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拍了拍我的头,哄我道,“不怕。不怕。” “他们是好人。不怕。” 乌朔赶跑这帮人后,带着我来到了他屋后的空地处,我这才看清,他所住的地方乃是一处山坳,这里风景秀丽,虽覆着皑皑白雪,但仍能瞧见周遭生长着不少奇伟苍松,还有一条绵延不绝的长涧自此而过,奔流不息,行走在当中能听得潺潺水声和偶来的鸟类脆鸣声,确会让人舒心神怡然。 乌朔为了顾我,一直走得很慢,在山路难行之处,他便停下扶住我的胳膊,带我小心地跨过去。 终于,我瞧见了那方篱笆围栏,那里头种了一簇簇青绿色的花梗。 我未想到乌朔长相这般粗犷却竟然会养花,一时也看得称奇。 “这是,报春花。” 乌朔兴致勃勃地向我解释,“春天才会开花,是粉色的,很好看,山里的弟兄们跟我说,我来中原时,衣兜里就装着这些花的种子,还说这是我家乡的花,可惜,我不记得了。” 报春花,北狄国国花,象征着生生不息的希望,以及永不言悔。 我看得出神。 乌朔以为我喜欢,便高兴地冲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等春天到了,花就开了,到时候,我摘下来,送给你…还有这个。” 他跑进围栏,片刻后在花梗丛中抓了只小兔出来,对我道,“这是我在山里捡到的,它受了伤,如果不养着,就会死,你喜不喜欢?给你来养。” 这只小兔的皮毛也是灰黑色的,果然如同乌朔所说,右腿整个都被野兽咬穿了,虽伤口如今已经愈合,但走路时还是颇为吃力,我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那兔子的脑袋,兔子也乖巧地竖起耳朵,可我这时却无端又想到了燕王府里的那只大黑猫。 我走之后,许桑衡不知会不会照顾好它。 我怎会又想到了许桑衡? 我抿抿唇,将兔子还给乌朔,“你养着就好,我不养了。” 乌朔以为我不喜欢,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却被几个匆匆跑来的山匪打断,那山匪们看了我一眼,将乌朔拉到一旁耳语。 乌朔听完话后,明显被激怒,旋而愤吼道,“什么人,敢来闯…闯山!”
第010章 遇山匪(三) 13、 乌朔先是把我送回了木屋,又叫来两个人守在外边看着我,才提着尖刀急冲冲地走了。 我虽没有听清他们方才的对话,但猜想大抵是我养父出兵前来救我了,毕竟我此趟是在入京的路上被劫,养父合该会担心我不能按时入京惹圣上怪罪。 若当真出兵,领兵的人…会是许桑衡么… 我突然记起,他好像在除夕时给我的那封手信中提及过,他是和这帮山匪交过手的,但多有吃亏。 且乌朔本就骁勇健壮,能打得过他的人,世间想来也不多。 我心头不安,不知养父的兵马能否成功解救出我,便从白日一直等到晚上,期间,那两个负责看守我的山匪还不忘拿来饭菜给我吃,说是乌朔走前交代了,无论他回来与否,都要照常待我。 可我却怎也吃不下,躺在床上也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直到第二日黎明将至时,才有一高大身影踏着碎雪,迟迟而归。 我立时从榻上腾身而起,看到乌朔竟捂着手臂出现在门前。 “你,你受伤了?” 我瞪大眼睛,走近几步,才发现乌朔的手臂上有一碗大的伤口,我向来晕血,所以看了一眼后就匆匆扭过头,震惊问他。 乌朔坐下后,熟练地从怀里掏出疮药倒在血印上,又找出一团纱布撕开包扎,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见我不敢看他,似很有些不好意思,将手臂收起对我道,“没留神,打架的时候,中了,中了埋伏。” 他怕我不信,又道,“平常,我不受伤。” 我有心套话,便试探问他,“你是和之前送我的那些侍卫打得架么?” 谁知,乌朔竟摇头,“不,不是那些人,也不是之前打过的,士兵。” 不是? 我心头微提,那会是谁? 会是谁伤到了乌朔? 乌朔思索了一下,又摇头道,“不对,是,是之前打过架的,是那些士兵的头领,他只带了几个人,就想闯山。我和兄弟们,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通,几乎都死光了。” “伤我的,就是领头的那个,不过,他没有死,但是被我伤得很重。” 乌朔看向我面无血色的脸,“我一刀劈穿了他的右肩骨,他跑了,他的手,如果治不好,以后,以后就很难再抬起来了。也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持刀伤我了。” 14、 许桑衡自恢复身份后,就一直在军中帮许章驰练兵,许章驰和几个军中旧部看他表现得力,遂主动将领兵之位让给了他。 乌朔所说之人,莫不是许桑衡? 可许桑衡早便同乌朔交过手,也明知乌朔等人根本就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若是养父之令,他为何不加派兵力以增胜算?何故会只带三五死士就偏要硬闯山头? 连命都不顾? 这根本就不像是许桑衡的行事作风。 许桑衡究竟,又有何阴谋盘算? 15、 我连日没有睡好,精神恹恹,加之心中忧惧,热病又发作了,总是咳嗽不止,吓坏了乌朔。 他急得如热锅蚂蚁团团乱转,又将他那几个山贼弟兄一个一个地叫过来,给我看病。 奈何这些人中都没有精通医术的,只能按着自己生病时的惯常经验,叫他给我准备热水熬制姜汤去喝,可我喝下这些后也并无好转,乌朔更加心急如焚,说要背我下山去镇上看病。 我只好喘着气对他道,“香囊,我的香囊,在我的行李当中…那里面有药,你拿给我。” 我对香囊本来也不报希望了。 毕竟乌朔他们本来就是山匪,劫财越货皆是常事,我的钱财怕是早就被瓜分了干净,至于装药的香囊,许是被丢弃了也未可知,但我没想到,乌朔听完后立时就取回了我的行李,竟全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看来,我的行李是一直被乌朔小心收着的。 我从行李中找到香囊,打开后,吸了吸药,方勉强止住咳声。 可乌朔依旧皱着眉心,嘴里念叨着,“等雪停,我带你下山,看大夫。你吸了药不咳,不吸药就咳,我要你一直不咳。” 原来,他看出这香囊根治不了我的咳疾,奈何我这身病是娘胎里头带出来的,这些年也求访过不少名医,全都无计可施,又怎会被山下的大夫看上一看就能好得了? 我解释给乌朔听。 但乌朔执意坚持。 三天后,风销雪止,他就罔顾自己的臂伤还未痊愈,硬是背我下了山。 16、 山路崎岖难行,骑马乘车都不好走,乌朔等人平常很少下山,下山也皆是步行。 可乌朔又因臂上有伤,所以纵是天生有力,仍背我背得吃力,我趴在他的背上,能看见乌朔的手臂因要用力,伤得反而更狠了,血都渗出了纱布。 我赶紧别过眼去,轻轻对乌朔道,“你放我下来罢,我自己能走。” 乌朔不让,停下来喘息片刻,又继续背我上路,期间,还红着脸对我道,“你是我媳妇。山路很长,你走会累。我背你。你就不累了。” 虽我知道乌朔和那干山匪经常打趣我是他的“压寨夫人”,他也常在他的弟兄们面前以“媳妇”称呼我,可这般当着我的面叫我,还是头一次。 我有些无语地驳斥道,“我是男人,怎可能做你的媳妇?!” “我知道。” 未想到乌朔居然认真回答我,“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只要是你。你就是我的媳妇。” “媳妇。” 他又叫我一声,脸更是红了。 “我不是!” 我也生气,想自己本就是被他强行抓来的山上,怎还平白无故地多了个便宜“夫君”。 “媳妇!媳妇!媳妇!” 乌朔高声喊我,直到堪堪盖过我的声音,又倔又犟。 我实在拗不过他,怕气得又开始咳,只好随他叫去了。 17、 北燕地处北疆一带,只有东南一关口直通中原。 此处多的是广袤无垠的黄沙以及巍峨不绝的高山,至于城池便只有一座,那里亦是北燕最大的集市,有北燕最好的医馆,乌朔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入城之后,乌朔终于放我下来了。 他今天穿了件寻常的衣服,总算不再以兽皮遮身。 我则依旧穿着他为我找的那件白蓝色袄褂,乌朔怕我会犯咳症,还将我的那些装了草药的香囊用绳儿串成了一串,悬在腰间,好随时拿给我用。 燕王府的家仆也常会来集市购置物品,我怕被人瞧见又惹是非,便一直低头走路,奈何我身旁的乌朔生得实在高大魁梧,同我走在一起,当真惹人注目,刚穿过一条街巷,我就能感觉到聚集到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我只好加快脚步,冲那间记忆中医馆所在的位置奔去。 18、 虽我平日里鲜少出府,但镇上我还是来过几次的,所以记得路。 每一次,都是许桑衡偷偷带我出来的。 自十七岁那年我被他压在梨树下强吻之后,许桑衡就同我走得愈近了,常隔三差五地去寻我,给我送一些他做的小玩意儿,会带我抓鸟,带我逗猫,还会趁我摸猫时,猝不及防地捧过我的脸,偷偷亲我。 我起初还责他总是对我动手动脚,可心里本也就对他有好感的,加之容望走后,又常觉孤独自抑,有他陪我,我开怀不少,便也渐渐任他亲我抱我,不再推拒了。 我经过容望一事后,已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亲我便是喜欢我了。但我那时心里想的是…若是这样他就肯靠近我,还会温柔地唤我一声,“妙妙”,那我便也觉值得了。 可是容望… 到底还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 许桑衡见我常会突然间心情郁郁,持了块白玉发呆,有一次便问我,想不想出去玩? 我自然是想的,但思及父亲常常对我耳提面命说我身子不好,要乖乖呆在府中,还是摇了摇头。 许桑衡看出我的心动,就抓住我的手冲我眨眼道,“我带你从偏门出去,就去一小会儿,王爷不会发现的!” 我被他说服,跟着他一起溜到了镇上,不知为何,同他在一起,我总会莫名觉得安心。 那日,许桑衡带我逛遍了镇上的大街小巷,我像个稚童一般,驻足在那些店铺摊前,恋恋不舍地去瞧那些我从未见过的吃的喝的玩的闹的小玩意儿,只觉新奇万分。 一回头,正瞧见许桑衡眉眼含笑地站在我身后,替我撑伞。 许桑衡将我看中的东西统统交给店家包起来买下,又执住我的手道,“妙妙可还有喜欢的?我近来攒下不少银钱,又去…当了些东西,妙妙喜欢什么,我都买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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