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高达在凌湙出来之前就一直在勉励支撑,见凌湙开口,从嘴里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道,“怎么个谈法?” 凌湙捻着季二的刀锋远离自己的脖子,举着手里的碎银子道,“拍呗!价高者得。” 对,你们没听错,老子今天就是要把自己拍卖啰! 哪方给的钱多,劳资就归到哪方。 凌湙说完自己的想法,两个争夺方沉默了。 宁振鸿也沉默了。 自己卖自己,居然还能这样玩? 凌湙昂着下巴:当然能,不然怎么能体现出劳资滴价值?想不花一文钱就支配劳资的归属权,呵,世上哪有这种便宜事! 拍,必须拍!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
第8章 资本的雄起在于一个有竞争力的商品,运行得当就能凭商品搭出一个平台,有竞争才有价值,有价值才有发展,有了发展就能反哺本源,从而壮大搞强好自身实力。 凌湙搂着一脸懵的宁振鸿,揉搓着他的小白脸蛋,声音亲柔的像个狼外婆,“鸿啊~今晚叔跟你一起睡马车上啊?” 来的是真好,按他原来的打算,是想苟几天看看情况,等摸清了郑高达等衙差的脾气,再看能不能捋一把老虎须,若流放队实在无法生存,他会想办法诈死离开的。 幺鸡和后头会跟上来的蛇爷就是他的底牌,那都是他自己的人。 宁振鸿还沉浸在他五叔的骚操作上,他迷瞪瞪的转着小脑袋,不大明白现在的情况,“五叔,鸿就是来换你回家的,你跟曾祖派来的人走就行,不用管别人。” 他眼里又害怕又羡慕,却努力克制住了不舍,将拥着他的五叔推开,小脸上极力往外挤着笑,眼眶却红了,“五叔,这是鸿该走的路,装糊涂没有用,我知道你懂了曾祖的意思,他要你回家。” 郑高达拎了刀去见凌老太太,让季二跨住驿站执刀守门,那领着四个暗卫与其打成一团的男仆也退居一旁,此时上前垂首对着凌湙道,“五爷,几个衙差拦不住咱们,奴们可以带着您冲出去。”已是不把宁振鸿放眼里的样子了。 宁振鸿失落的要往回扯自己的手,嘴上也跟着劝,“五叔,回吧!鸿会好好的留在这里跟凌家人一起上路。”这就是命啊! 凌湙歪了歪头打量那个明显是领头的男仆,问,“你叫什么?” 那男仆躬身答,“得幸老侯爷赐宁姓,奴叫宁兴安。” 凌湙点头,“去跟你主子转达一下我的意思,要小爷回去,得看他能拿出什么诚意,小爷可不是那招即来挥即去的废物,打从五天前出了那个家门时起,小爷的主就不是他们任何人能做的了,懂?” 他本身辈份在家时就大,除了上头爹娘兄姐,下面一溜排全是小辈,有爷爷辈的隔房堂兄弟,也有当了爹娘的侄儿侄女,每到过年,他收的红包远不如送出去的多,自然,跪的对象数量也远不是跪他的能比。 想像一下满身红锦璎珞的富贵小人,高高坐于上首端正面目,用稚嫩还带着奶香味的口吻,叫着一屋子跪了满地的小辈们起身时的画面,高矮胖瘦济济一堂,哪个瞧着都比他长,那是家里真正的小祖宗。 宁兴安随侍宁老侯爷身边,每年约莫也只能见到凌湙一面,没说过话也没打过交道,这是头一回近距离与家里的五爷接触,短短几个时辰,已知这小爷不好相予,遂拿出更恭敬的姿态来,小心应对,“五爷放心,鸿少爷跟着凌家性命无碍,老侯爷给了保命的药,能保证他安安全全的跟到边城,凌家那边不敢苛待他。” 宁振鸿意外的看了眼宁兴安,他能肯定曾祖送他来时除了吃用,什么都没给准备,这奴仆要么撒了谎,要么是自己做主给他添了药。 虽然有点心塞,但于他来讲却是一个好事,他拉着凌湙的手摇了摇,眼巴巴道,“五叔,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的到边城。” 凌湙却不受他俩糊弄,板着小脸严肃发问,“之后呢?苦寒的生存条件,低人一等的尊严挑衅,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崩溃想死?振鸿,那种苦难是你想像不到的人间地狱,至死方休,你受不了的。” 我不一样,我上辈子就在边境线上苟着,沙漠雨林沼泽丘陵极限求生,哪处都是血淌汗滴里过来的,能享三年富贵已是意外之喜,却不代表我就能忘了那种刀锋里走钢丝的日子。 京城安逸且富贵,处处香风阵阵笑语盈盈,但走出府门外,我仍向往那颤栗的自由,喷血的脉动。 看着宁振鸿小小的身子骨,富贵窝里都没养出肉来的脸,凌湙不能睁着眼睛送他去死,二十几年的红色教育,他做不到心硬血冷的把这么小个孩子推出去。 我虽不舍富贵,也想过安逸,但长于灵魂上的责任,让我无法将喊了我好几年叔叔的小盆友送出去死生不论。 凌湙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良心所在地,发现就算换了个皮囊,他也长不出人面兽心,比之那个能将自个子孙舍弃的宁老侯爷,凌湙很庆幸他还是他自己。 我不是他,在被富贵浸淫了几年的奢靡里,凌湙很清楚那种日子对于意志消磨的损耗,若无变故他或能再安心享受几年,变故一起,他就意识到了这种日子里的危机。 在君要臣死,父要子亡的尊卑皇朝里,他忽然感受到了安全感全失的恐慌,那不受控的状态让他迫切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而钱生胆,胆壮气,故此,短短几个时辰里,他就给自己谋了个身价倍升的来钱渠道。 一如他两岁时在上元节里被拍了花子,却凭借成年人的手段送了几个拍花子进牢,然后顺势收了幺鸡,以及老丐头蛇爷。 他从不会因为身处困境而沮丧,能让他扼腕的只会是在这一段经历没有收获的结局,就跟贼不走空一样,每一次用自身淌出的经验条里,都必然得有相应的钱物鼓励,就跟打怪掉宝箱一样,幺鸡和蛇爷如此,自卖自身以搂到傍身的银钱亦如此。 他把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郑高达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凌老太太和钱氏,宁兴安对着她多少给了几分情面,腰弯低了几分道,“老夫人,我们侯爷信里说的清楚,您当理解一下。” 凌老太太靠在媳妇钱氏身上,声气有些弱,态度却半点不退,“恕老身不能理解,这后送来的孩子看着就一副早夭相,你家侯爷是想出尔返尔,是欺我凌太师府无人了么?” 宁兴安仍弯着腰,语气却不再谦卑,“侯爷信上写明,咱们两家商定易子之时,并未指定人选,故才导致家里送错了人,五爷年纪太小,还望老夫人高抬贵手。” 凌湙拉着宁振鸿退到了墙角咬耳朵,“鸿啊~一会儿你上去就抱着凌老太太的腿哭,说你身带弱病,走两步路就咳血,到了边城就完完,务必让她嫌弃你。” 宁振鸿不愿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来,“五叔,你别陷我于不义,我今天非要留下来跟着凌家走不可,我可不是来作戏的,我是真的很严肃的跟你说,我要拨乱反正。” 凌湙伸手就拍了他小脑瓜子一下,“什么拨乱反正,不会用就别瞎用词,这叫伤害转移,五叔比你强,能替你承受得住流放后果。” 宁振鸿一脸你别骗我的样子,还伤害转移?这新鲜词我都没听过,欺我傻呗!臭叔。 凌湙推了他一把,“去哭。” 宁振鸿被推的一个踉跄到了凌老太太面前,当即就抱着她腿哭上了,并且哭的还挺情真意切,“老太太,您带我走吧!我很听话的,我保证努力的好好的活着不给你们添麻烦,您就放我五叔回家吧!呜呜呜……我祖母在家可想可想我五叔啦~都想生病了,老太太,我五叔才三岁,他还不懂事,并且他可难可难伺候了,你们带着他会很麻烦的,呜~我听话,而且特别好养活……呜……” 凌湙开始卷袖子,一脸被污蔑的愤怒,这孩子咋还会满嘴跑火车呢!看我不揍你。 结果一群人在柴房门前的空地上,愣是没发现原本栓在驿站门前树桩上的幺鸡进来了,他身后跟着蛇爷,裹了一身破袄子,腰上别了个破锣锅,头发稻草似的揪在一起,嘟嘟囔囔的猫在栅栏墙边上。 幺鸡可分不清现在什么情况,他听见有人说凌湙坏话,想也不想就反驳了一嗓子,“你个小破孩才不懂事,我家五爷是最好最好伺候的爷,是最懂人情味儿的明白人……” 凌湙暗道一声不好,赶脚往他面前跑过去,结果根本赶不急,就让他开了口。 幺鸡唱,“他是宁家嘞五爷,身强赛过蒋武魁,貌俊赛过孟状元,气质出众又拔萃,运河江里喝过水,和鞭炮响雷亲过嘴……” 蛇爷的破锣锅踩着节奏敲了一下,和着幺鸡的唱词继续震人耳骨,“小小滴人儿呀,假不正经呀,天天就爱穷开心哪,逍遥滴魂呀,风生水起呀,嘻嘻哈哈我们穷开心呀~……” 口水歌的魅力就在于郎朗上口,幺鸡智低,凌湙为了哄他练功,是想着法的奖励他,教歌的时候就因地适宜的改了下,把彩虹屁全往自己身上吹,他唱的时候他就享受着这翻变相的赞美在心里偷着乐,可这不代表他能面不改色的听他当着别人面唱。 一时间,凌湙脸色爆红,上去就要把幺鸡踹停,然而旁边的郑高达却不允许,仗着人高马大,一把薅住了他夹进咯吱窝,“别打断他,叫他唱。”声音里是满满的笑意。 幺鸡见自己吸引了众人目光,更加卖力的唱着吹改了词的凌湙彩虹屁,并且唱的超极大声,整个小院里都回荡着,“……身强赛过蒋武魁,貌俊赛过孟状元……” 凌湙:……来道雷劈劳资一下,谢谢! 宁兴安脸色扭曲的转了边,凌老太太和钱氏则憋紫了脸,宁振鸿直接傻了,季二跟上了节拍,“你是白天摸过黑还是夜里做过贼,人生苦短累今朝有酒今朝醉……小小滴人儿,风声水起呀……草,这词儿还怪好听的!” 何止好听,还很好玩啊!瞧把隔壁客房里的任家兄妹们都给唱出来了,围在栅栏墙外往这边看,还有劳役通铺里的孩子们,个个跟着幺鸡唱小小滴人儿呀…… 小小滴人儿呀……小小滴人儿呀…… 凌湙发誓,以后他再也不想听到这几个字了,“幺鸡~闭嘴,别唱啰,谁喊你进来的?你个憨批,劳资的脸都叫你丢完球啰!” 郑高达笑的声音发抖,连被宁兴安联合宁家几个暗卫打出来的内伤都忘了,“身强赛过蒋将军?貌俊赛过孟元德?嘿,你这小孩儿真怪敢想的,这词儿你编的?你还唱给谁听过?嘿嘿嘿,宁世子和世子夫人听过没?老侯爷听没听过?噗~他们一定不知道给我们送了个什么宝贝过来。” 接着,他转头与凌老太太道,“老夫人放心,这孩子我替你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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