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怀真已经无心去观赏。 他一路跑进来,越是向里去,倒在地上的人越多。 开头是些穿着宫内衣服的宫女和太监,然后是地位低些的妃嫔和一些爵位较低的公卿,再向内,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滑过,那些尸体的衣着愈发的纷繁艳丽,映在他眼里,却如同地狱深渊。 终于,到了正殿。 太医竟还没到,数名不知从何处被寻来的医者乱糟糟的聚成一团,有的人好像还在尝试,其他人则似乎已经放弃了,竟然还有背着药箱的人坐在地上,同样呜呜的哭着。 主事的官员原地一圈圈的打转,一会儿拉着人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一会儿又自己跺脚,连声道:“求求上天,求求上天。” 到了此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身着玄黑冕服的身影,谢怀真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几步上前,陆御城紧闭双目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放在陆御城的鼻子下面,却没有感受到呼吸。 那一瞬间,谢怀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揪紧了,让他的呼吸几乎就要像陆御城一样停滞。 “陆御城,陆御城……”谢怀真颤抖道,“你醒醒……” 他摇晃着陆御城的肩膀,那像是陷入沉眠一般的青年却没有任何反应。 泪水顺着谢怀真的脸庞滚落,滴在陆御城的眼角。 他的睫毛忽然颤抖了一下。 谢怀真错愕的睁大眼睛,失声道:“陆御城?” 他高声喊道:“太子还活着,快来人看看!” 众多医者闻言蜂拥而上,谢怀真不知道是被谁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 他呆愣半晌,在听到那些医者说“还有救!”的时候,终于笑了起来。 - 天亮时,有了陆御城这个主心骨,混乱的局面终于稳定了下来。 虽然陆御城还没醒,但所有人都已经把他当成了这个国家唯一的希望—— 当日帝陵中忽然蔓出毒气,所有进入到帝陵中的人都中了剧毒,那毒素几乎是顷刻间就将人毙命,根本来不及让医者施救。 陆御城就是在这样的劫难中奇迹般地成为了唯一地幸存者,被楚国全国所有百姓奉为天神降临。 只有谢怀真知道,陆御城根本就百毒不侵。当年他们在山洞里遇到毒蛇,陆御城就丝毫不惧,他不但不怕毒,而且还学过控蛇。 从这件事情的结果上看,陆万洲死了,陆御城可以直接登上皇位;凌淑仪死了,陆御城最大的竞争对手凌家势力消散;穆太后死了,一直在背后控制陆御城的穆家也轰然倒塌;那些大贵族和权臣们也都死了,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在干扰到陆御城的皇权——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陆御城做的,那根本就不是一箭双雕,而是把整个天都捅破了,让楚国的全部势力都天翻地覆。 原著中作者特别赐予给男主角的金手指,真是被利用到极致了。 而白玉玄陵也成功的在正式开启的第一天,就迎来了它永远的主人。 陆万洲能有这样讽刺的结局,也算他得偿所愿了。 又过了两日,陆御城终于“醒了”。 他一醒来就立刻大赦天下,又免去所有百姓一年的徭役,称陆万洲已经羽化登仙,各宫妃嫔皆随他飞升,故而应普天同庆。 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典礼,陆御城却已然是新一任的国君。 楚国上下无不感激涕零,感谢苍天赐予他们神君。 下一条旨意却与百姓无关,只是单独给一个人的—— 召鸿胪寺卿谢怀真,进宫面圣。
第89章 金屋藏娇 一连七日,天下缟素。 众臣按礼制皆着白衣,谢怀真原本就清瘦了许多,又少见的一身素白,整个人几乎单薄的像一张素色的宣纸。 陆御城坐在内殿的王座上,谢怀真低着头进了殿门,直接行面君之礼:“见过陛下,陛下福泽绵长,万寿无疆。” 他跪在地上等着,陆御城却没有让他平身。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人声也无。 谢怀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双膝都麻木了,才见到一双玄黑色龙纹锦靴踏在他面前。 冰凉的手指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对上那张已经不知如何面对的脸。 “你在发愁什么,在想江砚?”陆御城冷笑道:“他已经回了封地,安然无恙。我原本可以让他过来一起去参观帝陵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喊他吗?” 谢怀真想要摇头,却无法动作,只好抬着头僵硬道:“我没有想他。” 陆御城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以后谁也见不到了。” 谢怀真一怔,问道:“……为什么?” 陆御城凑近他,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双唇:“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下一瞬,谢怀真感觉到手腕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绕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晃了下手,金色的锁链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怀真茫然的低头看向手腕,轻声道:“这是……” 陆御城搂着他的肩膀,直接把他整个人横抱起来,绕过内殿,进了寝宫。 一路上所有的内监全部深深埋着头,生怕自己见了什么不能见的场景。 “都把头给我抬起来!”陆御城忽然冷喝道。 内监们浑身发抖,匆忙抬头,露出一张张满是惊慌的脸。 “给我看好了,从今天起,”陆御城的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让谢怀真感到毛骨悚然,“他就是我楚国的皇后。” 谢怀真的嘴唇几乎失去了血色,他拉住陆御城胸前的衣襟,指尖用力到泛白:“你不能这么胡闹,我是朝臣!” 陆御城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哦?从今天开始,不是了。” 谢怀真胸口剧烈的起伏:“你这样会被千夫所指——” 陆御城打断他的话,无所谓的笑道:“谁能指责我?这个国家有资格指责我的人,已经全都死了。” “我,就是这里的神。” - 内殿后面的寝宫原本是陆万洲的住所,此时所有的软装已经被全部撤换更新了,由陆万洲偏好的道教风格换成了看起来舒适柔软的浅色,所有锋利的边角都被包裹了起来,卧床旁边还打了两根金属的立柱。 陆御城抱着谢怀真进去,直接把锁着他的金链捆在了床边的一根柱子上,这样一来,谢怀真的活动范围就只有寝宫以卧床为圆心的半径五米之内。 谢怀真扯了扯链子,最后忍无可忍道:“……我要是想如厕怎么办。” 陆御城直接躺在床上,一把揽过他的腰,把他拽到怀里: “很简单,那边有恭桶,你用完直接喊人进来换就行。” 谢怀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金丝楠木的雕花带盖木桶,桶盖还用了黄金和贝母贴面。 ……他嘴角抽了抽,又问:“你不怕进来的宫人把我放走了?” 陆御城笑了起来,弯着眼睛刮了下他的鼻子:“怎么会呢?你还记得李文竹吗?” 谢怀真有些茫然道:“谁?” 陆御城道:“就是之前捅了你一刀的那个侍卫。我后来找到了他的家人,把他们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刀全都切成了碎片……他叫的那么惨,让我学会了如何培养忠心的下属。只要把他们的父母亲人全都捏在手里,不就把人捏住了吗?” 谢怀真错愕道:“你动的手?” 陆御城笑眯眯的说:“杀我夫人,当然要我亲自动手了。” 他又有些病恹恹的叹了口气:“不过那画面不太好看,我就不与你分享了。” 谢怀真:……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怎么从来没看出来陆御城还有这么变态的一面! “你害怕了?”陆御城琥珀色的眼睛忽然转向他,一眨不眨的问。 谢怀真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平静的说:“没有。” “撒谎。”陆御城抓着他的手腕举起来,“你看,你的手指在抖呢。” 谢怀真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抿了抿唇。 陆御城又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道:“骗你的,我没杀过人,这是让侍卫动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说完,他翻了个身,用手臂撑起身体,从上而下的俯视着谢怀真,鼻尖轻轻蹭了蹭他: “别生我气。我舍不得让你生气。” 谢怀真完全受不了他露出这种小狗一样的眼神,侧过头道:“你怕我生气还锁着我?” 陆御城把头埋在他脖子旁边,闷闷道:“这是两回事,你喜欢我锁着你。” 他拽了拽谢怀真手腕上的链子:“你看,带上链子之后,你就能踏踏实实的跟我在一起,不用再想那些什么臣子的本分、君不君臣不臣的糟心事了。” 谢怀真简直无话可说。 他逃避般的解释了一句:“位极人臣,那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终极梦想,我有不是很正常吗?” 陆御城嗯嗯啊啊的点了点头,伸手拆开了他的发冠。 谢怀真满头青丝散落在枕头上,陆御城摸了几下,笑道:“做皇后也是每个女人的终极梦想,你都已经实现了,先凑合着体验一下吧。” 说完,他欺身上前。 夜色微凉,窗外的树枝挂着新雪,来回摇晃。 - 转眼就是半个月,陆御城只要下了朝就会回来跟谢怀真厮混,两个人连体婴儿一样抱在一起。 因为不停的有人来请示登基大典上的细节,而且陆御城这些日子又试了不少衣服,谢怀真知道典礼的日期就在明天。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低声问:“登基大典……我能去看吗?” 陆御城搂着他的腰,修长的手指来回玩着他的一缕头发:“你想去?” “想。”谢怀真抬头看他,眸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比你更久。” 陆御城想起当年两人初遇时谢怀真对他说他以后会成为楚国的国君时的样子,微微动容,沉默了片刻,最终道: “可以,但是要有人跟着你。” 谢怀真笑了起来:“就在皇城内,我飞不了,放心吧。” 翌日,皇宫正殿前能容纳万人的巨大广场被玄色锦缎铺满,阳光照射在上面,那光滑的缎面闪烁着令人着迷的微光,谢怀真看到时心里都忍不住赞叹,这可真的是“五彩斑斓的黑”了。 所有朝臣都穿着最隆重的礼服,早早等在广场上。 数百乐师和鼓手组成的阵列站在高台下,礼乐的前奏已经响起,庄严、肃穆,恢弘而盛大。 高台上,墨玉和黄金堆积成奢靡无比的高山,白玉裹着纯银造成了无数一人高的雪松立于两侧,层叠的水银是流淌于山川之间的河流,各色宝石是河流两侧的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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