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将领一惊,猛然认识到了对方的棘手。 大瑜何时有了这么强的一支军队?这些武器之前为什么从未见过?这支军队为何会突然从他们后方冒出来? 种种疑问涌上心间,却没有人能回答,他看着又一批骑兵死在对方箭下,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当机立断,下令让骑兵后撤,步兵顶上。 贺池很快便发现了对方的意图,这是想让杂兵先来消耗他们的弩箭和体力,等他们后继乏力之时,再让骑兵上场收割。 他再次下令变换阵型。 ...... “王爷,弩箭用完了,右翼的神威营死伤惨重,快要抵挡不住了……” 贺池的军队固然悍勇,可他们对阵的却是屡战屡胜、凶猛无匹的延军,更何况是以四万兵力对十四万,延军虽然被重创,死伤大半,可他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眼见便要支撑不住了。 此时天际已经有了亮光,贺池抬眼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延国的骑兵已经再次发起冲击,他的人身上都带着伤,仍在拼命厮杀。 贺池跨上马,他的脸上沾着血迹,深色的衣服看不出伤口,手上的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握着刀,沉声道:“随我来!”便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亲卫冲向了右翼。 延军要把他们全杀了,起码也得再留下一半的人。 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他们却悍然无畏。 贺池一刀劈落一名骑兵,手上的动作凝滞了一瞬,紧接着抬手挡住了侧方劈来的刀。 延军的将领脸上带着狞笑,借着天光看清了他手臂上正在滴落的血迹,随后便招招都往他受伤的手臂招呼。 贺池的亲卫和不远处的崔鸿发现了这里的不对,想来搭救却被绊住了手脚。 顺着手臂流下来的血浸湿了贺池掌心,握着的刀把也开始打滑,贺池渐渐不敌,延军将领瞄准机会,将手中的长刀高高扬起,便要置贺池于死地。 “王爷!”众人惊呼出声,却见贺池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用左手抽出了马上的另一把刀,抓住延军将领为了攻击露出空门的这一刹,插进了他的胸口。 延军将领脸上还残留着快意的笑容,没来得及转换表情,便倏然落了马。 延军一阵哗然。 贺池右手中的刀终是握不住掉落在地,延国的士兵反应过来,立即向他围了过来,贺池的亲卫也在奋力向他这边拼杀过来。 贺池左手持刀,冷眼看着围过来的延国士兵,他用染血的右手将衣襟里的小狐狸玉坠拽了出来,握着送到唇边亲了亲。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清清”,仿佛带着无边的缠绵和不舍,眼神却冷得像冰,狠得像狼。 下一瞬,他放下玉坠,便要上前拼死将这些人斩于马下,城门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嚷。 贺池心里一沉,以为是骨索带着剩下的骑兵前来支援,却见冲出来的人穿着大瑜的禁军服饰,前方骑在马上的小将大声喊道:“骨索已死,延军速速投降!” 此言一出,延军之中顿时哗然。 副将慌乱了一瞬,看到军中将士的神情,当即扬声道:“王上勇猛无敌,怎会被他们杀死?定是假传消息扰我军心!” 可他的话却并没平息众人心中的仓皇,这一晚他们先是被夜袭军营死伤惨重,骑兵从城内出来支援,却也没能迅速扭转战局,甚至还被对方杀死了军中大将,而在这样的局势下,作为军中主帅的王上却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从打进大瑜以来未尝一败,这次却狠狠地栽了跟头,大瑜藏了这么厉害的军队,说不定针对王上也设了陷阱呢? 种种这些加在一起,延军之中不少将士心里都开始动摇。 军心不稳,又岂是副将一句话便能安定下来的? 反观贺池这边,却是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他们本来都抱着血战到底,死也要多拉几个敌人垫背的心态勉力强撑,却突然迎来了援军和敌方主帅已死的好消息,顿时觉得身体里再次爆发出力量,手上的招式也更加凌厉起来。 贺池的亲卫趁着延军分心也终于摆脱了牵制,来到贺池周围将他护住。 将士们不明情况,都信了那小将的话,贺池却知道,这定然是云清的计谋。 城里不知发生了什么,贺澜和骨索都没有现身,愈阳两万守军和骨索手下剩下的骑兵仍在城内。 他们必须抓住延军军心不稳的机会速战速决,否则若是骨索出现,他们的谎言被识破,延军或许会反扑得更狠,再加上城中剩下的兵力,那便不好打了。 他看向已经加入战局的禁军人马,难以想象云清到底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将这支军队策反,为他送来了这场及时雨。 贺池压下心中酸涩,接过亲卫递来的长刀,沉声道:“众将士听令!诛杀延军,夺回愈阳!”
第100章 解药 又做梦了。 贺澜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从阿岚上次为了救他差点身死之后, 他便开始做一些怪诞的梦。 梦里的片段总是杂乱无章,大多都是和阿岚相关的往事,却和记忆中截然不同。 起初他只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随着阿岚好转, 这个情况却丝毫未变, 他便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向宫中递了折子延请太医,院判诊断过后却只说他是思虑过度,给他开了安神助眠的药。 可他依旧时不时便会陷入这个梦中。 多番延医无果,贺澜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一旁,左右也没有什么旁的影响,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 是把阿岚中的毒解除。 几个月下来,他也已经渐渐习惯了。 可今日贺澜刚入梦,便发现了与以往的不同。 之前那些杂乱无章的片段都被拼接起来,组成了“贺澜”的一生。 贺澜像一个局外人般,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各种事发展,前二十几年的经历都与他的记忆里完全一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才会这样回忆生平。 好在眼前的画面在景序二十三年时, 终于发生了不同的分岔。 梦中的“贺澜”没有收到密信,自然也没能揭发曾恒川的罪行,贺泓没有离京,贺池也没有被牵扯进曾家的事,那一年什么都没有发生。 贺池和贺泓都留在京城, 贺源也没有被揭发强抢百姓杀害无辜的事, “贺澜”手上的权势自然没能如他一般迅速发展起来,即使在后面几年里“贺澜”也努力扩展势力, 却也没能逃出为他专门设下的圈套。 “贺澜”被陷害入狱,沈时予舍弃一切救了他。 而“贺澜”也舍弃一切,用大瑜的江山换了阿岚的命。 延国统治天下,“贺澜”则是和沈时予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贺澜看着两人幸福的生活,嘴角勾起笑容,待此间事了,他本也打算和阿岚隐居,如此看来,倒是和梦中的“贺澜”殊途同归了。 他本以为后面便都是两人相守的情景了,可眼前的画面却急遽变换起来。 两人平静快乐地度过了六年的时光后,在某次两人对弈之时,沈时予突然吐血毒发。 贺澜的笑容倏地凝固在嘴角。 梦中的“贺澜”也没有全然相信郑鸿熙,这些年他让人找了各地的大夫来给沈时予诊治,所有人都说沈时予体内无毒,他才渐渐放下心来。 可现在他才知道,那一切都是假象。 他被骗了。 “贺澜”让人给阿岚吊着命,下令派人去把郑鸿熙从京城劫来,各地的有名的大夫都被“他”让人威逼利诱地请来了,却全都束手无策,沈时予日日承受煎熬,痛不欲生。 郑鸿熙被带过来的时候,沈时予已经被折磨得快要没有生气了。 “贺澜”对郑鸿熙施以极刑,却只得到了晚来青没有解药的真相,他出卖大瑜换来的所谓解药,其实只是能够压制晚来青的另一种毒药。 晚来青被压制之后,不会再每年毒发,中毒者看上去和寻常人无异,可强行压制必当引来更为猛烈的反扑,事到如今,沈时予的毒已经药石罔效了。 贺澜一直都把自己当作一个看客,直到此时他才悚然一惊。 他不自觉地开始怀疑,这真的是梦吗?为何梦中发生的事竟会应验云清之前跟他交易时提到的事? 只是还不等他想出结果,眼前的画面已经再次发生变换。 沈时予最终痛苦地死在“贺澜”怀中,郑鸿熙被“贺澜”用各种酷刑日夜折磨,始终不给他痛快,两日后,“贺澜”的府宅被围了。 “贺澜”并不意外,他曾经对骨索承诺过再也不会踏足京城,他毁约在先,骨索自然不会容忍他。 可骨索难道不知道解药的事吗? 贺澜神情讥诮,或许在最开始和他达成交易的时候,骨索便已经计划好这个结局了。 贺澜回过神时,赫然发现他已经融进了梦中“贺澜”的身体里,虽然一举一动都不受他控制,各种感觉却都是切实的。 他没有去管宅院外围着的浑身杀气的皇帝爪牙,只是径直进了屋,将床上沈时予的尸体抱进怀里。 即使知道这是梦,贺澜却还是因为怀里的触感觉得心脏抽疼。 打斗声渐渐离得近了,骨索现在已经是天下之主,他下定决心要杀人,“贺澜”怎么抵挡得住? 没过多久,有人踢开了“贺澜”所在屋子的房门,“贺澜”终于抬起头,正好对上向他刺来的刀尖。 刀尖越来越近,寄身在他身体中的贺澜却根本无法挪动。 一股令人窒息的憋闷感涌上心间,贺澜猛地醒了过来。 他剧烈地喘着气,神情有些怔怔的,梦里沈时予痛苦死去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身体消瘦的触感恍然仍留在指尖。 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他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仿佛真的失去了阿岚一般。 怎么会做这么逼真的梦呢? 这真的是梦吗? 贺澜只觉得脑中千头万绪,一时之间竟感到万分茫然。 他向来行事果决,可事关阿岚的生死,他却不得不瞻前顾后,只想求个万无一失。 云清的话他信了,却不敢全信,所以才按照计划去换郑鸿熙手中的解药,同时也没有放弃云清这边的神医。 他相信云清所说的事郑鸿熙完全做得出来,却不敢去赌那一点微小的可能——若云清才是在骗他,郑鸿熙的解药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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