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明定下的的百年契约。 梦境倒退的百年光阴。 时空之门中与神明的最后一次对峙。 黑棺中的沉眠。 人类谢眠的苏醒。 误以为回到的原点。 泛黄的书籍。 遗失的爱恋。 谢眠忽然微笑道。 “那又怎么样呢?” 塞缪尔叹息道:“眠眠,之前有件事我说错了——关于你对于祂的存在。” 他笑着向谢眠眨了眨带着单片眼睛的左眼。 “不是肋骨。是心脏。”
第209章 欲望之主 “心脏?” 谢眠忽然无可遏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到达顶点之后骤然停止,谢眠低下头,脸上表情冰冷而戏谑。 “不想说可以不说,为什么还要说笑话要逗我?明明……我刚刚还打算好好地品尝你,不让你那么快就去死呢。” 锋利的五指插i入肩膀血肉,疼痛让塞缪尔闷哼了声,嘴唇有些发白。 谢眠低头咬了一口,“我是不是该叫你黎明祭司?” 黎明号上,唐简曾假借黎明祭司的身份,引诱蓝星人出航献祭,复活祸乱之母。但他实际上只是祸乱之母的仆从,并非真正的黎明祭司。 真正的黎明祭司,是塞缪尔。 塞缪尔并没有否认。 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有一道显眼伤痕,上面鲜血已经被舔得干干净净,只余下粉嫩泛白的肉。 谢眠又咬了一口。 塞缪尔没有再试图解释或者说服什么,他脸上甚至丧失了对痛苦的反应,而是微微笑道。 “眠眠,你要吃得快点。祂就要到了。”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黎明之神马上就要降临。 但相较于此,他更在乎自己眼前的食物。 不论哪个生物,如果尝试过忍饥挨饿亿万年的滋味,就该明白,饥饿比死亡更加不可忍受。 而此刻。唇齿之间,浓郁到极点的夜息花香让人目眩神迷,发出喟叹。 最纯粹的神之血肉就在眼前,为什么以前的他却没有发现? 是了……失败造物没有心脏,也没有阳气流动,光凭碰触,是没有办法感知到的。 非要像现在这样,咬在口中,细细咀嚼,才能品尝出其中美味。 地面的震动仍在扩大,不断有物体砸在地上发出凌乱声响。 黎明祭司手边翻开的书卷发出的光芒越发强烈刺眼,掩盖住与恶魔交i叠的身影。 “我的味道如何?” “……很香……很……纯粹。” “纯粹?是因为我没有心吗?” “或许吧。你有意识,却没有灵魂……而灵魂,却决定味道变化的最大因素。” “眠眠,是他们好吃一点,还是我好吃一点?” “……呵……” “乖,别光顾着吃,告诉我答案。” “你的血肉和他们的灵魂,都来自同源……我都……很喜欢……” “真狡猾。‘都喜欢’怎么能算是答案。” “……” 恶魔撕咬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苍白的手抚在那只浓稠如夜的黑色眼睛下方,鲜红的血液从他锋利的指甲流淌,仿佛是从眼眶里流下的血泪。 “……该喊狡猾的,不应该是我吗?”他嗤笑道,“在问我问题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给过我答案。” “当初为什么要送我这只眼睛?为什么这么想要让我看到真实?看到之后呢?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谢眠凑近了过来。 “不管是什么。你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塞缪尔脸上忽然又漾出那年轻的、狡黠的笑意了。尽管此刻已经很难辨认那是一个笑容。 “噗……眠眠,我以为戴上那只眼睛之后,你现在脑子里已经只剩下吃了。” 谢眠坐在他身上,低头睨着他,“你当我是什么?猪么?”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塞缪尔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有些漏气的喉管让他的笑声断断续续。 束缚着他手腕的锁链已经悄然消失了,或许是恶魔认为此刻这样的束缚已无必要。 于是,他苍白的赤i裸的骨节便沿着恶魔的血衣攀上去,与那只美丽圣洁如莲花的恶魔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这只眼睛,能够让你看见世界的真实,却也会将你的欲i望无限放大。” “这没有什么不好的。释放真实的欲i望,展示完全的本我……没有东西可以再束缚你,你可以爱,也可以不爱,可以恨,也可以憎恶,饿了就猎食满足,痛苦就祭以杀戮……祂总是想把你变成记忆中最初的人,可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谁都不再是了。” “……眠眠,我说过的,我想要让你自由……” “完全的、彻底的,自由……” 塞缪尔抚摸着谢眠的脸,单片眼镜已被鲜血浸染,另一只眼睛里却仍显出异样的狂热执迷,呢喃。 “真是美丽啊……这样鲜活的你……” “来吧,”他说。 “在世界倾覆之前,再用力一点吻我。” …… 旁边黄金之书的光芒已经发到最盛。 谢眠靠在船舱门边,舔舐着手背上残留的血。 地面的震动忽然停止了,周遭安静下来。 一团金色的光芒钻进了被仔仔细细吞噬干净的躯壳里。 血肉再生时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寂静的船舱里响起,但谢眠犹在回味着刚才的美味,所以并不在意。 直到“黎明祭司”重新又站了起来。 祂和之前塞缪尔的模样并无不同,只是眼瞳变成了漠然的暗金。 【阿勒忒娅的‘心’消失了。是你所做?】 洛萨忒修斯,这位“黎明之神”,在降临之后说了第一句话语。 谢眠停下动作,目光挪到死而复生的“人”身上,片刻,他点点头。 “没错。” 【阿琉克斯,也因你而丧命。】 混乱之子,阿琉克斯。 为了复活自己的母亲,在被抹除之前,以自身为献祭,开启了“黎明号”上的传送法阵。 而阿勒忒娅是洛萨忒修斯的妻子之一。 阿硫克斯是她为黎明之神生下的半神子嗣。 这是他所吞噬那颗残缺的“心”里留下的记忆。 “是。”谢眠道。 【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静,容器。】 “而你却并不如我所想,是一位足够谨慎的神明。” 【谨慎?】 “能够在死亡之主的狩猎下存活至今,理应是一位谨慎的神明。” “可如今你却选择亲身降临死亡之主的梦境,难道不怕这只是一个陷阱?” 洛萨忒修斯金眸漠然。 【如果没有真正确认‘心’的存在,我不会降临此地。】 【亦不会和一个容器,说这样多的话语。】 “所以,”谢眠挑了挑眉,“你也认为死亡之主将祂的‘心’藏在了我的身体里?” 【不是认为,而是肯定。容器,你接管了死亡之主的梦境。】 “所以呢?” 【神的梦境又怎会轻易被区区容器掌控,你身上必然掌握着梦境的钥匙,也就是祂的‘心’。】 谢眠又笑了起来。今天晚上惹他发笑的东西似乎意外地多。 “一个问题。你会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试图杀死自己的容器身上吗?” 【容器怎会试图杀死神明?不必再试图用谎言隐瞒了,你的神明已经沉睡,没有力量持续支撑的梦境是无源之水,不必外力击破也会慢慢自行崩毁。如果你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我或许可以尝试将‘心’从你身上剥离,放你一条生路。】 谢眠:“我杀了你的妻子和儿子。现在你说,你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神有博大胸怀与恩慈,若诚心忏悔,当可宽恕。】 “宽恕?”谢眠嘴角勾起嘲讽笑意,“不。你本来就不在意。阿勒忒娅只是你用来试探死亡之主的工具,她的生死甚至比不上从你眼前掠过的一根飞你要我束手就擒,也不过只是害怕梦境力量的攻击,更害怕死亡之主是否有可能从沉眠中苏醒。我说得对吗?洛萨忒修斯。” 【……休得无礼!容器,我的耐心有限。机会仅此唯一,你若不抓住,别怪我手下无情。】 谢眠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道:“黎明之神,你是否想过一个问题?” “那位手段残暴的神明,当年几乎把宇宙中的所有神明猎杀殆尽,又有谁能够让祂陷入如此突然的虚弱,甚至长眠无法清醒?” “对于一位高阶神明来说,假装沉睡可比真正沉眠简单得多。” 洛萨忒修斯瞳孔收缩了一下。 祂并不相信一个容器会敢于刺杀神明。 眼前这个容器能够掌握梦境世界,必然已经得到了梦境的钥匙,死亡之主的“心”。 但有一点谢眠说的没错。 对于神明而言,假装沉睡比真正沉睡要容易太多了。 如果死亡之主真的只是以“心”作为诱引,特意将它引出藏身之地,困于这梦境世界之中…… 谢眠过了勾唇。 感知到了。 神明的欲i望。渴求。动摇。恐惧。 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一些方面,其实和祂们眼中的蝼蚁也没什么不同。 浑浊而又无趣。 【不对,如果祂是假装沉睡,此刻我已经入瓮,祂为何还不醒来?】 洛萨忒修斯忽然反应过来。 【容器,你在愚弄我!】 似乎因为被窥视到了内心的软弱而暴怒,洛萨忒修斯的语气不再平静。祂的身影转瞬而至,手臂骤然贯穿了容器的身体! 心口被穿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淌。 谢眠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样道,语气懒懒,道。 “我都说了不在这里。” 洛萨忒修斯的手停在他身体里。 胸膛里面确实空空荡荡,只是一堆骨与血的结合体,并没有‘心’存在的痕迹。 怎么会没有? 难道真的是陷阱,祂上当了? 不对,一定只是容器把‘心’藏了起来。 【容器,你把‘心’藏到了哪里?】 “我为什么要说?” 【倘若你不说,我将会把你的灵魂碾成碎片,让你的意识永远在痛苦中灼烧,永世不可解脱!】 发觉事情超出意料的神明已经失去了开始时的风度。 祂在他的胸腔内不断翻找,将血肉翻搅得一片狼藉。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谢眠又有些忍不住发笑了。 穿过胸膛翻搅的手臂。 如水流般不断滴落的血。 链接……建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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