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担忧甚至在平时的状态下显得有些拙劣的一句话,在巨大的雷雨声下,却奇异抚平了明遥身上的芒刺。 明遥想起了叼着布娃娃去寻觅林织的小狗,心里莫名泛起一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委屈。 明明那么多个下雨天都没有来看他,关心小狗是不是害怕也没有问起他。 若即若离,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却又会和他说一些好像归属于他的话。 “我可以留下来吗?” 林织如是询问着,身体却不自觉轻颤了一下,近乎呢喃地说:“明先生,我有点冷。” 由于光线昏暗以及被床遮挡,明遥并没有看清他的装束,只是听着林织的声音,觉得他似乎真的有些冷。 拒绝的话在嘴边盘旋始终没有说出口,明遥也不知道自己的排斥感为何荡然无存。 这似乎成了一种默许,林织掀开了被子,躺在了床上,靠近了明遥。 明遥触碰到了他冰冷柔软的手掌,感觉到了他身体轻微的颤抖。 像是一朵被冷雨吹乱的花,努力地汲取温暖。 小腿的疼痛仍然鲜明,可痛苦的回忆在打扰下如同褪色的墨水,渐渐淡去。 明遥并没有想要做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对于他来说在这一天回忆过去是一种祭奠似的举动,甚至会有一种自我折磨的快意。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淡地把林织推开,或者回到再早一些的时候,疾言厉色地告诉林织他不害怕打雷,并且下达明确的逐客令。 可身体并没有执行大脑的命令,他甚至能感觉到林织的手慢慢变得暖和。 “明遥。” 这是林织第一次在明遥面前连名带姓称呼他,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并没有放开明遥的手。 “生日快乐。” 林织的面上并没有缀以欢愉庆贺的笑意,像是一句过分平淡的叙述。 林织的手骤然被握紧,那种力道让林织毫不怀疑明遥想这样捏碎他。 明遥的神色变得无比阴鸷,于无声冰冷中积聚着暴怒。 从十七岁那年到现在,明遥再没有庆贺生日。 林织当然知道自己踩在了明遥的雷区里,这就是他所说的冒险,如果明遥将他推开说明他失败了,显然,他并没有失败。 从许久之前,他就在等待着一天。 他的铺垫他的层层递进,都是让明遥没有推开他的原因。 “要接吻吗?” 即使手腕被握的生疼,林织的面上也流露出了笑意。 庆贺生日,他没有携带礼物,因为他就是礼物。 林织有一张极为漂亮的脸,这种美丽没有攻击性,略显无辜柔软意味的眼,秀气的鼻,自然上扬的唇,让他十分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因此这种感觉到美让人觉得无害甚至是清纯,所以当他吐露出邀约的话语时,反差感像是生长的密密麻麻的花瓣,将人的胸腔充盈。 雨声越发喧嚣,闷雷的动响似乎要将天空撕裂。 明遥的心脏似乎被人握紧到发疼,大脑似乎已经无法思考林织的想法和意图,只回荡着林织的声音。 要接吻吗? 要……接吻吗? 贪图缩短了社交距离,惯性傲慢抵不过渴望的暴雨。 因为社会地位,明遥俯视着许多人,连最初的林织都在他划的横线以外,但不知什么时候林织已经侵入了他的领域,他在抗拒中纵容,在纵容中沉溺。 负责辩驳的理智早已经被剥离,尖锐急躁的催促压迫神经。 林织跨坐在明遥的身上,明遥的手掌贴着他的后腰,将他朝着自己的怀中贴近。 这是一个极为彰显控制欲的动作,林织落入明遥的怀中,被扣着后脑攫取。 林织是步步谋划的织网者,但他的猎物并非是按照他操控步调而来的弱者。 林织到也不介意,甚至为这种破坏欲而快意,大概是他的人生太过按部就班容不得半点差错,因此明遥总能让他十分有感觉。 当林织贴近时,明遥才发现他的不同。 剧烈的刺激和强烈的心悸感让一切越发迷乱,腿部的疼痛让这一切又带上些别样的意味。 明遥的面庞依旧是不变的冷淡模样,却卷过指尖痕迹评判道:“草莓味。” 这种姿态让林织意动,食人花蠢蠢欲动藏不住内里的獠牙。 他低低笑道:“明先生喜欢吗,或者下次我们可以换个口味,桃子怎么样?” 暴雨中无法浇灭的热烈火种,在昏暗的几乎要被淹没的世界里缠绕。 林织宽大的T恤左上角有一个装饰用的口袋,长度和宽度勉强只能塞下折叠的纸巾,或者是两个Durex. 林织的一只手被明遥握住,上面被捏出一圈淤痕,明遥放轻了力道,握着林织的手指,因此林织只好用另一只手拿出了口袋里的东西,咬在了口中准备撕开。 一闪而过的雷电照亮了他的面庞,他的神情寻常,却让人几欲疯狂。 可惜最后也没用上,因为林织努力了一番发现店家附赠的是常规尺寸,与明遥的并不相符。 短暂的错愕后,林织说:“我有电子版的体检报……” 然而话语还未说话,明遥就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林织发现自己对这个领域的评判或许还不够,以至于之前的准备都透露着一丝勉强。 大概是因为明遥是个残废,以至于让人觉得他十分弱态,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汗水顺着林织细白的脖颈下淌,他的眼眸柔软湿润,像是藏匿了一个春天。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不知疲倦地冲刷着人间。 乌云将秋日下午的天空遮蔽的如同夜晚,让人有着时空交错的凌乱。 “明遥……” 他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像是潮湿温暖的花。 某种意义上而言,林织其实是表里如一的人,当他真正欢愉不设防备的时候,他的真实如同他的虚假一般无二。 明遥的心忽然跳的很快,同样是心悸,这种感觉和刚刚的澎湃又不同。 刚刚是几欲令林织生又死般的揉碎吞噬的念头,现在倒是有几分不知如何表述的无措的情绪来。 明遥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害羞’,毕竟在他的世界里,几乎没有感知过这种情绪。 时针向后偏移,林织咬着食指指腹,有些无力。 他的眉目懒倦,挣扎着想要逃离。 可猎物早已经挣脱了蛛网,将他反困其中。 明明他的腿动不了,林织这么想着,被换了方向背对着明遥,眼泪不受控地滴落。 明遥亲吻着他的后颈,黑沉的眼眸里满是不自知的痴迷。 雨持续下了几个小时,终于停歇,但并未放晴多久,阵雨又落下了。 到了傍晚,室外能见度更低。 明遥忍不住按了按疼痛的小腿,看向了一旁熟睡的林织。 反复折磨他的记忆在此刻却并没有出现的迹象,连带着雨天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湿漉漉的香甜气息。 明遥本以为自己试过一次之后或许就不会再感兴趣只是一时兴起,但显然并非如此。 那是一种奇妙的充盈,连心都被情绪填充到满溢,满足到甚至可以让时间在这一刻驻足。 在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奇妙地理解了父亲的偏执,明白了他的一些想法。 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他喜欢林织? 这个想法不断在脑海里环绕,甚至带上几分轻快的意味。 而最为美妙的是,林织是他的妻子。 他们有着婚姻关系,无论是从法律还是道德上,他们都是最亲密的人。 不仅要给林织买戒指,还要有婚礼,要不要再求婚呢,这些思绪繁杂,即使腿部的疼痛依旧强烈,但明遥还是在雨天睡了一个好觉。 林织醒来时,有些困扰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他看着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皱巴巴的T恤,缓慢地走到了明遥的衣帽间里,从里挑了件衬衫套上,慢吞吞地离开了明遥的房间。 干涸感让他想要清理一番,明遥的房间里没有他的洗漱用品,不如回四楼。 走楼梯有些勉强,林织赤着脚坐了电梯。 书房里,正在开会的明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关闭了麦克风。 刚刚有个非常紧急的会议,明遥不想吵醒林织,便到了书房,他一直开着监控,避免林织醒了他不知道。 林织出来的模样让明遥心悸异常,担心其他人看见林织的模样,但看见电梯停在四楼,微微松了口气。 快速地将会议的事情解决完后,明遥下电梯去了四楼。 在敲门之前,明遥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今天没有去公司,穿的是常服,并没有什么褶皱需要整理。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林织穿着睡衣,脖颈上有着几个暧昧的红痕。 “明先生,我借用了你的衬衫,洗干净之后我会还回去。” 林织声音有些沙哑,他有些懒倦地坐在了床上,打了个呵欠。 林织弯了弯唇:“顺便一说,昨天我过得很开心,不过还是要说清楚,那个吻是生日礼物,别的可不是。” 01:【哎哎哎?宿主你这是?】 01不明白,它觉得这救赎任务就快要完成了呀,按理来说宿主应该和任务对象甜甜蜜蜜,然后任务对象因爱被鼓舞,所以站了起来,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林织没有回应01,他知道01在想什么,他不打算那样做。 爱和鼓励太慢了,反正只要让明遥站起来对生活充满希望就够了对吧,谁说救赎只能靠关怀,像明遥这种性格要强的人,他给个目标就好。 明遥心里的热意因林织的话而微微冷却,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约定,由他提出来的该死的约定。 林织的手机很快出现了转账短信,他看着上面的数额微微挑眉。 “五千万?明先生,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似乎不太一样。” “我改主意了,一次一千万。” 明遥发现自己并不会讨好人,只能笨拙地用这种办法吸引林织的注意力。 林织喜欢钱,恰好,他有很多钱。 “那就谢谢明先生了。” 林织也没推辞,对着明遥笑的异常灿烂。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明遥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话题可以和林织交流。 林织也无所谓房间里有个男人,对着镜子给吻痕上遮瑕。 好在原主有不少化妆品,他并没有丢掉。 上好遮瑕后,林织在衣柜里挑了一套长衣长裤换上。 “你一会儿要出门吗?” 明遥因他身上痕迹而有些面热,忽地发现这个情况。 “嗯,季先生约我去听音乐剧,还好今天雨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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