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怀疑他是不是安排过这个出场,但林飘依然眼前一亮,见他站在花树前,风吹薄衫,长身玉立。 林飘快步跑上去,本来满心看热闹的想法,现在脑子里什么都顾不上了,身后的门合上,将一切都封在这间院子里。 林飘扑进沈鸿怀里,压不住脸上的笑意,在他怀里沉迷了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想我没有。” “那飘儿想我了吗?” “我很想你,我经常睡前躺在床上,就会在想,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今天吃的什么饭菜,有没有和药膳汤,我知道你不爱喝,只是因为我喝所以才跟着喝,我不在了肯定不愿意喝了。” 沈鸿笑了笑看着他:“我有在好好喝,我记得你说的话,夏日也不要生病,要小心天热伤了津液虚脱,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你说我想不想你?” 林飘点头:“你好乖啊你。” 因附近有人在看着,两人低声密语,只在这个怀抱之间。 沈鸿带着他往里面走:“今日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若是平时我在外面看卷宗,因卷宗实在太多,今日把卷宗送了一些到家里来,才得以在家中迎你。” 说起这个,林飘就兴奋了起来:“和白若先有关系对吗?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白若先害的,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少关系?” “和他有大关系。” 林飘当即笑了:“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第222章 如今京中变动,林飘又特意赶了回来,这件事引人注目,但却没有几个人前来关心问责。 林飘本就是一个用脑子不用力气的人,只要他想得出好的主意,不管是住在上京还是住在哪里,都不会有人有意见,不过是如今林飘自己想要出去逛一逛,这才封了一个官,随着大队伍一起出去了。 小皇帝在这紧要的关头倒是有心想要发难一番,引开沈鸿的注意力,但众官实在不接这个茬,小皇帝一问起来就顾左右而言他。 小皇帝最后没了法子,将白若先叫了来商议这件事。 白若先神情淡然:“沈夫人为人豪爽善良,性格莽直,来去随心,如今别说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对他极为宽容,陛下发难,只是白白开罪了人而已。” 如今文官之首是沈鸿,武官的中流砥柱是李虎臣,中间夹着一个不上不下擅长谄媚结党的奸臣李灵岳,李灵岳为人阴险,喜欢暗箭伤人,便是朝中小人这时候也不敢轻易的张这个嘴,沈鸿和李虎臣这两个君子到时候不为难他们,李灵岳这个小人却是绝对要为难他们的。 小皇帝知道这事没有可行性,可还是觉得心里慌极了,他心里有一种预感,下面一定会发生很大的事情,如今他们已经开始对白若先下手了,是半点都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的。 一旦白若先倒下,下一个可能就是他了。 小皇帝伸手抓住白若先的手:“太傅,如今该怎么办,如今该怎么办?朕召皇姐前来,皇姐如今称病也不肯来了,皇姐难道和沈鸿也是一伙的吗?我可是楚氏皇脉啊。” 小皇帝心中慌乱,都顾不上称朕了。 白若先只能安抚道:“陛下放心,一切不过是朝堂斗争,您是陛下,只要您没有做错事,就没有人能废了您。” 白若先看着小皇帝,心中悲悯,他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了,看着小皇帝,虽然心存侥幸,但心中却也知道,小皇帝也穷途末路了。 沈鸿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还要狠毒,下手狠辣,毫不留情,面上却是春风拂露,半分不显。 他如今手上的证据,不是几个月中能厘清楚的,那么在他归乡没有任何异动的时候,甚至还要早的时候,沈鸿就已经盯上了他,在收集有关他的一切,将人证物证全都握在了手中,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需要除掉他的时候,雷厉风行将一切推到了面前来。 当年的包玄案有包玄故交和躲藏多年的家人,后来又牵着出了包玄恩师案,有已经沦落风尘,却还是混迹在上京,等着咬他一口的瓷玉。 这次被卷进来的不止是他,还有黄家,凌家是旧世家,黄家是新世家,他们都是上京显赫的豪门,曾经想要按死包玄这些人的时候,世家便如同高山一般不可撼动,包玄等人只能引颈受戮,而如今两大世家早已七零八落,换他们成了俎上鱼肉。 他的确小看沈鸿了。 这个念头在他念头里转了又转,他几乎无悲无喜,只是想,他小看沈鸿了。 他做到四十岁,在凌家的扶持下才登上首辅之位,而沈鸿才二十几岁,背后没有世家的帮扶,接着各路东风,因地制宜,制造出各种方便自己往上爬的局面。 这样的人,在上京哪里有对手。 白若先安慰了小皇帝,嘱咐了一些话,让他以后好好的,不要犯下错误,只要他不犯错,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小皇帝听得害怕,却也只能点头,眼泪已经要吓得往外面涌了。 白若先同他辞别,自己先出了皇城,静坐在马车上,在走出皇城那一刻,揭开车帘看了外面的天空一眼。 上京的天永远是这样,淡蓝色的低垂着,仿佛一切都离自己很近,仿佛人变得无限大,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天,但在这里或了几十年后可能才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觉,一个妄念。 “停车吧。” 白若先叫停了车夫,自己走下了车,路上有不少百姓都认得他,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发现是他之后,神色便怪异了起来,在一旁和身旁的人议论着,伸手指指点点。 不过如今他没被定罪,也没人敢上前到他面前来就是了。 白若先随意走到路边的一家甜水铺子里,他一走进去,老板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笑着道:“大人许久没来了,今儿又是六个芝麻汤圆?” 白若先点了点头。 老板的汤圆是手搓的,圆滚滚的一大个,一个接一个的抛进热汤锅里,扑通扑通几声,六个汤圆已经落了进去,大木盖子盖好,盖住了一锅的水汽蒸腾。 这边支着布棚子,挡住了阳光,加上背后的建筑又有一重荫凉笼罩,在这小棚子中坐着倒也惬意。 白若先看着这个小棚子,想起这个第一次来上京的时候,身上没有多少钱,不敢走进酒馆中,便在这路边小摊子里吃了东西,他以为是面馆,但却没想到是卖汤圆的,他是北方人,吃不惯这种黏糊糊甜叽叽的东西,虽然味道好,但到底比不上一碗阳春面叫人熨帖,三文钱就这么六个汤圆,心里多少有点吃了闷亏的感觉。 老板或许是看出了他没吃饱,后面又从锅里捞出三个大汤圆,说是送给他。 白若先一直记得他的好心,虽然他不喜欢吃,但最后好歹是吃饱了。 那是他对上京最初的记忆,处处都陌生,处处都充满了让人不适应的地方,他像是穿上一双不合适的鞋,但硬要走路想要磨到合脚。 那时候他多年轻,觉得自己能做到一切事,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一直到不久前,他依然这么觉得,可如今才肯甘心承认,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白若先吃了那六枚汤圆,继续顺着街道往外走,一直走到同喜楼,抬脚走了进去。 他其实一直很不喜欢同喜楼。 在他初入上京还摸不清上京的口味,不知道在上京能吃什么的时候。 沈鸿来到上京,却已经拥有了一座属于他的同喜楼,里面的每道菜,都是因为他喜欢,所以而存在。 上天太偏爱这个人了。 但他在上京吃遍了各式各样的菜,算起来唯独还没细尝同喜楼,还没细品过沈鸿这个人的人生。 便在楼上落座,点了一桌子。 林飘正在后厨那边和大壮说话,如今来了一批新货,说是海鱼,一路都是拿海水养着,封在大箱子里,顺着河道赶紧运过来的新鲜货,大壮目前想做一些海产品,因为他有时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还是觉得海鱼的味道更好吃。 大壮道:“也就这些鱼是活的了,海里的鱼怪得很,有些一捞上就活不成了,养在原水里也是一会就死了,也就这几种活得了,选了一些味道好的,先给咱们自家人尝尝鲜,一会各府送一大箱子过去。” 林飘是过来查看大壮的贸易成果的,把一大堆检查了一遍之后,发现大壮是贸易上瘾了,只要发现什么东西能赚钱,就一心想着倒手转卖赚上一笔,但有这个思路不算坏事,在别的地方可能不一定赚钱,但在上京一定赚大钱。 大壮道:“小嫂子你多在上京留几日,正好这几日颇有些新鲜东西要过来,正想孝敬给您,您好歹得瞧瞧。” 林飘闻言道:“那我肯定得瞧瞧啊,再说了,我回来瞧白若先热闹的,白若先的事还没了解,我这也不会一两日就赶着出去了。” 林飘对于白若先很反感,当初沈鸿顺风顺水,也没做任何坏事,白若先却一直想要打压和磨练沈鸿,见不得沈鸿有半点根骨的模样,后面又总是一副自以为正义的模样把沈鸿当做他的对手。 林飘觉得这老头子有够好笑,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倒霉的,他这么自以为是,最后却毁在自己曾经做出的错事中,只会落得一个身败名裂。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小二脚步匆匆的跑进来,瞧见他俩如同瞧见救星。 “夫人,掌柜,白太傅来了。” 林飘怔了一下:“白若先?” “对,是白若先。” “他来做什么?他找谁?” “他……他来吃饭,已经点好菜了。” 林飘更加感到了一丝迷惑,不相信白若先特意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来吃饭的,毕竟之前他对同喜楼这么不屑一顾,一副根本不屑吃同喜楼饭的模样。 林飘想了想,暗自嘀咕:“难道是他打听到了我今天来了同喜楼?” 大壮听他如此说,谨慎道:“小嫂子,你千万不要出去。” 林飘可听不得这种话:“难不成我还怕了他,他要来找茬,我偏要见他,理亏的是他不是咱们,他不躲得离咱们远远的就好了,还敢找上门来吃我们同喜楼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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