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喝酒,下午去了牛马市。 县城有一个很小的牛马市,里头有人卖牛,是两头健康的小母牛,看样子是刚成年,要价很高,一百两银子一头! 还有一个是卖一头老水牛,行将就木了,没几年可以使唤,倒是便宜,只要五十两。 两个卖马的,一个常年倒腾驴子的,还有一个是卖骡子的,七八头骡子吧。 也就这样了,牛马市的牲口少,倒是旁边的“人市”,也就是买卖奴仆的地方,人还挺多。 温润也是头一次来这个人市,本以为会看到满面凄苦的奴仆下人们,谁知道却不是。 人市这里属于牛马市,当然,是因为贱籍之人,等同于牛马牲口,是可以随手买卖的,但是呢,人市虽然设在牛马市这边,却非常的干净。 卖家穿着一身黑衣服,短打扮,也没凶神恶煞,也不主动揽生意。 而作为“货物”的奴仆们,是在一所半开的大房子里头,前头的买家能看到里头的人,里头的人也能看到买家。 里面的人虽然穿着的不是新衣服,可也洗的干干净净,至于他们每个人也都收拾的利利索索。 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正在聊天说话,偶尔会有笑声传来。 这里的奴仆也不多,三五十个人吧,其中有两伙人应该是一家子。 只有一个比较奇怪,温润看了过去,那是一个中年妇人,搂着一个半大的小子,俩人凑在一起,谁也不搭理,那妇人自己穿的衣服都有补丁了,可是那个半大小子却穿的很好,收拾的很利索。 看起来像是母子俩。 温润看了一眼那小子,孩子眼神清澈,但是只看到了眼睛,看不到全貌。 而那个妇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样子,而且举止上也很有修养,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由得起了心思。 翠花婶子一个人在他们家住着,又是个弃妇,村里人不说什么,其他人恐怕也会嚼舌头。 不如买人回去,家里的活儿也挺多的,零零散散的,也得有个女人来做事儿。 “那对母子,怎么个意思?”温润开了口。 那卖家这才恭敬地凑过来:“这对母子是北地过来的,听说是京中大户人家犯了错误,被卖了出来,还要卖的远远地,两个人,作价三十两。” “嗯?”温润没说贵,也没说不贵,他就是不吭声,不表态。 那个卖家当然要继续说下去了:“别看这个价格便宜,其实这妇人还是不错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哪能没点长处?她懂一些事儿,教养方面很不错,听说以前是跟在小姐身边的陪嫁丫鬟,那是她儿子,听说还认识点字儿,就是这对母子不要分开,那妇人宁愿挨打,也要保全儿子,小的也是可怜他们,就一直没怎么卖出去……。” 三十两银子,说实话,不多不少。 毕竟一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个年岁的男孩子,能吃的很,干的活儿可不太多。 “您要是有意的话,小的给您问一问?”卖家束手垂在身前:“看他们同意不同意。” “可以,本老爷是新晋举人,家里有一妹妹,需要人贴身照顾,另外就是洗洗涮涮的事情,家中有厨娘做饭,她的儿子,也能给本老爷当个书童小厮。”温润道:“其他的事情,也没什么,家里有长工,不用做什么重活儿。” “好的,好的!”卖家就进去,跟母子俩小声地说了好长时间,那妇人看了温润半天。 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带着儿子过来,有点畏畏缩缩的朝温润行了一礼:“奴婢见过老爷。” “怎么称呼?”温润凑近了看,这妇人虽然是个半老徐娘,却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说,连穿戴都很整齐,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很好,不像是个居人篱下的仆妇,倒像是那些大户人家里的管家娘子,或者是主母身边的贴身之人。 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看似自然,但实际上,她还是很有傲气的,只不过是为了身边的男孩子,不得不如此。 估计要是显露的太聪慧,可能早就让人买走了。 “在前任主家里,奴婢叫莹莹,后来嫁了人,夫家姓陈,被人叫做陈强家的,后夫婿病亡,奴婢的原主人嫌弃奴婢不吉利,就让奴婢带着孩子出了门。”妇人知道规矩,她们这样的奴婢,其实是没有姓氏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但凡是主家高兴了,给赐个姓氏,换个名字,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她不说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是让温润看着办。 温润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这就是贱籍的无奈之处。 他们没有出身,无法追溯渊源,就算是成为了平民百姓,恢复了自由之身,那也要三代之后才能科举,否则是无法考试的,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科举考试,都要署名,并且举例出祖宗三代,及其身份。 例如温润,他就要在名字的上面,写上父,祖,曾祖三代人的姓名,以及他们的身份。 温润这个身体的父亲是秀才,祖父是草民,曾祖是秀才。 但若是贱籍之人的话,是没有祖宗可以追溯的,故而不能科举。 温润想了一下:“那你给自己想个名字吧,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本老爷家里在乡下,不讲究那些。” “那还叫陈强家的,奴婢也没打算继续找个男人过日子,只希望将儿子抚养长大。”陈强家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温润,发现温润没有什么表示,不由得松了口气:“您看可好?” “可以。”温润点了头,付了银子卖身契就到了他手里。 母子俩跟着他上了马车,男孩子一直低着头,人市门口就有衙门的办公小吏在,直接过户就行了。 温润又花钱买了那两头小母牛,这个可是他们家以后的大牲口了,又买了一头大青骡子,这东西力气大,能干活。 还附赠了一个骡车,以后还能坐人,进个县城什么的。 等到办妥了手续,温润才慢悠悠的离开了县城,回到了莲花坳。 如今王家不同以往啦,有一匹马,一头骡子,两头小母牛,还有两头猪,鸡鸭鹅的也不少,更有刘三儿不知道从哪儿要来的好几只小狗崽子,说养大了好看家护院。 带了人回来之后,温润就把人交给了翠花婶子:“这是陈强家的,这是她儿子,对了,孩子叫什么?” “陈旭,旭日东升的旭。”陈强家的拉着孩子,孩子低着头,也不抬头。 “哦,陈旭,挺好。”温润看向翠花婶子:“帮忙安排一下,就住在你隔壁吧,那有个里外间,让他们母子住正好。” 毕竟是个男孩子,跟母亲住的话,不太方便,故而要翠花婶子安排在后罩房唯一的一个里外间。 两个房间都有火炕,中间是火墙,一烧起来,两边的炕会热,屋里也不会冷。 翠花婶子点头:“明白,跟我来吧!” 陈强家的就跟着翠花婶子走了,母子俩也没什么行李,也就两身换洗的衣服,连个行李卷都没有。 幸好啊,温润怕冷,以及家里还有孩子在,故而在前几天,翠花婶子在给长工们做被褥的时候,就给多做了四套大棉被,大厚褥子和枕头。 今天这就用上了,都是新的,雪白的里子,原色的粗布被面儿。 安顿好了人,还得安顿牲口,六个长工高兴了,这有牲口伺候,总比他们每天闲的只能打扫院子劈木柴强啊! 而且有了牲口才好,尤其是这种大牲口,能干活! 这样他们不就省事了嘛! 温润回来了,就将给王瑾的地契拿了出来:“给你办理的,挂在你的名下。” 王瑾懵了一下:“哥夫,这么快?” “当然了,每年租赁出去,粮食就当你吃了,以后别不自在,你在这个家里就是我弟弟。”温润摸了摸王瑾的小脑袋:“好了,去洗洗手,一会儿吃饭啦。” 晚饭还是翠花婶子做的,姜烧鸭子,老豆腐炖肉,莲藕排骨汤。 主食就是大米饭,按照温润的说法,这个时候了,就是吃莲藕的日子。 莲花坳山下小河拐角那里有个天然的小湖,也没人去那里,夏天的时候天然的就长满了莲花,到了这个时候就有了莲藕,在这个地方,莲藕哪儿都有,故而不值钱,谁家想吃了就去挖点回来。 今天的莲藕是老吕家的孩子送来的,他家昨天去挖莲藕,给老王家挖了一大筐,足够他们全家吃一顿的了。 不过翠花婶子没有全做,只切了两根煮了个汤。 而翠花婶子这次就没来吃饭,上菜的时候她跟温润说:“我跟陈强家的和她儿子一起吃,就不过来了,陈强家的说,我们不宜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温润有点不乐意:“这一个家里住着,吃饭分三个地方!” 他带着三个孩子在一起,那边俩妇人带着个半大小子,前头六个长工一起吃……好么,这才几个人啊?就分了三伙。 “这是规矩,知道温老爷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该有的规矩得有。”翠花婶子笑了:“慢慢习惯就好了。” 说完她就走了,温润看了看孩子们,孩子们看了看他。 “吃饭,吃饭!”温润第一个举起筷子,给孩子们夹了菜。 后面的厨房旁边,也有一张小桌子,三个人在吃饭,翠花婶子跟陈强家的,还有就是陈旭,翠花婶子看着陈旭,惊叹了一句:“这孩子……!”
第39章 娘家人? 温润是在第二天见到陈旭的,这孩子穿着一身他母亲连夜给他做成的衣服,是一套原色的细棉布做成的棉衣,脚下一双厚底千层的棉鞋。 站在那里像个少爷,不像是个小厮。 尤其是长相! 温润看了都惊讶了:“你这小少年,挺精神的啊!” “老爷。”陈旭的声音有点稚嫩,但是长相是真的很好看,是那种雌雄莫辨的样子,现在还小,将来长大了,肯定是帅哥一枚啊。 “哦,乖,以后就在书房吧,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本老爷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你也可以旁听,多学点总是好的。”温润看着这么一个孩子,有些用童工的感觉,这孩子这么精神,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当个奴仆,可惜了。 温润只能尽量让他多学点知识,万一以后消了奴籍,就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当个掌柜的还是可以的么。 “谢谢老爷!”陈旭很高兴,笑了一下,小孩儿很帅。 现在就已经是个正太了,将来还不得帅的惨绝人寰啊! 同时温润也明白了,为什么陈强家的在人市的时候,从来不让孩子抬头,脸上也灰了吧唧的了。 这样的孩子,不保护起来可不行。 莲花坳就不同了,这地方偏僻,且是在深宅大院里,平时没什么人来的,也不用他见什么人,倒是可以在这里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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