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家见许桑衡极是宠我,又见我生得肤白娇弱,还只当我是那女扮男装的女儿家随自己的夫君一道上街,便打趣我们道,“这位公子待自己的娘子可真好!” 我一听这话,脸立时垮了下来。 我不喜被人说像女孩,因我确实生得比同龄男子要弱小些,尤其是跟许桑衡对比,常觉自卑,听人这么说,如同被戳穿了心事一般,当即甩开许桑衡的手,故意走在他前头同他置气。 许桑衡抿抿唇,亦步亦趋跟在我后边。 我满心恼怒地在集市晃荡好久,许桑衡如何搭话我都偏头不理。 直到夜色降临,我才怒气冲冲地打算回去,不过今日好像是有何节庆,入暮之后,集市上来了好多人举着花灯游行。 人潮如织,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花灯集会,看得发痴,也顾不得再同许桑衡生气,许桑衡便乘势重新执起我的手,带我穿过那万盏明灯火花,最后停在了一处湖边。 湖中船只也皆在桅杆上悬了七彩花灯,清夜下,水色同灯火交织相映,在湖面荡开细碎光漪,那景色当真是美极。 许桑衡也不做声,带我乘上一艘游船,拉过我的掌心,用指尖在我手掌写道,“抬头,妙妙。” 我刚一抬头,就见晚空当中竟燃起了火红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散若碎星,而许桑衡的脸就映在那漫天灯火之中,温润明耀。 我的心不知为何,猛地跳了一跳。 我被许桑衡抱住,共坐船头,他见我观完烟花后,便一直愣愣看他,目光痴迷,便揪了揪我的腮肉,俯身想要亲我。 我的心跳得更快,嫣红着脸,做好了他要亲我的准备。 “闭上眼。” 许桑衡这样写道。 我手心被他弄得痒痒,气早便消了,他这样划着字同我说话,我也觉得好玩,便乖乖照做。 哪知他得寸进尺,我刚闭上眼,他就再度将指尖缓缓移到我的手心上,写下笔划,“张开嘴。” 唔…我这般主动闭眼张嘴岂不是像极了那些话本当中祈求官人疼爱的口口,实在太过下贱口口,且我们的游船现下已经驶去了湖心,这里来来往往的船只游人甚多,若被人瞧见该怎么办,我顿觉羞耻万分,刚要摇头拒绝,下颌却被人用力一攥,传来错骨的疼痛。 我吃痛张嘴。 许桑衡凝视我片刻,方才慢条斯理地吻上我。 游船因着我们的动作开始晃荡,而我方才因贪看烟花坐在最靠外边的位置,大半个身子都横在半空,我怕极了,生怕自己会落水,只好紧紧抱住许桑衡,任由他变本加厉地 … 许桑衡恬不知耻地凑到我耳边,咬住我的耳垂,轻笑道, “妙妙,是喜欢为夫这般亲你吗?” “瞧你,恨不能整个人都贴在了为夫身上。” 我顾不得再气他这句“为夫”的调侃,生怕被人瞧见衣衫不整,双眸含春的自己,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他怀中,一个劲点头,甚至在他重新低头时,迫不及待地将唇送了上去。 那晚,水声潺潺,灯火绚丽,而我和许桑衡就这般躲在这小小游船之中极尽缠绵亲吻。 19、 我后来才想起,许桑衡那时大概知道我因为何故生气,所以才会在我心动之后,这般重提旧茬,像训一只顽皮不愿听话的宠物,为的,就是要磨去我对他最后的那一点骄矜性子。 20、 我不愿再想前世旧忆,找到医馆后,就闷头先走了进去。 “媳妇!媳妇!” 乌朔紧追着我进去,还一直东张西望,突然,乌朔冲我大声喊道。 “那边有一个人,我怎么觉得…这人的身影,好生面熟!” “对了,是他!没错!他就是,上次来闯山的,那个小子!”
第011章 遇山匪(四) 21、 抓药的那人即便脸上覆了面巾,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正是许桑衡。 许桑衡提了一包药站在前方,用的是左手。 他并非是左撇子,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右手竟是软软垂在身侧的,无法抬起,医馆里的大夫同他交谈良久,又叫他脱去上衣,要查看肩上伤势。 许桑衡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照做,扯松了上衣的领口,露出大半手臂及肩背,他的皮-肉上面竟有不少层层叠叠的鞭伤旧印,甚至还有用火烫出来的烙印,但最严重的,还是被乌朔劈的那一刀,虽然已经包扎过了,但一动之下,纱布就立时再次被鲜血染透,渗到皮肤上,触目惊心。 乌朔认出他后,便按住腰间佩刀,嚷嚷着冲我喊道,“就是那个小子!他暗算我!我今天带你来看病,不杀他!下次见他,我就杀他!” 许桑衡这时也闻声回头,看到了乌朔和我,他的动作怔然顿住,提着的药亦轰然落地。 许桑衡瞳仁骤缩,死死看我,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张失措地将自己的衣服拉起,直至盖住那满身的伤痕。 22、 前世,许桑衡便鲜少在我面前脱衣。 每次我都快被他扒了个溜-光,他才会不急不慢地去解裤子。 我心里不服气,又觉自己这样实在太过羞耻,像个任人玩-弄的小倌,他倒跟个恩客似的,只为泄-火,连衣都懒得脱,我越想越气,索性有一次趁他不备,扑了上去,拽住他的衣襟整个扯下。 结果,就看到了他伤痕累累的身子。 我吓得愣在当场。 因那伤实在太多太深,皆是长年累月留下来的印迹,鞭伤,棍伤,烫伤,踏伤,还有很多很多我根本就看不出来是用何物弄出来的伤,覆在他那具体格匀称的身躯之上,愈显可怖。 可怕的是,他的腕骨到小臂的那截皮肉上,有一道极长极深的刀伤,上半部分已经结痂,下半部分则仍旧鲜血淋漓,应是刚刚受伤不久,那斑驳的疤痕犹如一条蜿蜒的毒蛇,盘踞在他的小臂上,仿佛要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惊心骇人。 我抖着声音问他这些伤是从何而来。 许桑衡默而不谈,眼神闪躲。 “告诉我。” 我命令他。 “是我自己割的。” 许桑衡苍白的面上竟浮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是我自己用刀…将臂上的皮肉一点一点挑开的…” “为…为什么…” 我怕极了,下意识后退几步。 “妙妙,不要问了。” 许桑衡忽然上前,扯住我的手,将我推到榻上,细细吻我,直到我被吻得身-软难耐,再无暇他顾,他才温柔地捧住我的脸对我道,“不要再问了。” “都过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心高气傲的许桑衡眼中,看到了哀求。 23、 许桑衡依旧在看我。 乌朔这时也觉察出了不对,他扭头看看我,又看看许桑衡,凶神恶煞地喊道,“小子,你看什么!” 他甚至把我挡去了身后,隔开许桑衡的视线,“你不准,看我媳妇!” “媳妇?” 许桑衡听到乌朔这样喊我,竟极轻地笑了一下,他再度看向我,却见我抿着唇并不反驳,这笑容才忽而僵在脸上,如同淬了寒冰一般,涩然冰寒。 “妙妙,跟我走!” 许桑衡冲过来,想拉我的手。 乌朔自然不肯,狠狠推开他,道“你,凭什么,带我媳妇走!” “他不是你媳妇!” 许桑衡也怒了,但到底右肩伤重,被乌朔这么一推,疼得闷哼了一声,但气势依旧不输,他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横了过来,“滚开!” 乌朔冷笑着拔出尖刀,“小子,你想送死,我就,满足你!” 眼见这两人将要动手,医馆中的其他病人纷纷逃窜,大夫则颇为头疼,又见这两人争论的交点似是在我,便灵机一动,指着我道,“两位侠士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位小公子看起来面红气虚,像是有陈年旧病在身,可否让在下先给他瞧瞧病症?” 许桑衡和乌朔果然同时停手。 乌朔将刀重新收起,点头道,“我媳妇,总咳,休息不好,大夫,开药,让他不要咳了。” 许桑衡则表情难看,一言不发地站在后边,盯着大夫为我把脉。 那大夫为我把脉良久,眉心却越皱越深,“这位公子应是素有肺热,才至咳嗽,这种咳疾并非痨病,原是不会传人的,但严重起来也会要命,且这热病不除,公子他…他恐会短寿…” 我面无表情。 这些话,我前世便就听过了。 正因我知自己短寿,从不敢奢求天荒地老,所以便更加珍惜眼前一切,拼了命地想要抓住。 可我费尽心思,却到底不过一枕槐安,皆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24、 “什么意思?!” 乌朔把刀往那大夫桌上用力一拍,“我媳妇,不会死!” 那大夫被吓得胡子一抖,支吾道,“是,是,在下只是推测,推测而已,好生养着,是不会那么快…” 大夫又道,“不如我先替这位小公子开些清热的药方,按时服用,便可缓和咳疾。” 乌朔方才罢休,“快去!” “媳妇。” 乌朔看我表情不好,便像他平常摸那些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轻轻摸我的脑袋,哄我道,“别怕,下次,我再带你换一家,换一家医馆看病,你不会死。” “嗯。” 我瞥了一眼许桑衡,许桑衡亦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乌朔每喊我一次媳妇,他的表情便愈扭曲几分,待到乌朔摸我的脑袋时,他的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那只完好的左手一直在微微发着颤,好像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再同乌朔决斗。 我看许桑衡这样,既觉得好笑,又有种莫名的快意:话本里,许桑衡所做一切,本就是为了骗取我的真心,可现如今,我却视他如若空气,害他计划落空,他自然不会好受。 可我转念又想,他从前同我种种都只是为了骗我,这快意便又倏而消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酸胀浊气,窒在心口,排解不去。 我起身,对拿着药的乌朔道,“我累了,我们回去。” “好!” 乌朔同我一道往回走,我执意不要乌朔在集市上背我,乌朔只好答应,为了顾我,还刻意放缓了脚步。 可当我们已经走出好远了,许桑衡竟还远远跟在我们后边,乌朔不由气得横眉倒竖,又想冲过去揍许桑衡。 我拦住乌朔,仰头看他,“我想回去,我们不要管那个人了,好不好。” 乌朔只好委委屈屈地应了,“我,我听媳妇的!” 但我没想到的是,许桑衡居然就这么一路跟着我们去到了山匪老巢。 我不知他是如何在右肩受了重伤,行动颇为不便的情况下爬上了雪山,只当他被乌朔的山匪同伙们抓住,绑到跟前时,才想起,这帮人应该是认得许桑衡的,毕竟许桑衡常率兵攻打他们,说是老仇人也不为过。自古兵匪不两立,许桑衡这番自投罗网被抓住,怕是要吃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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