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是你,解药亦是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岑渊牵扯嘴角,低笑了声,抬手抓住揽着自己的那只手臂,摇晃了一下。 “那你就一直抱着,不要再松手了。”
第159章 落幕 人间已落过数场雪, 冬雪消融,春意袭人,万物渐有复苏的迹象。 晨曦的日光携着丝丝暖意,洒在靠近窗沿的桌面上, 一只白皙的手闯入那片阳光, 拿过了桌上盛满茶水的杯盏。 周围嘈杂喧扰,来往之客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女子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 看向坐在对面的青年,“多年不见,寂衡峰可一切安好?” “一直那样, 无甚变化。”青年静观着面前茶盏的热气升腾消散,视线半抬不抬, 对这个话题似乎没有多聊的兴趣。 女子饮茶的手停在半空,青年相比记忆中寡言了不少, 到底是时过境迁,两人关系疏离了些,也在所难免。 若非偶然碰见,她也没想过他们会以这种形式再次见面。 “二师兄,对于前段时间轰动的断渡道一战,是否听闻一二?”楚茗眼中情绪闪动,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 对面出神的许筱倏然抬眸, 终于肯与楚茗正面对视。 “自然, 大师兄也在场,”许筱欲言又止, “还见到了…” 楚茗知道他说的是谁,接过话:“祝枫以及…之前的岑渊。” 后面一个, 牵扯某段大家讳莫如深的复杂过往,是两人都不知该如何提及的名字。 许筱不知在想什么,道:“断渡道那一战后,修真界大抵无人不晓他俩的名字。” 楚茗用陈述的语气继续道:“听闻他们二人为搜寻那一战散落的残余力量,走遍各地,也去了流云宗,师兄与他们见过了吧?” “见过,他们两个非但和好了,还…好过头了,”许筱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有些奇怪,“罢了,虽然出乎意料,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楚茗垂眸,“其实当年岑渊找过我,他体内的…” 许筱轻声打断了她:“师妹,你之前就说过了。” 那年从青云试炼回到流云宗,暗自后悔的楚茗,说过不止一次。 “但是师妹,”许筱低声道,“四师弟已经不在了。” 楚茗眼神烁动,良久不语。 断渡道那一战,别人都只知道除了绯浊之外,有另一位神陨之力的持有者死在了岑渊手上,据闻那人是始作俑者盛既舟的同党,并且出奇地拥有和岑渊一样的容貌。 外人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名姓,但他们知道。 “算了,而今讨论这些也无济于事。”许筱看不下去楚茗的缄默,主动结束了话题。 两人避开了那个略显沉重的话题,继而聊了别的,直到临别前,楚茗叫住许筱,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二师兄,你恨过师尊吗?” 楚茗见到许筱的表情出现了细微变化,继续问出了深埋内心已久的话:“如果没有他,那么你,我,我们所有人,也许都不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 许筱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与师妹你一样,有过类似想法。” “但过去不可追溯,始终沉湎,只能徒增伤怀,”面前的茶盏已然凉透,许筱慢慢站起了身,“所以师妹,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无论如何,祝你往后顺遂无忧,哪怕不再与寂衡峰有所关联,”许筱望着她,此前再多的复杂情绪,最终也汇成了眼底一抹难以言说的轻柔,“同样的话,我也对他们两个说过。” * 正堂内,处理完当日事务的男子终于得了空闲,坐在主座喝上了口新换一道的茶水,杯盏的茶见了底,他转头看向堂内另一位无所事事的人。 岑渊与他相视,示意了下桌上已经空了的茶壶,“让他们再添点热水来。” “这段时间以来,这是你在府内喝的第几壶上等茶叶,你知道吗?”容兆盯着他,语气颇为幽怨。 “容家主缺这点茶叶吗?”岑渊对此倒心安理得,从容且悠悠道,“之前让我在霓光洲多留几日的是你,现在真来你府上了,你又不乐意。” “少提之前,沧疏影你骗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容兆被这么一提醒,劲头愈发上来了,“又什么都不说,你在断渡道的事,我居然还是先从传闻听来的,如今还好意思来容府找我?” 提及那些事,岑渊难免有些心虚,气势弱了些,“我昏迷了那么些时日,醒来后又诸事缠身,忙前忙后,来不及跟你解释清楚。” “真不是刻意要瞒你,容兆。” 容兆浅浅瞪了他一眼,多少也知晓当时情况严重,不情不愿地翻篇揭过:“我知道。” 就在这时,由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足音,正对着门口的容兆最先看清来人,耐心告罄地一抬下巴,“行了,他回来了。” 岑渊维持着原来懒散的姿势没变,默默看着那位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二人心有灵犀地最先对上了眼神。 祝枫倒是很有礼貌地对着主座之人先喊了声“容家主”,才重新与岑渊对视。 不似某人毫不见外地找到座位就自觉坐下,祝枫走近岑渊,站着说道:“东部边界没有残余之力的痕迹,应该没什么问题。” “既如此,霓光洲这边差不多都解决了,”岑渊随意地玩弄起了跟前祝枫垂落的衣袖,瞥见祝枫手上正拎着东西,侧头看过去,“你手里是什么?” “城边酒楼的醉忘忧,你之前说想喝,顺路买了两壶。”祝枫提高了点手中的两壶酒,凑前给他看。 另一边容兆意味深长地开口:“我怎不知那两个方向顺路。” 岑渊闻言轻笑了声,祝枫则看向那边,面色不改地问道:“容家主想喝吗?” “不必,”容兆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摆摆手,佯作嫌弃道,“你赶紧把他接走就行。” “催什么,这不完事了吗?”岑渊听惯了容兆的损话,不以为意地朝祝枫伸了伸手,祝枫转身看他,不言自明地握住那只手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站起身的岑渊轻车熟路地揽过祝枫的胳膊,临行前,祝枫回头对容兆说了句:“这几日多有叨扰。” 容兆恢复正色,无所谓道:“无妨,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多添个你而已。” 岑渊开玩笑地问道:“下次过来,府内还有上等茶叶招待吗” 容兆扯了扯嘴角,只用口型轻声回了他一句:“滚。” 出了容府,祝枫一边走一边随口问:“接下来去哪,碧尘境?” “没准又要碰见熟人了,”岑渊眼中思绪泛动,“上次在语冰阁,还没跟楚公子和师姐打过招呼。” 如今再回想,竟也感觉那次在语冰阁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许是因为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祝枫。”岑渊突然叫了一声。 “嗯?”祝枫偏头看向他。 “等一切完全结束后,你有何打算?”岑渊声音微微沉了些,“关于我们的力量,仙盟和外界仍然存在别的声音,虽然不比你见过的那段记忆严重,但终究…”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一起面对就是了,”祝枫停顿了片刻,问道,“对于那些未知的将来,你感到担心和害怕吗?” “不怕,我们共抗过神陨之力,共抗过天道,也走过了俗世争议,”岑渊眉梢一扬,“连把主角拐到手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都做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大逆不道吗?”祝枫神色微动,若有所思地品味着这个词。 岑渊看了眼祝枫手上提着的两壶酒,似想起什么,说道:“这酒又醇又烈,我很早就想过跟你一起喝的场景,正好你买了,看看你这几年的酒量有没有长进。” “我现在没当年那么容易醉了,”祝枫下意识反驳,突然捕捉到关键词,略带好奇地追问,“这些年来,你还想象过什么关于我们的场景?” 岑渊不知又想到什么,没由来地脸颊微热,低声飞速道:“那可数不清,以后再说。” 祝枫瞅着他的反应,还欲再问,就感受到岑渊脚步顿了下,果不其然岔开了话题:“诶,前面有卖糖葫芦的。” 祝枫顺着朝前方看去,不远处的拱桥上确实有个卖糖葫芦的商贩,而一旁岑渊已经松开他的胳膊,快步朝那边走去,脸上的惊喜不似作假,“我好久没尝过了。” 祝枫站在原地看着他,莫名想到此时在岑渊心里,糖葫芦的分量显然更重些,无端觉得有些想笑。 只不过,岑渊那样小跑着去买糖葫芦的背影,恍然有些熟悉,与记忆中某一处有几分相似。 按理来讲,岑渊去过那么多地方,糖葫芦这种街头小巷常见的东西,若真想吃,怎么会找不到? 果然,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他瞥见桥上的岑渊直接买了两串糖葫芦,一手拿着一串,转过身遥遥看过来,与他对望。 这也是他想象过的场景之一吗? 祝枫在内心哑然失笑。 日光渐沉,夕阳宛如燃过的余烬,晕染了半边天幕。落日余晖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岑渊掠动的衣袂上,流光绚烂璀璨,烁动着耀眼的金色光泽。 祝枫定定望着这一幕,不禁有些出神,自言自语地喃喃了句:“还当真是…又醇又烈。” 桥上,岑渊看他似乎在发呆,疑惑地喊道:“祝枫,愣着干嘛?走啊。” 伴随着他的转身,衣摆拂动,那人身上点点细碎光辉流泻,恰似桥上人脸上常有的生动明艳,亦如桥下人眼中所见的光景,总能让人移不开眼。 祝枫回过神,唇角轻微扬起,步伐轻快,“来了。” 恍若在那个很长的梦境中,祝枫兜兜转转,最后终于找到了指引自己脱离虚无的那一束银白光芒,亲手破开昔日不绝的梦魇。 这一次,他亦朝那抹光亮奔赴而去,再度融进夕阳下,那几经错失的滔天霞光。 原来那道微光,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模样。 前路光阴依然遥远,万幸往后余生,总有一道背影为他停留。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命途辗转,终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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