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池嗓音温柔:“我知道。你也需要休息,不急于这一时。” 云清低头和贺池对视,片刻后,突而弯下身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 这一次的分别不足两月,比起之前在宁州时动辄几月的分离已经算是短暂,可云清却觉得那么长,长到像是跨越了一辈子,才艰难重逢。 贺池愣了愣,再没心思顾忌身上的血污,立时便伸手按住云清的后颈用力回应起来。 这一个久违的亲吻里面,有思念,有难过,有欢喜,更多的却是浓烈得可以将对方层层包裹住的爱意。 舌尖尝到的血腥味不知是谁的,他们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确认对方的存在,直到气喘吁吁才终于分开。 云清避开贺池的伤处,用力抱住贺池,轻声道:“你真的回来了……” 语气里不知是疑问还是叹息。 贺池单手环着他的腰,将手臂收得很紧,在他耳边低声重复:“我回来了,清清,我回来了。” 明明是五月的天,怀里的人却浑身冰凉,贺池轻轻蹭着云清的脸侧,心口发酸。 云清感受着紧紧环绕住他的臂膀,听着贺池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嘴唇上传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痒……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贺池好好地回来了。 那个原书中万箭穿心的结局,是纠缠他已久的梦魇。 他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贺池感受到肩上的湿润,心里像是被钝刀子使劲戳了一下,闷闷地疼。 他正想开口询问,云清却已经坐起身来。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片潋滟,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笑意,他凑上前在贺池唇角印了个吻,嗓音里都是柔软的暖意:“我让人送些热水来沐浴。” 贺池便也没有多问,只是亲了亲他的眼角:“劳烦清清了。” 下人很快便送上热水,两人擦洗沐浴完,一同躺回床上,头靠着头轻声说着话。 许是终于放松下来,没过多久云清便睡着了。 贺池看着云清,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云清迷迷糊糊地醒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姿势,确认他没压到伤口后又很快睡去。 贺池心里软成一片,他将云清的手握进掌心,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 这一夜,对于所有的愈阳百姓来说,都称得上永生难忘。 被战鼓声吵醒后,所有人都紧闭门窗听着外面的动静。 战鼓声,打杀声,军队急促跑过的脚步声,马蹄声,兵器相击的声音……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祈盼千万不要波及到他们。 其他城池被延军屠城的惨状城中百姓都有所耳闻,众人宛若惊弓之鸟,只要听到有人经过的声音,便开始担心延军下一刻就要闯入家中将他们屠杀。 时间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直到明亮的天光透过窗户照进屋中,才驱散了部分恐惧。 外面的打斗声也终于停了,百姓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逃过一劫,依然没人敢出去一探究竟。 直到府衙的衙役叩开了药铺的门进行采买,有人大着胆子问了几句,才知道昨晚竟是延军和大瑜的军队在交战,而且大瑜胜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城中扩散开来。 一天之内,百姓们先是经历了主帅率军投降,又亲历了半夜的混乱,现在突然得知大瑜的军队战胜了号称无往不胜的延军,许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 有人神情恍惚地对身边人道:“元宝他娘,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不待他媳妇动手,来通知消息的人便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那人顿时痛叫出声。 他却完全顾不上背上的痛意,强压着狂喜再次确认了一遍:“我们真的赢了?” “真的!大瑜赢了!我们赢了!” 这句话一出,仿若沸水落进油锅,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陷入狂喜。 哪怕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他们也知道,若大瑜真的亡了,依照延人的残忍程度,他们说不定便会沦为延人的奴隶,现在他们能免于这样的命运,自然欣喜若狂,得知延军被灭,更是拍手称快。 相似的场景在城中各处上演着,一时间,兴奋的欢呼声响遍了大街小巷,整座城池仿佛从前些时日的肃杀之中苏醒过来,一片欢欣。 城中的大商户带头向军营中送去各种吃用之物,以示感激,医馆的大夫也不必多说,纷纷前往军营,帮忙救治受伤的将士。 城中一片和乐,禁军的几位副统领却聚在一处,皆是心怀忐忑、犹豫不定。 战斗结束之后,瑞王下令送出的军报上,延军仍在攻城,丝毫没有提及这次交战和与瑞王有关的任何消息。 如此作为,已是欺君。 摆在他们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是上表朝廷,奏明实情,另一个则是不管不问,彻底投向瑞王麾下。 经过昨晚一战,他们已经比谁都明了,瑞王根本不是京城人尽皆知的废物纨绔,相反,他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而被京城勋贵津津乐道的男王妃,也是有勇有谋,计策过人。 瑞王既然敢让他们知道军报的内容,又怎么会不防备他们上报朝廷? 除非他们拼死抵抗,或许还有一线机会送出消息,可这样值得吗? 先不论他们能否或者将消息送回京城,就算侥幸真的送到,他们的功劳都是跟着瑞王一起打下的,到时候朝中降罪于瑞王,他们真能独善其身吗? 到时候他们得到的到底会是加官晋爵的赏赐,还是断头的铁刃? 可若是投靠瑞王,瑞王又有多大的胜算呢?京中有恒王,平州还有一个平王,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众人权衡利弊犹豫不定之时,之前出手斩杀胡荣的年轻副将赵元率先表态道:“瑞王和王妃大义,令人钦佩,堪为明主,在下已决意投入瑞王麾下,不知诸位如何抉择?” 听闻此言,其余几人面上的犹豫之色更甚。 赵元继续道:“瑞王善战,王妃善谋,宁军勇猛,皆为我们亲眼所见,试问朝中别的王爷,有谁能做到?” 另一名副将一拍桌子:“算我一个!” 朝堂腐败,若没有瑞王,大瑜恐怕很快便会被延军收入囊中,如今延军被瑞王重创,大瑜才有了翻盘的机会,如果他们上报朝廷,瑞王被处置,下一次延军再打过来,还有谁能抵挡呢?他虽然算不上多高尚,却也不想眼看着大瑜山河破碎。 在两人的带动下,其余几人动摇挣扎半晌后,也都做了相同的决定。 事已至此,不如索性赌一把,挣一个从龙之功。 …… 禁军的投靠在云清的意料之中,至于柳于智,则是一早就表明了态度,将愈阳守军的控制权交到了他们手中。 他们为了阻击延军不计后果地从宁州赶来,如今最危险的外患暂时平息,他们也必须要去考虑之后的事。 承安帝若是知道了他们所做之事,程家的结局或许便是他们的将来。 这一战伤亡惨重,宁军死亡一万三千余人,伤者近两万,禁军和愈州守军没有参与夜袭,伤亡的情况稍好些,却也是死伤过半。 他们必须争取时间休养生息,以应对朝中发难。 只是计划总是逃不过意外。 在他们打了胜仗的第三日,京中送来急报——平王在进京路上被山匪杀死,皇帝在朝堂上气急攻心,当场便昏了过去,直至夜间仍未醒来。 京城的天,变了。
第103章 监国 原书中承安帝便是将贺泓从封地召回京城封为储君, 朝中日日催促立储,皇帝会从封地将贺泓召回云清并不觉得意外。 贺源若是得到消息,会派人截杀贺泓也在他意料之中, 让他没想到的是, 贺源不仅成功杀了贺泓, 竟然还直接把手伸到了承安帝那里。 他这是连储位也不想争了,打算一步到位直接当皇帝。 承安帝既然这么做,一定会防备贺源和苏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贺源还能得手,他到底筹备了多久? 贺源愚蠢自大,可到底也不是全无脑子, 他们和承安帝或许都低估了贺源的野心和胆量。 云清放下暗报,淡淡道:“皇帝昏迷不醒,不能理事,现在正值战时,京中又只有贺源一个成年皇子,苏家和贺源的拥趸定会全力推举贺源代行国事,贺源接掌权力后, 再让皇帝慢慢病入膏肓, 他便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真是好谋算。” 只是若没有他们,延军现在应当已经拔营前往京城了,他的皇帝梦,恐怕还没开始就要碎了。 贺池坐在一旁也是神情讥诮, 皇帝这一辈子都在防备他的儿子们, 最后却依然没能逃过这个结局,简直令人发笑。 云清轻轻摸了摸贺池衣物下还包扎着布条的手臂, 眉心拧紧。 京城形势如此,他们便不能再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若是贺源即位,他们立时便会被打为乱臣贼子,不会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活路,他们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 贺池伸手抓住了云清的手,把他拉进怀中:“我没事,清清,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云清和他对视,明白他们再次想到了一起去。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免不了和大瑜的军队正面为敌,或许还会背上谋反的罪名,可现在贺源先对皇帝动了手,他们只要将苏木送进宫中救醒皇帝,皇帝清醒后自会对贺源动手,贺源定然不会坐以待毙,两方争斗之时,贺池再带人以清君侧的名义进宫救援,便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到时候,贺池便是剩下的皇子中唯一一位成年皇子,而皇帝在经历了逼宫后身体再次衰败,撒手人寰,贺池既有护国之功,又有救君之劳,继位之人,非贺池莫属。 可若要实行这个计划,他们必须尽快出发,沿途赶路颠簸不可避免,到达京城之后或许还有一场激战,贺池还受着伤,他怎么能不担心? 云清闻着他身上传来的药味,没有松口:“先问过苏木再说吧。” 苏木被连夜叫到知州府,以为是贺池的伤出了什么问题,把大蒜素和青霉素都带上了,听了云清的解释才松了口气。 他拆开包扎伤口的布条,仔细检查之后道:“王爷身体强健,伤口恢复得很好,再过四日便能拆线,只是赶路问题不大,在伤口愈合前,不可再用右手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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