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整个玉隆县,大家都知道了,周家的四少爷为姐夫的恩师请了出戏,戏的名字叫《斩驸马》。戏文的内容是怎以怎么回事儿。大戏唱完刚谢幕,有个不开眼的,非说陈解元没准也能当驸马,被周四爷打得鼻子都流血了。 至于这小子是谁?不知道!人给跑啦!当着在场的上千人的面,跑啦! 怎么跑的呢? 哎别,别提了,当时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也没想到那小子那么嘎啊。 至于周家的四少爷为什么打人呢?因为在场人很多,所以,口径还是很统一的,并没有被人以讹传讹 陈解元发过誓言,休妻另娶,天打五雷劈啦。那人的说法就是在咒陈解元死! 甚至还有评书先生,专门编了段评书。说是编,也不太确切啦。基本上就是拿来主义 陈解元夫妻恩爱立誓言,小舅子四公子为姐夫戏台下出拳。 当然,那个被揍的小子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溜掉的事,说书先生自动忽略了。一来么,当天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万一有哪位觉得被编排了,心生不快,来砸场子的话,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二来么,评书嘛,一般都是好人有好报的情节比较爽啦,这段讲出来,实在是……听得有些憋屈啦。这观众们一听得憋屈,哪个愿意打赏哟。 “周安,你说你也是的,带的人手也不少,怎么就让人跑了呢?”周安的发小没少拿这件趣打趣周安。 “咳,别提了,别提了。智商千虑,必有一失嘛。”周安摆了摆手,心说,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打人的还是我特地请过去的呢。 “行啦,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啊。就别吹牛啦。”发小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周安嘿嘿一乐。 “那个人抓住没?”发小关心地问道。这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堂堂周家的少爷,被一个小兔崽子耍了,怎么着场子还是要找一找的。 周安又是叹一口气,“别提了,当天在场的人都认了一遍,楞是没一个认识的。”这人早拿着我的钱远走高飞啦。 “不行就使点银子,咱们兄弟,总不至于差这点东西。”发小热心地给周安出主意。 “我已是跟地头上熟悉的朋友交待了。”周安道。 “哦,对了,陈大哥真的说过,如果休妻另娶,天打五雷轰?”发小比较关心这个。 “行了,别提这个了,。”说起这个,周安是一脸懊恼,“我回家已经被家里人骂过好几回了。这话本是我姐夫为安我姐姐的心说的,本不该外传的,当时那兔崽子那么一说,我当时就血往上翻,难不成我姐夫的话让他知道了?这才气不过揍人的。家里说我太轻狂。不该把这种事抖落出去的。当时哪想那么多,就觉得这人不怀好意,我没见过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总不能就这么过去的,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哪里想到,人跑了不说,回家又落了通埋怨。” 你说的没错,确有此事!确有此事!确有此事。 “这就是咱们姐夫的好处了。历来文人发达后抛妻弃子的可不少。远的不说,就说上次春闱那个赵志远。遇到安阳侯的姑娘,就想着给原配一家灭口的。也幸亏苍天有眼,没有得逞。不然,他那原配一家多冤呐。人家没嫌他家道中落,拿嫁妆供了他读书,结果,就落个这!但使有些许良心的人,也做不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事来。” 周安心说,这倒是。可能也就是有赵志远的前科在,前世陈文才没想着走灭口的路子吧。 “说来也是周伯父眼光好,咱姐夫不但才华过人,玉树临风,人品也是没说的。”陈文眼瞅着要发达,周安有这么个姐夫,将来前程肯定差不了。想到这儿,发小不禁有些羡慕周安了。 “你小子,还是有几分运道的。”周安嘿嘿一笑,心说,你知道什么呀。眼神真不怎么样啊。 不管怎么说,玉隆县,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知道陈解元和娘子恩爱无比,休妻另娶是要天打五雷劈的。 周安觉得,这个认知,对他以后的行动来说,这就是群众基础。
第10章 收拾黑心姐夫(十) 三月的天,大地已经披上一层绿色。小雨也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乌云也越来越密,仿佛一个巨大的墨斗一般。地里的人们都开始收工往家赶。 大家走到家没多久,大雨瓢泼而下。雷声也越来越大,闪电也是一下接着一下。 突然,只听得轰得一声响,一股浓烟伴随着火光,冲天而上。 “爹,爹,起火了,起火了。”正在屋子口磨锄头的张陆见势不由大喊道。 “怎么回事?”张陆的爹娘听见儿子的话也连忙跑了出来,从门口往隔壁看去,可不是,别看雨挺大的,这火势同样也大。 “好像……是……是陈举人家。”张陆结结巴巴地道。 “应该是。”张陆的爹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们家。”张陆他娘笃定地道。 陈文自从娶了周月后,就搬离了茅草屋,住进了周月的陪嫁宅子里。不过家里的茅草屋也还留着。 有这么一处宅子放着,就算不住,说起来陈家也是有宅子的,并不是倒招。这处宅子也算上陈家的祖宅了。因为是茅草屋,也懒得让人打理。就在那儿放着,一直没人住。 说完三人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互相对视一眼,楞了一会儿,回过神儿来。 “难道是……天谴?”张陆喃喃地道。 前阵儿,陈文的小舅子在戏台下面打人的事儿闹得可是沸沸扬扬的。他小舅子为啥打人呢,就是因为有人说,他姐夫有可能当驸马,小舅子觉得,姐夫说过,如果负了他姐,要天打雷劈的。觉得对方是在咒姐夫横死,这才闹了起来,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 这突然之间老陈家的祖宅被雷劈了,还滂沱大雨天着起火来,这可不正常啊。说不得就是上天的惩罚呢。 “这话私下说说也就得了,别往外边说去。”张陆的爹皱着眉头道。 好吧,他也觉得天降异象是不祥之兆,只是,如果天雷劈死了陈文,他们咋说都成。这不是陈文不在这儿嘛,不管陈文能不能中进士,就冲他的举人老爷的身份,就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他爹,你这是干啥呢?孩子在家里说句话,你至于这么着吗?这可是在家里,家里都不让人说话了怎么着?”张陆还没说话,张陆他娘不干了,不满地瞪了他爹一眼。 “我就说说,不就是让孩子小心点嘛,免得出去招祸,你怎么还这么多话。”张陆他爹一听也不高兴了,他可是一家之主,在孩子面前,他娘这么下他的面子干吗? 一看爹娘就要因为这点事儿吵起来,张陆连忙打岔,“爹,娘,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救火啊?说起来乡里乡亲的。” 一般情况下,这谁家要是着了火的,街坊邻居们都要去帮忙的。今天我帮你,明天可能就是帮我,大家在一个地方住着,可不就是互相照应嘛。 一听儿子这么说,两口子也忘记了争吵,停了下来大眼瞪瞪小眼,是啊,要不要去帮忙灭火啊? “算了,这大雨天的,咱们就是去,也就是去井里打些水来,可现在就是去打水,一个人最多挑是两桶,还没天上下的雨多呢。如今,这雨下着,这火还是着起来了,说不得是天意。咱们就不要逆天而行了。”张陆他爹想了想,道。 主要是着火的也不是自个家。反正陈文也不缺这么间屋子住,着了就着了吧。 “按说这火,来得古怪啊。好端端的,天上还这么大雨,怎么就起火了呢?难不成,是陈家得罪了哪位神灵?”张陆的妈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说不准啊,陈文那厮在京里遇上了哪个大官儿的女儿,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坏了当年的誓言,这不,就天打雷劈了。”张陆觉得这种可能比较大。 “不是说,陈文和他家娘子很恩爱嘛。听说,他中举后,有些权势之家想把女儿嫁给他,他都没答应啊。”张陆他爹想了想,道。 “嗐,当家的,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刚中举人那会,能相中他的,多半就是本地的一些小官。真要说起来,朝廷里有权有势的大官儿,都在京城呐。我听村东头的五婶子说,他娘家侄子的小姨子的表哥就在京城做官,听说啊,这京城里住的,有王爷,有公主,侯爷啥的,反正就是一堆贵人呐。一些小官,这陈文当然看不到眼儿里了,何苦担个坏名声,要是被哪个王爷看中了,那就不一样了。没准不成皇亲国戚了呢。” “保不齐还真当了驸马也说不准。”张陆对他娘的话表示赞同。 “这京城的大官儿家里的闺女,金贵着呢,人家能做小?肯定是要陈文家里头的退一步了。这退了,可不就应了陈文的,另娶了?”张陆他娘补充道。 “就是!别说被公主看中,就是被京城哪个伯爷的女儿相中,那也是把登天的梯子了。”张陆再次点头。 “那他就真不怕天打雷劈?”张陆的爹也觉得媳妇和儿子应该是猜中了真相,但是,又一想,这有点说不通啊,按说是人都怕死啊。 “说不得陈举人已经被雷劈死了也说不定。”张陆悠悠地道。 张陆他爹张了张嘴,想了想,这个……还真没法反驳,于是,又把嘴巴闭上了。 等雨停了,张家一家连忙跑到陈家的宅子去看个究竟。 因为有雨,茅草屋倒是没被烧干净,不过因为起火,好多地方都塌了。本来就三间屋子的地儿,几乎塌了一间半。 就连屋外的草篱笆,靠近屋子的部分有一部分也变在了黑色的。 “张叔,你们也来了。”看到张陆一家三口,刘景招了招手打招呼。 “你也看到刚才的大火了吧。你说这邪性的,下着大雨,怎么就着火了呢?”张陆他娘道。 “可不地,火势还挺大。按说这么大雨,就是起了火,应该也能浇灭了呢。这火还是下了雨后起的,怪劲儿。”刘景点头附和。“赵二叔,您也来了。” 见到街坊过来,刘景连忙打招呼。 这时候,附近的男女老少都赶过来了。 “我看呐,这就是遭了天谴了吧?这火哟,一看就是天火。”街上有名的碎嘴子王大娘得意地扬了扬眉。她早就看不中陈文了,本来陈文中秀才的时候,她有跟陈文商量过,让她女儿给陈文做妾的,陈文是怎么说的,什么“对娘子一心一意,此生不渝”的。还黑着脸说了她一顿。啥鱼啊肉啊的。哼!不过是嫌他们王家小门小户,看不中罢了。呸! “王大娘,这话可不能乱讲。”李秀才正色道。 其实吧,他心里也觉得这场火来得挺蹊跷的,不过陈文平时表现清正,还是很给大家好感的。特别是周家四少爷出的那本书他也读过,能看得出来,陈文和娘子感情特别好,为了娘子,一些官员之家的女儿都拒了呢。这样的人,风光霁月,怎么会有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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