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冲着凌湙问道,“你要把自己卖多少钱?你说个数。” 凌湙怀疑的眼神直嗖嗖望着他,“你别不是前脚给,后脚就抢回去吧?” 郑高达傲然道,“那不能,蒋将军统领北地十万兵,我怎么也得把你带给他瞧瞧,你只要保证拿了钱不跑,我自然也保证给出去不抢,怎么样?能成交么?” 凌湙指了指地上,等脚落了实地后整了整被揪成团的衣裳才道,“成交。” 脸有什么用?脸就是用来丢的,只要钱到位,随便丢,凌湙眉飞色舞的拉着宁振鸿去了马车上,“来,拿纸笔给你祖父祖母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我去边城呆两年,回头等皇帝忘了凌家,我再偷偷的回京里看他们,叫他们莫急,乖乖搁家里等我回去。” 宁振鸿呆呆的张着嘴,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巡着本能发问,“还能偷偷回去?流放地的犯人可以自由离开么?” 凌湙钉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你傻呀!别人当然不能,但我肯定能,再说,你不这样写,等你回去了你祖母能饶了你?必然是要迁怒于你的,咱这叫缓兵之计,给她根胡萝卜吊着,她自然就不会看你们一家不顺眼了,回头叫你爹和你祖父给我往边城捎点东西,我自然也就原谅他们了,懂不?来,你给我复述一遍我的意思。” 等宁振鸿背书似的背完了凌湙交待的话,凌湙又跳下车去找了宁兴安,小手往四周空空的墙上树上划了一圈,“老侯爷像那样的人有多少?回头你跟他说一声,叫他给我点用用,我被他拿来抵了债,怎么也该给我点利息安抚人心,我也不多要,就那样身手的给我来一打,两打也行,我现在有钱了,我养得起。”一副劳资要上天的架势。 宁兴安抽着嘴角下腰拜倒,“是,五爷的话奴定帮您带到。” 他可以将凌湙抢走,但那必然不是老侯爷要的结果,宁兴安自认是懂自家主子的,凌湙再珍贵聪慧,宁侯府里那么多小主子,总有能在脑袋上比过他的,而凌家只这一根稻草抓着,她们大不了鱼死网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侯爷现在硬碰不起她们。 幺鸡在教人唱歌,他从没这么受小孩子欢迎过,高兴的手舞足蹈,凌湙过了那尴尬一刻,现在倒忘了自己发的誓,转头边往马车上爬边嘴里唱,“小小滴人儿呀风声水起呀……”那得意劲就差摇尾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12-01 12:00:00~2022-12-05 0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凉 10瓶;枫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是夜,凌湙送走了载着熟睡的宁振鸿,蛇爷叼着根草头蹲在旁边,幺鸡早睡的跟只猪崽子一样,小呼噜扯的隔着门都能听见,郑高达杵着朴刀守他的夜。 被秋雨洗过的大地带着清新的泥土味,驿站左右一公里内无人居住,荒林和官道遥相对望,直到马车上的气死风灯看不见后,凌湙才收回略微不舍的眼神。 他的富贵荣华啊~ 他那满屋子的金银财宝啊~ 一夜回到解放前。 郑高达以为他后悔了,倚着门柱子劝告,“别看了,人都走了。” 凌湙没精神搭理他,小短腿踢踏着脚底下的泥,对着身上的灰衣小袄,棉裤布鞋叹气,真是由奢入简难,他自打投生到这里后,连擦脚的布都是细棉白娟纱制的,像这么一身缝制粗陋的裹身布,连他身边伺候的下人都不会穿。 他精致的公子爷身份真的没了。 哎,都怪那个赶来的小鬼,太会哭了,可怜巴巴的一口一个五叔的叫着,害他良心疯长,一个没忍心,就把自己贡献了。 真是伟大的人到哪里都伟大,不怪老天能给他再活一次,这就是好人奖。 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凌湙好歹舒服了些,转头对上郑高达皱起的脸,一个大白眼就翻了过去,“小人之心了吧?放心,我拿了银子心就安逸了,会老实跟凌家去边城的。”意思是没有那万两的银票压脚,还真不能保证他半途会不会跑。 郑高达额头抽了抽,心道是真没见过这么精怪的孩子,小小年纪长了一肚子心眼,怪道凌老太太说他自卖自身的话,其实就是为了跟她要钱,宁家那小病秧子的到来只是激活了他讹钱的速度,就连宁兴安也看出来凌湙两头吃的意思。 凌老太太这边给的银子是亲缘买断费,宁老侯爷后面肯定会给他送人送钱做补偿续人伦,这小子就一张嘴,前后境遇就被他翻了个个,当真妖孽。 蛇爷吐了嘴里的草根子,粗粝的嗓音跟砂纸上刮过一样,嘎嘎尖笑,“我家爷不是后悔留下,他是后悔没提前把他那一屋子的宝贝带出来,是在跟之前的富贵日子道别呢!嗬嗬嗬~呃!” 凌湙瞟了他一眼,捂着鼻子扭头就走,“少喝点酒,那酸不拉几的玩意有什么好喝的,也不嫌倒味口。” 蛇爷挠着胸口破了口的衣襟布,“那爷什么时候再烧酒?外面的酒是不得劲,可老儿只能搞那样的解解馋,您老要开心了,老儿就把烧酒的家伙什搬来,您给老儿烧一壶呗?” 凌湙转头指着自己的脸,小白眼儿差点翻天上去,“你来瞅瞅,看我哪地方能看出高兴来?还烧酒,你信不信我帮你丢炉子里烧啰?哼,我现在可老不爽了。” 蛇爷跟后头嘿嘿笑,“我看不见得,爷心里这会儿可爽气的不行,您是故意压着高兴呢!” 凌湙眼珠子往郑高达处转,见他竖着耳朵在听两人说话,当即小眉毛一竖,“瞎说,爷刚丢了尊贵的出生,这会儿激动的要哭。” 蛇爷噗噗跟后头直笑,“对的对的,五爷激动,特别的激动……” 凌湙瞪了他一眼,道,“去搞辆骡车,买点路上用的东西,还有……家里安排好。” 蛇爷敛了笑,赶了两步上前,两手撮了一下,凌湙脚就往前打了滑要摔,恰巧就被蛇爷给接着了,“哎哟喂爷,走没劲了吧?来来,老儿给你抱回房里去。” 说话的功夫,他就感到胸前的衣襟处被只小手打着旋的拧了把,痛的他龇牙咧嘴的,同时贴肉处多了一卷东西,凌湙长话短说,“叫孩子们排一条线出来,爷的消息不能叫别人掐着,都警着些,别叫人发现了。” 幺鸡能这么快赶上来,是因为他整天守着宁柱国侯府的门,凌湙当天被其父祖带出府时他就跟上来了,之后蛇爷三天没见着孙子回家,这才摸着后脚跟了上来。 蛇爷颠着凌湙往上托了托,压着声气问,“五爷真要跟去边城?那地方可乱的慌,不安全哎!” 凌湙借着打哈欠的手遮掩,“那不然呢?叫我跟你们当叫花子去?”守着这个罪臣子的身份,以后还能图个平反,运作好了发展发展也不是不可能,可一但偷跑成了流民黑户,以后想恢复可难了,且比之前者的人生安全更没有保障。 诈死偷跑原只是他的下下策,现在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他自然知道该选哪条路走。 蛇爷将他送到了幺鸡身边,故意露出一副哀叹来,“委屈爷了,这地方这条件……唉!” 凌湙眯着眼睛犯瞌睡,在郑高达的盯视下晃了晃头,小身体跟只虫子似的拱到了幺鸡身边,“不错了,好歹是张床,也终于不用被灌药了,嗬,我如今还敢提什么条件呢!哎,我这苦命滴人哟~” 他一脉三叹的阴阳怪气,郑高达敲着刀鞘道,“你可知足吧少爷,满天下去问问,有哪个流放队里的娃儿能过上你这样的日子?你那嫡嫡亲的祖母可睡的是柴房,不看你年小体弱又生着病,你能睡上这大通铺?哼,搅屁精。”为了不叫驿站里的人有话说,他这遮掩的借口找的连他自己都不服,说出来也是一股阴阳怪气味。 郑高达算是明白了,这孩子就不能给三分颜色,给三分他就能开出十分色的染房,就不是个省心的,当两人嘀嘀咕咕他没看见似的,回头定叫人盯着那老儿,看他们准备搞么子东西。 可他实在低估了凌湙的脸皮,等第二天集合队伍,给众犯上枷上锁链时,一辆拉草的骡车停在了队伍后面,凌湙被幺鸡扛在肩膀上施施然的上了骡车,脸上也不知从哪弄来的白粉,涂的跟鬼一样的惨白。 奄奄一息的跟要死了一样的,把凌家众女人都给看懵了。 任家车队此时也在整装待发,隔着老远,任三姑娘正拿帕子捂着嘴,凌湙远远的给她抱了个拳,算是感谢她友情提供的面脂。 他心大眼活没烦恼,从不把事情压心上太久,且一但有了决定,便能很快的调整心态,故此,要他把自己整的憔悴没人色是不可能的,他那小脸蛋一觉好睡就红光焕发的,没奈何,只能让幺鸡去找了任三姑娘求助。 郑高达抱着刀站在骡车旁,“你这是不是过分了?” 然后眼尖的看见草下似是盖着什么,举了刀鞘挑开一看,底下竟整整齐齐的码着各色油纸包,隐隐往外透着香,旁边的布包里还裹着温热的大饼,凌湙的小手正使着劲的往外揪。 郑高达:……我竟一点不感到意外? 凌湙从草堆上抬了半个脑袋出来,“刚出锅的,还挺香,大人来一张?” 郑高达:我虽没做过押运的活,但押运犯囚的基本操作却是知道的,哪个朝代也没你这么舒适的小犯人,你这是在故意挑战我的底线? 他想借机发火,然而跟着过来的季二却被幺鸡拉了过去,小傻子献宝似的从油纸包里摸出一只鸡,笑兮兮的往他手里塞,“吃,好吃。” 季二昨天打了他,但之后跟他学唱歌时又给他上了伤药,幺鸡就忘了疼,把他当朋友待了,此时就跟向好朋友炫耀一样,指着骡车里的东西,特大方,“五爷给我准备的,你要哪个都给你。” 季二拿了油纸包的鸡,又要了块饼,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问郑高达,“头儿,能吃不?” 郑高达,“你饿死鬼投胎?早饭那么大个馒头填哪去了?” 季二苦了脸,“那驿站里的大锅饭味道难吃的很,我就囫囵吞了点东西,这油纸包里的鸡我一闻就知道是天香楼里出的,还有这饼,纯米碾的,都是好东西,你吃不吃?” 吃人嘴软啊! 于是凌湙心安理得的躺在了骡车上,幺鸡边赶车边吃东西,他那肚子跟无底洞似的一早上没闲过,蛇爷送了车来之后就走了,郑高达派了人去跟哨,结果没两刻钟人就被他跟丢了。 这老花子一辈子跟大街小巷里串,甩个把人跟玩似的。 郑高达有些郁闷,越发觉得凌湙藏鬼,时不时的就要往他的骡车上望,然后越看越气闷。 犯人流放全靠脚走,他们这些押差也没车马,大家都是要靠一双脚掌走到流放地的,所以押运的活向来辛苦,遇到家有余财的还能从中盘剥些银子做补贴,赚的都是辛苦钱,他因为是官身,有配马的权利,但其他押兵们是没有的,连季二都没有,他为了照顾他,偶尔还得下马来与他换着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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