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自己也不算太穷但也不算太富裕,至少和那些世家之流的没法比,天知道他不光有钱,还有富得流油——也不能这么说,这个钱他也没花过,这钱也不是藏在瑞王府,更没有用在他身上。 用在谁身上了不知道,还没查明白。 姬未湫的脸色有些冷淡,大概是最坏的心理预设做了太久,得知这个消息他也并不显得吃惊和失望,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轻松感。他唯一有些烦躁的点只有一件事——姬溯到底知情不知情? 他数次让姬溯查醒波,姬溯的意思都是让他自行处理……他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觉得无所谓? 什么事情在他眼里是有所谓的? 与姬溯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姬未湫甚至觉得他能轻易揣摩到姬溯的想法:或许姬溯确实查出来有问题,但他没有查的那么深,或者在查的很深之前就止步了。姬溯以为醒波是他的人,拿醒波出来是为了打消他的怀疑,他也留几分面子,不查的太深,让他‘自行处理’。 而他却理解为醒波没有太大的问题,姬溯考虑到醒波陪伴了他许久,这才让他自行处理,也好留醒波一命。 姬未湫与青玄卫道:“传信回去,就说请皇兄留着醒波,待我回京自行处理。” 青玄卫应了一声,快马而去。 姬未湫高喝了一声:“走!” 尘土飞扬而起,掩去了他们的身形。 回去的路上出乎意料的太平,等姬未湫回京的那一日,恰好大雪,姬未湫换了马车,连日的奔波让他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厚实的披风紧紧地裹着他,但还是冷得有些令人发颤。 马车穿过了巍峨的朱门,满宫覆雪,朱墙也为雪掩去了七分颜色,在素白的缝隙中隐隐透露出几分艳色。 这条路姬未湫太熟悉,熟悉到了不用看,姬未湫也知道他走到了哪里。 进了太和宫的范围,紧接着穿过这条宫道,再拐三次弯,一炷香之内他就能到清宁殿。 他在心中默数着,抱着手炉的手臂绷起了青筋,他有些紧张。 有些紧张于这看不见尽头的皇宫,有些紧张于自己的下场,有些紧张于见到……姬溯。 明明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报复姬溯,要说什么话,给他什么脸色,但走到这里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姬溯。 这一炷香仿佛走了一天一夜,姬未湫终于等到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宫人们上前挑开了帘子,雪光与阳光一并洒在了姬未湫的身上,他扶着宫人的手臂下车,陡然看见了站在台阶最高处的那个人影。 雪还在下。 姬溯就站在那里,他并未撑伞,雪就这样落在了他的发际与肩头。 姬未湫急急地登上台阶,到了姬溯面前,他伸手握住了姬溯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姬未湫皱眉道:“皇兄怎么就站在了这里?天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 好像也没分开多久,姬未湫却觉得已经分开很久很久了,他贪婪地注视着姬溯,忍住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紧姬溯的冲动。 雪也落在了姬未湫的发上。 姬溯亦在看着他,目光自他的发际落在了他的脸上,忽地笑了笑,说:“没有多久。” 居然就这样回来了。 他居然就这样回来了。 姬溯伸手拂了拂他的发际,注视着他发际上的雪,却见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见到他开心极了。 “你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能去哪?皇兄真是在等我?下回好歹也撑一把伞嘛……”姬未湫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里头走,边走边说,姬溯没有应,他也不以为意,一进清宁殿,暖风扑面而来,姬未湫拂去了姬溯肩头的雪,摸着已经濡湿的衣料,道:“走,去更衣。” 姬未湫虽然恨不得和姬溯黏在一起,却不是真想让他着凉。转念一想他自个儿一路快马回来,条件有限,想要打理得非常清爽整洁是不可能的,他也吃不准姬溯的洁癖发作不发作,干脆说:“皇兄,容我去云池宫泡一泡,这一路上都快把我冻僵了。” 有点想亲亲他。 不知道去云池宫之前可不可以先讨一个吻。 姬溯也握着姬未湫的手,闻言道:“一起去。” 姬未湫也不是没见过,当即笑嘻嘻地应了声好:“好呀,再上些吃食,我快饿死了。” 话音未落,就被姬溯看了一眼,姬未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出去一趟,嘴上不把门惯了,‘死’这一字,也犯姬溯的忌讳,不能乱说,不吉利。 他握紧了姬溯的手,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没救。 两人在连廊下走过,姬未湫越走就越是清醒,他看着与他并肩而行的姬溯,有些好奇:他在想什么?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吗?他没有任何反应吗? 他在边关做的那些事情,按照常理来说,是在姬溯的底线上反复摩擦,姬溯都不打算和他发作吗? 还是像往常一样,是要和他发作的,但是要给他留点体面,等他休息好,吃饱喝足了,再来发作? 进了云池宫,又是另外一番天地,温暖的水汽如春风一般拂面而来,姬未湫却松开了姬溯的手,道:“我先更衣。” 说罢,他去了屏风后,宫人们上前帮着他换下了脏衣,大概是因为刚刚进了清宁殿,又捂得严实,出了一些汗,如今衣服一脱,一股汗味儿隐隐约约钻入了他的鼻腔,姬未湫心想亏的他聪明,要不然一会儿凑过去被姬溯闻到了多少有点败兴。 他先进了一个小池清洗,却没有注意到姬溯越来越沉的目光。 等再回去,姬溯早已泡着了,倚在池边双目微阖,姬未湫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竟然有些不敢下去,等他回过神来,又不禁暗笑:难道他不下去,姬溯就永远定格在这里了吗? 那也很好,但是他有些舍不得。 他悄悄下了水,不想惊扰姬溯,姬溯似乎已经睡着了,姬未湫也就大胆了一些,轻轻地在他身边落座,学着他的姿势,靠在池边,任由温泉将他的体温慢慢升高。 他侧脸看着姬溯,有些难耐地想他们都这个关系了,他凑上去亲一口应该不要紧吧? 明明走之前他想亲就亲,回来之后却莫名有些畏首畏尾。 姬未湫终究还是没忍住,他吻上了姬溯的唇角,姬溯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却没有任何动作。姬未湫舔了舔他的嘴唇,在上面辗转反侧,颜色淡薄的嘴唇慢慢染上了一点艳色,姬未湫慢吞吞地想,有点想是刚刚看见的那一抹覆雪的宫墙。 好神奇的感觉。 仿佛他亲吻的不是姬溯,而是这座冰冷威严的皇宫。 姬溯垂眸与他对视,他的眼睛又沉又黑,想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仿佛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藏着无数的已知的,未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开黑暗,露出狰狞的獠牙。 姬未湫讨好地舔着他唇瓣的缝隙,浸在水下的手摩挲着握住了姬溯的手,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最终与他十指相扣。 姬溯握住了他的手,另一手勾住了他的腰,轻轻向上一托,姬未湫便坐上了他的膝头,他极尽亲昵地摩挲着姬未湫的背脊,嘴唇与他稍稍分离,下一瞬间年轻人就热情地追了上来,张开口,任由他索取。 姬溯抚摸着他的背脊,一节又一节的摸过去,这条脊梁看着又乖巧又听话,活色生香的温顺地伏在他的怀里,实际上呢? 他有时很想剥开小孩儿的皮肉,看一看他的脊梁,看一看他的心,是否如表现出来的一致。 其实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只需要轻轻地握住,一扭,小孩儿这辈子都不能再下地走路,那么是否一致就无关紧要了。 但是不舍得。 已经纵容了他许多回,不差这一回。 或许……他也知道怕,所以才这样来讨好他。 是不是呢? 他不知道。 唯有姬未湫,他看不透。 他已经猜测到厌倦了,他想要一个答案。 姬未湫真的花费了很多力气才让自己和姬溯分开,他本来还想再亲下去的,能顺势办了最好,但实际上他已经听见自己的肚子在鬼叫了,他不舍地在姬溯嘴上啄了好几下,这才从姬溯身上下去,宫人们极有眼色,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为他送上了糕点。 其实他想吃个大肘子,最好是红烧的,油汪汪的那种,不过他要敢在这里吃,姬溯能弄死他。 姬未湫对着果子露吃了一碟子红豆糕,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正打算和姬溯说说话,忽地见宫人们送上了一壶酒。姬未湫接了一杯,闻了闻味道,目光有些奇异地看向姬溯:“碧云酿?皇兄不是不许这酒再进上了吗?” 姬溯目光平和,道:“许你一盏。” 宫人们静默地退了出去。 以前姬未湫把这酒当安-眠-药来喝,他当然也知道每天喝酒入睡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那会儿实在是睡不着,没什么可选的余地。后来和姬溯在一起后,他两睡一个被窝,姬未湫就没有睡不好过,这酒也就戒了。 他还想和姬溯说说话,当然不想喝,喝下去人就睡着了,故而打趣道:“皇兄是想把我灌醉?之前我要喝,皇兄还大发雷霆呢。” “我一直很好奇……”姬未湫凑到了姬溯耳边,低声问:“为什么要禁了这酒……皇兄?” 姬溯当真就是不动如山了,他道:“醉酒误事。”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那今天许我一醉?” 姬溯淡淡地应了一声。 姬未湫却将酒盏摆在了池边,“那我等会儿再喝……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呢。” 姬溯看着他,姬未湫习以为常,这是等着他说的意思,他道:“按照皇兄的吩咐,已经与铎夏谈妥了,约莫开春后就会进行第一批交易,乌尔也是。” “此外,我在边关时见军中多有仗势欺人之势。” 姬溯知道,但他想听一听姬未湫怎么说。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也仗势欺人了!回头要是有人参我,皇兄要护着我!” “亲王插手军务是大忌。”姬溯反问道:“你难道不懂?” 姬未湫特别光棍地说:“我恃宠生娇啊!我都在那儿给人写家书了,凭什么其他人可以在营帐里躺着?皇兄我跟你说,我写得手都快断了,都快抵得上在文渊阁半年写的字儿了!” 姬溯没见微动,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笑意,有点像是被他逗笑了,又有点像是讥讽他的笑:“是吗?” “……是吧。”姬未湫没什么底气地应了一声,打工人摸鱼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是姬溯是顶头上司,他就有些心虚了。 醒波的事情,姬未湫特意没说。 他总觉得姬溯要在这上面发作,今天气氛不错,他不想和姬溯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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