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正房。” “是。” “等等。”元福领命正要下去,却被贺池叫住了。 贺池摸了摸云清瘪瘪的肚子:“先让膳房上一份甜汤,端到书房来。” 云清笑了笑,贺池轻叹一声抱住他:“这些天你瘦了好多。” 云清放松地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贺池身上,懒洋洋地道:“许是因为太冷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有些想回家了,不知道阿舒和师兄今年是怎么过的年。” 他那么自然地把封宁的王府叫做“家”,贺池心里高兴,伸手把他拥得更紧:“很快就能回去了,明日过完元宵,应当便要下令让我们离京了。” 云清点了点头:“嗯。” 其实两人都知道,就算回到宁州,他们应当也安稳不了多久了。 这一战,终究是要来的。 纵使他们做了这么多准备,结局依然无法预料,因此他们更加珍惜现在还能在一起的时光。 云清想了想:“明日宫宴散了之后我们去逛灯会吧。” “好。” “给师兄、阿舒还有风禾买点礼物。” “……” “又装哑巴?” “……哦。”
第94章 后院 不出云清两人所料, 过了元宵之后,宫中便下令让平王和瑞王返回封地。 离京前,宫中又送来不少赏赐。 德如笑得一如既往地和气:“陛下说了, 王爷身份尊贵, 没人伺候怎么行?这几名侍妾侍君是陛下特意交代老奴挑选的, 都是身家清白性子温柔的好孩子,定能好好服侍王爷。” 贺池眼神扫过德如身后的几人,三男三女,都是十几岁的年纪,长相各有千秋,此时听德如介绍到他们, 低眉顺目地向贺池行了个礼。 贺池眼神冷淡,德如看向云清,笑着道:“王妃也劝劝王爷吧。” 之前拒绝赐婚时理由和场景都特殊,皇帝若硬是要将大臣的女儿赐给一个断袖,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可现在皇帝遵循贺池的喜好赏下了侍君,他若是再找理由拒绝,便显得不尊亲长, 甚至可以说是不敬君上了。 云清显然也明白这些道理, 他脸色有些泛白,轻声开口道:“父皇一番好意,王爷切莫让父皇失望。” 德如也接着道:“陛下说了,王爷若实在不喜女子,这几人便留着做个使唤丫鬟也无碍的。” 德如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 贺池若是再闹便显得太过得寸进尺了。 贺池却不管德如说了什么, 他转头看着云清,半晌才道:“好, 那便如你所愿。” 云清的面色更白了几分,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贺池面无表情地对德如点了点头:“劳烦公公替本王谢过父皇。” 德如手里掂着沉甸甸的钱袋,自然是满口笑着答应,又代皇帝嘱咐了几句之后,便笑呵呵地带着人离开了王府。 贺池冷声吩咐元福公公进行安置,便大步走出了正厅。 几名少年男女一直垂着头,余光注意到云清眼神向他们扫来,连忙敛目。 云清声音清冽,似是带着冷意:“王爷不喜陌生人近身,公公便将他们安排到悦华院吧。” “是,王妃。” 几人心中一凛,知道他们是碍了王妃的眼,被针对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马上跟着王爷离开京城,到时候在一个车队里,还怕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见云清要离开,几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礼,王妃是读书人,论笼络男人的本事,怎么及得上他们? 云清走出正厅,贺池正在回廊下等他。 见他过来,连忙握住他的手,有些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清清?” 他们两人进京后,承安帝也只在他们刚到京城时敲打了一次,百官宴上赐婚不成之后紧接着便是延国的消息传来,后面便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 他们知道承安帝召他们进京的目的,如今他们即将离京,他定然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 他们也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出。 今天这出戏,便是专门演给几人看的。 只是云清演得太真,贺池看着他的模样便觉得心里发闷,仿佛自己犯了天大的罪一般,这会儿见云清出来,便迫不及待地上去确认云清的状态。 云清脸上本来还是在屋里时的表情,见贺池这样觉得有些心软,他伸手捏了捏贺池的脸颊,笑着夸道:“演得不错。” 贺池这才放下心来,他又仔细看了看云清的表情,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下来,牵着云清往院子里走,嘴里道:“你演得太好了,我都快当真了……” 云清勾着嘴角:“我们瑞王殿下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贺池捏了捏他的手指,突然放开手错身蹲在他面前,手掌握住他的膝弯,猛一发力便把他背到了背上。 云清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贺池边往前走,得意地笑了笑:“清清的胆子什么时候也这么小了?” 云清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伸手戳了戳:“幼稚。” 贺池嘴角的弧度更大,云清也没再开口,安静地趴到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便以这样的姿势走进了主院,等在院中的程樾一言难尽地看着贺池,看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贺池面不改色地放下云清,云清笑着看向程樾:“阿樾等久了吗?” 程樾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戏谑地看向贺池:“难道王爷是怕我等太久才背着王妃跑过来的吗?” 贺池沉默地看过去,程樾立即退了两步,强调道:“有正事。” 贺池收回眼神,三人一起进了书房,程樾收起了调笑的神情,正色低声道:“边防图已经放回,没人发现不对。” 云清和贺池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口气,这一步计划的成功,意味着他们将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也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们正在一步一步,将本来的死局扭转回来。 云清的脸上终于带上些轻松的表情,贺池看着程樾:“暗部的奖赏你看着安排,自去账上支取便是。” 程樾笑着应了。 云清又道:“这几日晏王府上可有异动?” 程樾道:“那日之后,晏王便开始命人暗中寻访名医,求解晚来青一毒,同时派了人去往南萸,除此之外,他也派了人监视郑鸿熙。” 那日连太医院判都没能诊出沈时予中了毒,贺澜并不相信郑鸿熙,却也知道这毒确实厉害。 他虽然交出边防图换了一时的解药,但是主动权仍然在郑鸿熙手上,毒一日不解,他和沈时予便一日不得安眠。 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郑鸿熙身上,自然会想尽办法自救。 云清点头道:“让我们的人务必小心,不能被贺澜的人察觉。” 程樾应道:“王妃放心,他们有数的。” “嗯。”说完这件事,云清顺口问了一句,“对了,苏木的解药制得如何了?” 程樾的神情微不可查地一僵:“这……我也不知道。” 云清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们不是就住在隔壁吗?” 不待程樾回答,云清接着道:“不知道便算了,我晚些时候去找他。” 程樾悄悄松了口气,告辞退下了。 贺池看着他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 …… 正月十八,瑞王离京。 车驾行过主街,百姓们都在好奇张望,有那新来京城的人不解询问这是哪门大户人家出行,立马便能收获一耳朵的京城往昔霸王的精彩事迹。 新来的年轻汉子总结道:“这么说,他离了京城,可算是好事一桩了?” 旁边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大娘插了嘴:“话不能这么说,瑞王殿下揍过的也都是京城里的二世祖,和别的纨绔还是不同的,就说那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前些日子还因为争花娘和别人大打出手,家丁打伤了不少人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瑞王殿下虽然恶名在外,却没做过欺辱咱们普通百姓的事。” 年轻汉子迷惑了:“这……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大娘笑着道:“好人坏人哪里分得这么清,对我们来说,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 年轻汉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探头再次看向已经走远的车队。 车队走过的街道已经重新被人群填满,正月里的京城热闹非凡,平日里再省吃俭用的百姓过年时也会大方一回,到城里逛逛,买些平日里不舍得吃用的玩意儿。 寒冬未过,街角的布庄里,新到的棉花依然卖得火热。 —— 回去的一路比来时要好走许多。 越往南走,天气便越暖和。 早春时节,河岸两侧渐渐有了绿意,到了沃州境内,岸边更是杨柳依依,桃花盛开,衬着青碧的河水,分外好看。 大船顶层的舱室里,云清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打开了京中传来的暗报。 此次离京,程樾表面上和他们一起离开,却在半途暗中乔装折返京城,有他亲自坐镇,他们对京城情况的掌控便能更加全面及时。 京中,沈时予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回到了朝堂。他醒来后不久便知道了郑鸿熙用他来威胁贺澜的事,和郑鸿熙彻底决裂,只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郑鸿熙送出的边防图几经周折已经在暗中送到了骨索手里,延国的军队调动得十分频繁,入侵大瑜的意图越发明显,朝中却还在为了是否要增兵派粮的事争吵不休。 云清拿着暗报,眼神飘远,战事一起,朝中众臣定会谏言皇帝立储,皇帝属意贺泓,原书里便是召他入京立为储君,这一世想必也不会例外。 他们的打算便是在贺泓被立为太子后趁乱夺权,掌控局势后再由贺池亲自带兵出征。 毕竟有这样的朝廷拖后腿,再好的将领和军队恐怕也发挥不出作用,原书中贺池的结局便是佐证。 他们要改变结局,打败延军,一并要推翻的,还有这个腐坏的朝廷和昏聩的君主。 …… 二月中旬,一行人终于回到封宁。 封宁城门口,白忱溪率领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瑞王殿下和王妃回城。 此情此景,仿若又回到了五年前他们刚来封宁的时候,只是如今的封宁已与那时截然不同。 街边的铺子屋舍早就焕然一新,酒楼客栈林立,连迎来送往的小二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裳。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行商众多,当地的百姓也是肉眼可见的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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