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着姬未湫絮絮叨叨的关切也觉得心里熨帖,回慈安宫的路还有一程,娘俩便也说说话,只听她道:“好了,你倒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姬未湫下意识想说‘我不怕我对象阳气旺得很’,但眼前是老娘,总不能开黄段子,便笑道:“儿子年轻气盛,这点水怕什么?” 太后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母后老了?” 姬未湫连忙道:“哪里,母后年轻着呢,只是母后矜贵,儿子担心呢。” 太后这才笑了起来,她一手微抬,姬未湫很知情识趣的将手指搭了上去,太后摸着他手心热得都有些烫了,这才放下心来,她其实有些话想跟姬未湫说一说,只不过太过私密,不好由她说,明日叫宫中司寝上的老人与他悄悄说一说就是。 毕竟男子之身并不适宜交-欢,姬未湫年轻,许是不懂这些,偏偏他哥也有些失了分寸,哪有人将人日日弄得爬不起来的份上?虽说正是情热,也不是这么个弄法!万一伤了身子怎生是好? 姬未湫哪里知道老母亲正在关心他和姬溯的床上事,只跟老母亲说去甘泉别苑要带些什么,他们还可以去哪里玩:“到时候让皇兄带我们去猎场,现在这个季节兔子和鹿都好肥的,让皇兄给我们打两只,当场就烤了吃!” 太后想想那画面也笑了起来:“都指望你皇兄?你怎么不进林子给母后猎两头鹿?也罢也罢,不指望你猎鹿,就是打两只山鸡母后也欢喜的。” 姬未湫道:“我哪行呀?这事儿还要指望皇兄。” 太后指着他笑骂道:“在母后面前还要装?母后记得你幼时箭术甚是了得!” “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姬未湫坦然道:“许久不练,早就失了准头了。” 太后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叹息了一声:“早知如今,当年我就不该任由你偷懒!” 阿湫幼时仿佛天生就懂些中庸之道,一众皇子一道在上书房读书,别人还在识字,他就能自己看书了,别人在背三字经,他能将整本书倒背如流,可到了课堂上,无论是大学士考教,还是在先帝面前对答,都只能评个‘中’,得不得‘上’,与他皇兄的每一门都是‘上上’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不是那一日她夜半失眠,想去看看他,都不知道他一个人躲在床上看话本!那话本还是从他哥哥书房里拿的!想想那时她多震惊,才四岁的儿子躲在床上看江湖话本!他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一边看还要点评两句!甚至言之有物,可见不是瞎说的。 后来等到他哥哥平定了前朝后宫,阿湫便变得不太上进了起来,每日逃学,一日就钻研着怎么吃喝玩乐,活脱脱一个未来的纨绔。她承认她是有私心的,那时心想有他哥哥在,阿湫一世做个太平王爷也无甚不好,若太聪明了,兄弟两个若有相争,实在是人间惨剧,如今阿湫有意让步,她便也就放纵了。 未想到如今他坐上了东宫之位——若早知有今日,当年悉心培养,也不会叫他如今才开始接触这些,也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要如何为难阿湫! 她也听说了邹相拿了一本写得乱七八糟的折子来试探姬未湫的事情,若不是有他哥哥看着,她恨不得将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姬未湫懒洋洋地说:“儿子生性懒惰,母后就是不放任,儿子也会想尽办法偷懒的,母后您可管不住我……” 他顿了顿,看出老母亲在担心什么,笑着接着说:“这不有皇兄在吗?皇兄会管着我的……他管我管的可严了,有时候贪凉多吃一口冷茶都要挨他两声训斥,您就放心吧!” 太后一腔担忧瞬间化作虚无,只剩下了恨铁不成钢,伸出纤纤玉指狠狠地戳了姬未湫几下脑门! 看看,就这出息! 活该被他哥哥吃得死死的!
第142章 姬未湫与太后一路到了慈安宫, 扶着太后下了马车,却见姬溯的马车也在前方,太后方才被姬未湫逗得开心, 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大儿子也来送她,见着了姬溯还有些惊讶。 姬溯下了车来, 与姬未湫一道将太后送入了慈安宫中, 太后也不愿意久留他们,都是累了一天的,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 不讲究那么多虚礼,刚进门就叫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姬溯与姬未湫便告退了,太后见他们一前一后出去,虽未言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她暗暗摇头, 又想笑,却又有些笑不太出来。 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真是欠了他们的! 姬未湫与姬溯一道出了慈安宫,姬未湫抬眼看向姬溯, 有些不舍——也很奇怪, 其实两人每天都会见面,只是不睡在一起罢了, 分离也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而已,此时却有些依依不舍。 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他粘在一起。 姬未湫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墓葬来, 以前看那些纪录片, 帝后虽然是合葬,但是大家各自一个棺椁, 同穴不同棺。虽然说他倾向于死后一切化为虚无,但万一呢?毕竟他也没死过,万一死后有灵呢?所以他要是和姬溯合葬,他想和姬溯躺一个棺材,什么死后不许开棺,到时候他悄悄开,看谁拦得住。 姬溯跳起来都不管用。 姬溯若有所觉,回首看他,眉间微动,便见姬未湫三两步到了他近前,姬溯道:“回去好好歇着。” 姬未湫点头:“皇兄你放心,我一定早睡,绝不耽误明天朝会。” 姬溯语气淡淡:“你为国之基石,无重事、要事不可轻易告假。” 姬未湫心中暗暗叫苦,却也知道这个道理,东宫是国之基石,有东宫在,代表皇位更替的稳定,也代表着国家的稳定,东宫若时不时告假,便是叫百官心中不稳,人人皆不稳,那便是国家不稳,是动乱之兆。 姬未湫垂首道:“臣弟受教。” 姬溯的目光在姬未湫因垂首而展露出的白皙的后颈上停留了一瞬,道:“回去吧。” 姬未湫也没有拦下姬溯的意思,寒冬腊月的,顶着寒风和积雪在外面聊天没点病实在是干不出来,他道:“恭送皇兄。” 庆喜公公服侍姬溯上了马车,厚实的车帘落下,他对着姬未湫行了一礼,就要驱使马车。 姬溯在车中坐定,尾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什么动作。 忽地,车门探入一只手来,那只手握住了门框,随即姬未湫就探了进来,利索地坐在了姬溯身边,见他似有些惊讶,姬未湫笑道:“还想与皇兄说说话,就有劳皇兄送我一程吧?” 姬溯还未来得及说话,姬未湫就凑了上来,姬溯下意识想要接着他,只是方抬手,便又放了下去。 姬未湫挨在了姬溯肩上,他也察觉到了姬溯的动作,乐了:“放心 ,我不轻薄皇兄。” 姬溯眉宇从容,“不许顽皮。” 姬溯能不去勾姬未湫的腰,姬未湫却忍不住,他抱紧了姬溯的腰,嘟哝道:“我不做什么,我就抱抱……这样总不犯忌。” 姬溯见状也就随他去了,一手悄无声息地覆在了姬未湫的背脊上,若是平时,必是免不了摩挲一二,今日却只是搭着,不再挪动分毫。 姬未湫只觉得心满意足,他拿脸用力蹭了一下姬溯的手臂,感叹道:“今天真的好累……” “在梅林不是玩得很开心?”姬溯轻描淡写地问道。 姬未湫撇了撇嘴:“那是开心吗?那是没办法……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小孩儿,又不能不应付。” 毕竟都是自家亲戚,一群皇子皇孙的混天魔王,就是装得再乖也是嚣张跋扈得很,今天本来是去梅林躲躲清静,没想到最后没躲成,反而让留在慈安宫的宗亲躲成了。 “不过看咪咪追得他们抱头鼠窜还怪有趣的。”姬未湫下了总结。 姬溯眼中浮过一点笑意:“为何非要应付?” 既然烦到了放豹子去追他们,为何还要应付? 姬未湫想得很简单,毕竟都是自家亲戚,宗亲王也一直帮着他,总不好大过年的还给他家小孩儿冷脸看吧?这以后人情还做不做了?“都说了自家亲戚嘛……” “以后若不愿,便不必应付。”姬溯意味深长地说:“你若不愿,谁能强迫?” 姬未湫是既定的东宫,是超一品亲王,又是阁老,宗亲王难道会因为姬未湫给了小孩几个冷脸看便与他起龃龉吗?莫说定了东宫,便是未定,他在宗亲中寻一个嗣子,难道要寻一个不孝祖母、不敬叔父的嗣子吗? 如今定了东宫,若姬未湫日后有子,宗室依旧要靠着姬未湫,若是无子再寻嗣子,也该称姬未湫为父,宗亲王一脉无论如何都只有求着姬未湫的份。 一个冷脸罢了,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算得了什么? 便是没了这些,姬未湫只是一个亲王,他如今也已近弱冠,不与孩童玩耍也是理所应当,无人置喙。 只是他脾性温和又爱笑,小孩子见了觉得亲近,自然愿意与他玩耍。 姬未湫自然听得出这个道理,他把头埋进了姬溯怀里哼哼:“我也知道……不过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下次皇兄你替我出出头呗。” “嗯。”姬溯淡淡地应了一声,姬未湫下意识就要凑上去亲一下姬溯的脸颊表达感谢,刚凑上去一点儿就被姬溯握住后颈不许他再近前,姬未湫僵硬地笑了笑:“……忘记了。” 怪不得把手放在他背上,原来是为了方便抓住他不许他动?! 姬未湫又倒进了姬溯的怀里,一脸生无可恋地把脸埋了进去。 虽然不太好,但是……他吃的真好! 回长宸宫的距离似乎变短了,姬未湫只觉得还没说上两句话马车就停了下来,庆喜公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圣上,殿下,长宸宫到了。” 姬未湫依依不舍地松开姬溯,道:“臣弟告退,多谢皇兄送我。” 姬溯掸了掸衣袖,道:“去吧。” 姬未湫这才下了马车,他见庆喜公公面色红润,道了声谢——姬溯送他就要多绕一段路,他上车之前让庆喜公公去他那辆马车坐着,换了个年轻小太监跟在御驾旁随行,等下车了再换回来就是。 金铃轻响,他目送着姬溯的马车离去,转而才吩咐眠鲤道:“明日去云宫令处通传一声,今日随行的宫人额外赏赐一个月的俸禄。” 眠鲤应了一声是,跟着姬未湫一道进去,边与他打趣道:“殿下真是大方,这一趟他们走得想必是毫无怨言。” 姬未湫笑道:“那也多赏赐你一份,堵堵你的嘴——明日自个儿去库房挑去。” “那奴可得寻一份好的!”眠鲤笑嘻嘻地应了:“多谢殿下赏赐!眠鲤谢恩!” 这一份堵嘴钱可不得了,不光是堵今日的嘴,还有前几日的嘴。姬溯宿在了长宸宫,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眠鲤是必然能看出来的。他自然惊讶,可却什么都没有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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