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鲤则是觉得看那样子,殿下与圣上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他了解殿下,殿下看似好说话,实则最是倔强不过,殿下要不是自愿的,他能这么贴上去?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劝的? 况且事已至此,再劝也是无用,不如去佛前拜拜,只盼着两人永结同心,白首不离……亦或者准备好日后可能会用到的,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他希望这份准备永远不要用到。 也要管束好长宸宫的宫人,不能叫他们乱说话。 这些才是殿下当前需要的。 姬未湫回了寝宫,也不敢大意,所幸今日时间还早,先去水月池泡了泡,等泡得通体舒透,上了床直接给自己灌了一杯没稀释过的碧云酿,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姬未湫第一百次感叹这酒里这没下安眠药吗?虽然没有以前那样一喝就醉,但倒头就睡的威力还在——怪不得姬溯喂他都喂稀释过的,这要喂没稀释的,他上了床就睡着了,姬溯怎么办? 翌日,姬未湫麻溜去上朝,路上见到了姬溯的马车,他有点想过去与姬溯同乘,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老老实实进了太和殿,等着姬溯来开朝。 这几日朝堂上确实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唯一敢挑事的御史都只挑了点小事,姬未湫吃了一上午某位大人抛妻弃子,隐瞒已有婚配一事,迎娶贵女为妻,十二年后的如今又意图烧死原配,不想被原配与原配之子死里逃生,一路隐姓埋名,扮作乞丐逃亡至燕京,又被一位御史搭救之事的瓜。 马上要过年,发生这种事情,那位大人面色惨白,不住地告饶——众人约定俗成年节礼要欢欢喜喜,平安太平,但真闹到了朝会上,那就会按重惩治。 姬溯的目光看向了姬未湫:“瑞王以为如何?” 姬未湫也没想到这事儿会落到自己身上,便轻飘飘地将问题抛了出去,问道:“刘大人以为如何?” 刘御史上前一步道:“禀王爷,按我朝律例,徐大人弃原配顾氏于不顾,无良无德,隐瞒婚事另娶良配,有骗婚之嫌,后又火烧原配及其嫡长子,数罪并罚,按律应罚五十杖,革除功名,流放。” 姬未湫淡淡地说:“那就这么办吧。” “至于顾氏,令其与徐兰因和离,其家产五成归原配所有,另五成与现妻,其父罪过不祸顾氏子。” “皇兄以为如何?” 姬溯道:“可。”
第143章 时间一晃, 终于到了祭祖的那一日,晨间姬溯封笔,姬未湫也跟着起了个大早随侍, 等匆忙的吃过了午饭,就得去祭祖了。 姬未湫站在姬溯身后, 跟着司仪三跪九叩, 上香祝祷,都是往年做惯了的, 等到姬溯分了肉与众人, 众人叩首谢过祖宗恩德,就算是结束了。 说着简单,实际上这祭祖的流程走了整整一个下午,不断地跪下、站起、正常行礼、花样行礼。除了姬溯背对着他外看不见他脸色外,姬未湫回头看看大家, 总觉得弥漫着一股子筋疲力竭的班味儿, 再加上斋戒三日,脸上都仿佛是绿油油的。 姬未湫自己也是如此, 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在冒绿光。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散去,姬未湫躺在自己宫里头, 累得面无表情, 只想睡觉,偏偏还要收拾东西, 明日还得起个大早,要出发去甘泉别苑。 姬未湫想想都觉得后悔, 也就三天假了, 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做什么,还不如在宫里睡睡觉, 实在无聊拉着姬溯出宫玩呗,何必要大老远地跑去甘泉别苑,那儿又没有什么神丹妙药,去了就能成仙! 眠鲤早就帮姬未湫收拾好了东西,两日前就送去了甘泉别苑,圣上、太后、殿下出行,所需一应自然是提前就送去甘泉别苑整理了,难道要等贵人到了地方才匆忙开始收拾吗?那还来得及什么? 他如今是无事一生轻,见姬未湫半死不活地样子就出去吩咐宫人几声,没一会儿姬未湫闻着味儿就爬了起来,眠鲤将刚炖好的肉粥和清汤放在了桌上,见姬未湫已经在桌旁坐定,不禁笑道:“殿下,用些宵夜吧。” 姬未湫应了一声,低下头去扒饭吃,吃了三天的素,今天要是吃太多荤腥,肯定会肠胃不适,故而只送了清淡的来,可真要说太清淡也不是,粥熬得米花朵朵炸开,融入了稀碎的各色肉丁,肉香浓郁。汤是火腿吊的,又拿肉泥细细滤了,一道汤清甜鲜美,极各家所长,却不见半分油腻。 姬未湫胃口大开,将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才打了个饱嗝,他打了个饱嗝就倚在了罗汉床上休息,其实应该出去走两步消消食,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动。 眠鲤在一旁给他拿热帕子敷膝盖,边道:“殿下一会儿要不要去泡个澡?” 姬未湫摇头,不想说话,他打算一会儿随意擦一擦身就睡觉。 姬未湫皱眉,他似乎有什么忘记了,但他一时之间记不太起来具体是什么事儿。 眠鲤也不以为意,随意道:“明日就要出发去甘泉别苑,托了您的福,奴也去享受两日。” 姬未湫又点了点头,听眠鲤接着道:“庆喜公公已经说过了,明日轻车简行,如今正是年节,外面热闹着呢!届时路上也好吃吃玩玩看看……” 那就是他和姬溯一辆车,太后一辆车,最后一辆车则是给庆喜公公、眠鲤这等他们贴身侍候的宫人坐的,嗯他跟姬溯……呃! 姬未湫突然记起来他忘记什么事儿了! 今天祭完了祖,他和姬溯不用分房睡了!明明下午的时候还想着要跟这姬溯一道回清宁殿,结果下午磕头把脑子都磕糊涂了,完了事儿自顾自的回长宸宫了! 姬溯该不会还在等他吧? 姬未湫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眠鲤好奇地说:“殿下?” 姬未湫道:“……出去走两步消消食。” 刚好走到清宁殿! 眠鲤闻言转身去取披风,跟着姬未湫一道出去了。 夜晚的皇宫总有一二不可言述的森冷幽寂,所幸这几日没下雪,否则夜半这路就更加难走,眠鲤提着灯笼,见姬未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打趣道:“听闻前阵子有宫人指着您英雄救美,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有?” “谁大过年的作这死?”姬未湫懒洋洋地说:“上次不也没救?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大半夜的还下着雪,宫女披头散发穿着白衣跪在墙角,这是要吓死谁?” 眠鲤也知道姬未湫这个毛病,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想笑,他提这件事不过是为了引姬未湫说说话而已:“只不过是求殿下垂怜一二罢了。” 姬未湫‘呵’了一声,伸手就挑起了眠鲤的下巴:“不如本王来垂怜垂怜你?” 眠鲤那张俊美的小脸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娇羞之色,别过头去撇开了姬未湫的手,正想配合他说一声‘讨厌’,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阴影中的姬溯。 眠鲤顿时就僵住了。 姬未湫犹然未觉,再伸手去捏眠鲤的下巴:“呦,还与本王羞上了……” 说着,他察觉到眠鲤的身形有些不对,他抬眼顺着眠鲤目光的方向看去,顿时像火烧一样的收手,有些尴尬地说:“……皇兄。” 姬溯身后还跟着庆喜公公,应当也是饭后来散步,亦或者就是来长宸宫来找他的。 庆喜公公倒是不慌不忙对着姬未湫露了一个笑脸来。 姬未湫:完球! 他三两步到了姬溯身前,抬手去握姬溯的手,甫一接触,他就觉得姬溯的手凉得吓人,他顿时皱眉,将姬溯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袖中,紧紧贴着自己的手臂,叫他暖手:“我与眠鲤打趣呢……皇兄,你手怎么这么凉?” 姬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却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姬未湫也不废话什么,当即拉着姬溯往回走,这里距离清宁殿比较近,就直接回清宁殿。他方走了两步,又伸手扯自己披风的系带,姬溯方按住了他的手,道:“做什么?” 姬未湫道:“我还嫌热,干脆脱了先给皇兄挡挡风。” “不必。”姬溯停下了脚步,将披风系带替姬未湫系好,道:“不冷。” 姬未湫嘟哝道:“不冷手还那么凉……” 虽然姬溯的体温一直都是要比正常人要凉一些,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模样,并且壮得能打死三头牛,但姬未湫每每不小心碰到,都觉得姬溯是不是生病了。 他想说要不请胡老太医看看,可转念一想要是姬溯有问题,必然早就找胡老太医看过了,如今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胡老太医也没办法,要么这事儿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姬未湫觉得应该是后者。 他握紧了姬溯的手,他有机会再去请太医来给姬溯看看吧,就当是安安心也好。 等进了清宁殿,暖风扑面而来,姬未湫深吸了一口气,清宁殿中弥漫的沉郁香气重新填满了他的四肢百骸,别说,也就几天没闻见,还怪想念的。 他侧脸小心翼翼看了看姬溯的神色,姬溯一如既往,似乎并没有将方才他和眠鲤调侃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他又不敢确定,生怕是姬溯憋着气不愿与他发作,两人坐上了罗汉床,姬未湫想了想,干脆与姬溯坐在了一边,姬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拒绝。 姬未湫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挨在了姬溯的身上,试探道:“皇兄没有不高兴吧?” 他有些怕姬溯生气。 姬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薄唇轻启:“没有。” “真的?”姬未湫道:“我和眠鲤清清白白,方才只是玩闹,绝无非分之想,你要是在意,我以后注意些,不会了。” 姬溯的神情明显温和了不少,姬未湫察觉了,顿时挂在了姬溯身上,在他脸上亲了两口,与他道:“皇兄你吃醋了吧?” “没有。”姬溯平静又淡然,仿佛托着姬未湫防止他掉下去的人不是他一样。姬未湫意识到什么,笑得得意又张狂:“那皇兄你在意我与人调笑吗?” “……”姬溯没有说话。 姬未湫挑着他的下巴,仿佛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恶霸:“皇兄,你快说呀,你这样不开口,我怎么知道你在意不在意?” 两人的目光在无形中相触,谁也没有挪开,姬未湫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似乎过去了许久,又似乎过去了一瞬,姬溯垂下了眼帘:“在意。” 随着这两个字,殿中氛围为之一松。 “那你方才怎么不训斥我两句?”姬未湫笑问道。 忽然之间,姬未湫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姬溯扣着他的腰,将他按入了怀中,困得他动弹不得,姬溯近乎冷硬地说:“你没有机会。” 这个小东西真是重不得轻不得。 姬溯平静地想着。 他方才看见小孩儿与眠鲤调笑,自然不悦,可开口的前一刻便又觉得小孩儿不过是近乎与友人之间的调笑,而非是情-欲之念,真因为此事训斥他,未免将小孩儿管得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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