒睡。 他整天跟着赵哥儿忙活,跑来跑去的,吃饱了就更容易困,赵哥儿劝方子晨,想让他把布给退了,方子晨不太高兴。 他可是在店里选了老半天方选了这么两匹布,又跟老板砍了半天价,过程有多艰辛就不说了,原本想给赵哥儿一个惊喜,结果人家还不要。 真是的。 赵哥儿越过乖仔去摸索着牵他的手,方子晨哼了一声倒也没甩开,只是口气不太好:“干嘛!” “生气了?”赵哥儿问。 ‘嗯’那必是不能说的。 说了就显得小气又没度量。 方子晨干巴巴的道:“没有。” 有没有赵哥儿哪里能不知道,他说:“家里要用到银子的地方还很多,我只是想着能省就省点儿,你能想到给我做衣裳,我很高兴,真的。” 方子晨狠狠在他手背上捏了一下,听到赵哥儿撕了一声,才解气般松了力。 “买了你就做,你就一套衣服,总是晚上洗了早上穿,现在早上天气凉,雾也大,你穿了几次湿衣服了你还记得吗?” 赵哥儿愣怔的看着他,方子晨继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我。” 赵哥儿笑了起来,实话道:“可是我不会做针线活儿。” 以前马家给他干都是一些最累最重的活儿,像做衣服这种坐着就能做的事,是轮不到他的,更不会有人来教他。 房间里寂静无声。 半响方子晨眨巴眨巴眼:“针线活不是姑娘哥儿们的必备技能吗?那我是不是买了个寂寞?” 赵哥儿声音低低,似是有些羞燥:“我可以拿去给刘婶和周哥儿帮忙做。他们手艺很好。” “行吧,反正也不能退,不过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赵哥儿:“没事儿,刘婶子和周哥儿人很好,他们以前经常帮我。” “行,反正你主内我主外,被压的最大,你说了算。” “·······”
第15章 第二天天不亮,赵哥儿起来给方子晨煮了碗面条,将人送走后,才带着乖仔去刘大婶 刘大叔下地去了,现在也不是农忙的时候,刘家是十几年前从外地迁来的,家里的地不多,刘婶便留在家里忙活,见到赵哥儿过来,还有点惊讶。 “刘婶。”赵哥儿喊了一声。 “嗯!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溜溜在屋里听到动静,一溜烟跑出来,迫不及待去牵乖仔的手。 赵哥儿让溜溜带着乖仔去玩,捏着肩带小声说:“我,我有点事想让刘婶帮忙。” 一大早的就来叨唠人家总归是不好,但赵哥儿就是有些迫不及待。 昨天方子晨说他就一套衣服来来回回的穿被人给取笑了,他就想着快些给他做身衣裳,而且他自己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穿过新衣裳了,心头激动,就惦记着这事儿,别的事都没心思干,这才一大早的过来。 刘大婶倒是没说什么,两人进到屋里,赵哥儿把背篓放下,看清里头的东西,她笑了起来:“这料子不错啊,是你家那汉子买的?” “嗯!” 刘婶子摸了摸:“颜色好看,摸着也软,怕是不便宜呢!有你和乖仔的份吗?” “有的,”赵哥儿说:“他说给我们每人都做身衣裳。” “嗯!他倒是有心了,没轻瞧了你。”刘婶笑道“不过就两匹布,值当的你用背篓装过来?” 赵哥儿说:“我怕被人看见。” 刘婶一听就懂了。 方子晨还欠着马家三两银子,要是知道他们现在赚了银子没送过去,就算畏惧方子晨不敢闹到家里去,闲话也少不了是要说的。 而且方子晨天天跑外头,被人知道家里有钱了,那破屋子又防不住人,岂不是招贼惦记。 小心些是应该的。 村里哪家都是这样,赚了点钱遮掩都来不及,当然了,除了个别爱炫的,谁都不会到处去嚷嚷。 一是怕贼惦记惹祸,二也是怕亲戚上门打秋风。 刘婶子有经验,方子晨她也见过,不用特意去量,她也能估摸着做。 “行,”她说:“你把东西留我这,等周哥儿回来,我们两给你做,最慢后天也能给你做好,到时候你过来拿,或者我让周哥儿给你送过去。” 赵哥儿和方子晨什么情况她门清,特别是赵哥儿,那可是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马家人也是狠的,在方子晨家闹的当天,被方子晨打了一顿,回去了也不知是泄愤还是什么的,把赵哥儿之前用的穿的全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给烧了。 当时她正巧路过,看了一眼。赵哥儿在马家住了十几年,东西却是堆不起一堆,就两件破衣裳,一床薄被,两个缺了口的碗,还有一捆他和乖仔睡的稻草,就这么些,看着都寒碜。 她得抓紧些给他们做出来。 “谢谢刘婶。”赵哥儿道。 “客气什么。”刘婶看着他,见他面色较之前好了许多,脸也圆润了些,心里不由替他高兴,“你家那汉子我见过一面,不像村里的汉子,”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带着乖仔,身子也······我之前总担心他看不上你,怕你跟着他受罪,周哥儿跟我说你过的好,但你这人我懂,什么事儿都埋在心里,受了委屈自己扛着,总是挑着好的跟我们说,但有些事情你心里要有数,他若真的对你好,你便踏踏实实的跟他过,听他话,要乖些。” 她拍拍赵哥儿的手,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乖仔,说:“如果可以,你尽快给他生个儿子。” 赵哥儿眉心微蹙,刘婶看着他说:“他不是我们这儿的人,我听王大姐说他是从海外来的,你有问过他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是要留在我们小河村还是要回家?” 赵哥儿喉咙干涩,这半个多月来,他每天都过得轻松快乐,方子晨待他好,待乖仔好,不打他不骂他,温柔体贴,处处呵护着他,这样的生活是他从小到大最为渴望也是认为最为美好的。 有些事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不敢问,总怕问了会打破他现在的生活。 方子晨不止一次对他说过不会离开,也说过即使是走也会把他和乖仔带走,但他被苛责打骂、如蝼蚁般在阴沉的暗处活了十几年,有朝一日突然重见光明,他是开心的,但也不适,不安。 渴望太久的东西突然被握住,总会让人害怕,一切都只是个梦。 而梦醒了,他还在马家,还躺在潮湿的草垛上,冷得瑟瑟发抖。 那个刻意被他躲避的问题被人提起,心里的那点激动高兴消失殆尽,他神情都有些恍惚,刘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男人啊!总想着传宗接代,他待乖仔好,那是他本性善良,你要想牢牢绑住他,还是要给他生一个亲的才行。” …… 赵哥儿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乖仔留在刘家跟溜溜玩,院子里空空荡荡,他回过神来时,天色昏暗,雷声阵阵。 要下雨了。 天突然变得暗沉,码头的风吹着沙沙响,船只都随着水波摇动。 夏季的雨总是又大又急。 船管事让手下过来发话,让他们先到船里头去,等雨停了再开工。 方子晨同一起上工的汉子进到船里,刚坐了会儿,就听见船管事在骂人。 “要你有什么用,这点东西都算不好,你看你,你自己说说,这个月你自己出了多少次错?” “杨兄,我,我最近家里有点事儿,心里头烦,所以······” “别跟我提你家那点破事儿,”船管事听他又在找借口,更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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