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一次都没有看到。 郑秋白的确很忙,忙着处理集团的工作和他那愚笨弟弟的事。 因为叶聿风不肯进入立人集团,叶长流也不愿意看着儿子在家闲着,就把金玉庭交给了叶聿风去打理。 一个老牌VIP制会所,早就有自己的经营模式了,说白了,叶聿风只需要签签合同,把控一下每季度的流水就差不多了。前段时间,叶聿风不知道从哪个酒水供应商那里买了一批新洋酒,熟悉洋酒的销售都说闻所未闻,不过叶少爷坚称这是某个西洋小国家的小众牌子,他在港湾喝过,味道很好。 事实证明,这个牌子的确有,但它也的确进不来内陆,内陆能出现的,都是歪货。 几个看面子买了洋酒的VIP买来喝了都觉得头晕目眩,平时的酒量也不至于,一查,这玩意是勾兑的劣质酒精,伤身至极。 叶长流多年的老脸,差点让叶聿风这不肖子孙丢尽了。 郑秋白如今就是转着圈在给继弟擦屁股,他认识的朋友也有买的,不过还好没谁真喝的太多。 和梁明成他们组道歉局的间隙,郑秋白接到了霍峋打过来的电话。 要说霍峋真是安静,半个月过去,这还是第一通电话。 郑秋白借口有事,离开包间去接,“怎么了?” 包间里喧嚣的吵闹声和音乐,还是泄漏了一丝进入霍峋的听筒。 “这么晚了,你还在忙?” “有点应酬。”借着赔罪的由头,这群狐朋狗友可要宰郑秋白一顿,“你打过来有事情?” “没有,就是我,我有点——” “你想我了?” 霍峋不吭声了,他的确想念郑秋白,可打电话也不单单是为了说这个。 “这一段时间太忙了,再过几天吧,我去找你。” “那我等着你。”霍峋的生活里又出现了一些盼头。 不过,他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李晌明天要做手术了,换肾手术,在没见识的霍峋眼里,也是一台大手术了。 其实他想问郑秋白明天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和他一起去医院。 李晌总想感谢这位郑总,但是郑秋白从没抽出过时间,想着去见一见霍峋的朋友。 “他没来?”李晌也习惯了,他明白霍峋身后这位不是一般的大财主,“不过,你和他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啊?” 霍峋曾在李晌面前发誓保证,这不是李晌以为的那种肮脏金钱关系,李晌才没有挣扎着从三院爬出去。 不然李晌宁可病死,都不要好兄弟卖身的脏钱。 “那你们是在谈恋爱了?” 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 “我喜欢他。” 霍峋对自己道:“我真喜欢他。” “喜欢就喜欢,你哭啥啊,我还没死呢!” 李晌的手术很顺利,冬天的第一场雪下过后,郑秋白听到了霍峋讲这个消息。 郑公子端着红酒点头,“喜事,他养好身体后,要上学吗?我可以出资赞助他。” “不用了。”李晌不是读书的料,生病之前在售楼处做销售,嘴皮子流利,提成不低,“但他想见你,感谢你,你——” “这就没必要了吧,我做好事不留名。”郑秋白把酒杯放下,指尖去解霍峋睡衣的扣子,他原本也就是为了霍峋的身子。 霍峋轻轻捏住郑秋白的手,小声问:“今天可以不戴眼罩吗?” “不可以,霍峋。”相处快半年,郑秋白说话少了许多糊弄的甜言蜜语,至少从前他会说‘我喜欢你戴眼罩的样子,很帅’。 “可我也想看看你。” 郑秋白的眉头轻轻皱起,收回手,“那今天就先算了吧。” 瞧郑秋白这抵触的样子,霍峋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恐怕他说自己不想戴小雨伞,郑秋白都不至于这样愠怒。 不过为了使郑秋白开心,霍峋还是自己摸来了眼罩戴上。 郑秋白对霍峋的识趣很满意,坦白而言,他现在是真的挺喜欢霍峋的,谁叫他们两个人在床事上简直是天作之合。 霍峋有仿佛为郑秋白量身定制的体貌与精力,郑公子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只用一个上扬的尾音,对方便能领略他的意思,听话地鸣金收兵亦或者继续冲锋陷阵。 郑秋白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年节前后,郑公子少不了人情应酬,他又不得不冷落霍峋,不过他给了霍峋一笔钱,现金,“大学生不是都喜欢假期去旅游吗,你带上你朋友去玩吧,去哪都行。” “李晌找到工作了,他没空和我去玩。” 郑秋白脸上歉疚一闪而过,他明知道霍峋身边没有人能一起过年,但他的确留不下来。 哪有留在情人家里过年的,这传出去,郑秋白和那些拎不清的草包二代也没有区别了。 “霍峋,我很忙,很多年节聚会,不能不去。” “我知道,但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见你的朋友。” 郑公子眨眨眼,好像听到了趣事儿,“别开玩笑了。” 霍峋也知道,他那句话说的相当不自量力,就像郑秋白不准备见他的朋友一样,他也没资格去见郑秋白的朋友。 他和郑秋白的交集仅限于这间房子和金钱肉体。 这真的是恋爱吗?霍峋已经没法骗自己了。 他想发火,想吃醋,想大吵大闹,却因这不够平等的关系,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郑秋白总是有能耐来去自由,而霍峋连有情绪的自由都没有。 霍峋又开始做家教了。 因为郑秋白很忙,他又有心隐藏,这件事并没有被发现。 霍峋做家教打工的运气不错,新年期间,也有主顾雇佣他给孩子补习,因为是富贵人家,薪水给的也不低,还包括了新年的奖金。 一天上三小时加上辅导作业,霍峋能赚三百块。 有钱人家的孩子叫杜望,小男孩,长得浓眉大眼,今年上高一,由于成绩太差了,在燕城最好的高中,也只能排吊车尾。 家里想给他安排出国,杜望自己又不乐意吃学洋文的苦,只能看在他刚上高一的份上,请个家教救救他。 “老师,你说,大年初二,我在这刷题,你在这监督我,我成绩差没年过,但你这么优秀也不过年吗?”杜望愁眉苦脸。 霍峋合上没有消息的手机,答:“我不过年。” “为啥啊,你就这么喜欢给人上课?年都不过了?”杜望没看出霍峋是个穷人,因为霍峋穿的用的,都是上档次的货,手里的摩托罗拉,大几千块呢,他哥也有一只这样的手机。 “我没有一起过年的人。”霍峋无动于衷道,抽过杜望的卷子,低头用红笔批改起来,“错太多了,再做一张。” 杜望只当霍峋的亲人在国外,嘀嘀咕咕道:“那咱俩一起过吧,老师,你真觉得我有能学会数学的潜力吗?” “有,只要你好好学。” “我倒是觉得我没有,你知道我哥吗,就是因为他上高中时候学习太好了,以至于父母对我抱有不该有的期待。”“那你就加油学。” “咱们歇会儿吧,我给你看看我哥高中时候的领奖照片。”杜望是真想过个好年,从书架上翻出来了相册。 话里话外,这小子其实还挺以他哥高中时代的风光成绩为荣。 霍峋被迫一起看照片。 杜望的哥哥杜希,长得也挺帅,不过每张校园留念的照片,上面的另一个人都更吸引霍峋的视线,“他——” “你说秋白哥?他是我哥是好朋友,高中时候天天来我家玩,长得好看吧,不过我觉得还是我哥更帅。” 命运实在奇怪,霍峋来杜家教杜望五天了,从没遇见过杜希,就好像老天爷也不愿意他碰到郑秋白的朋友。 “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哥哥。” “因为他根本不在家啊,他和朋友们趁年假一起去瑞士滑雪了。” “郑秋白也去了吗?” “你怎么知道秋白哥姓郑?肯定的呀,他和我哥是最好的朋友。” 霍峋静默一瞬,将攥在手心里的手机塞回了背包,又抽出一张卷子,“歇够了吧,继续做题。” 郑秋白的确在国外,这事来的突然,他也是被梁明成他们架着上飞机的,如果他留在燕城,难免要到京市去,接受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一家长辈的催婚。 梁明成他们逃出国去,也是为了避相亲。 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年团圆成了长辈为小辈拉红线的场合。 包机落地瑞士,郑秋白才意识到光顾着拿护照了,他连手机都没拿,在当地办了张能跨国通讯的电话卡,他琢磨着给霍峋打电话知会一声,可他记性太差,霍峋的电话号码都没背过。 郑秋白只能联系阿良,让阿良有空去公寓看看。 梁明成不满郑秋白拿着手机嘀嘀咕咕,“你这是干嘛,出来玩还抱着手机?工作的事?” “私人事务,谢绝打听。” “哎,秋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情况啊?”郑秋白从会所带走一个男人的事,半年前也小范围传播过。 郑秋白含糊其辞,“差不多吧。”关于私生活,他不愿意多讲,就像他始终不敢叫霍峋摘下眼罩一般。 看他这样说,在座的心里也都清楚了,那就是个傍家小情儿,上不了台面。 不过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谁也没必要说谁。 杜希坐过来,“叔叔阿姨不管你?” “我妈和叶叔叔对我,只希望我抓紧找个伴,至于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老是少,他们不会干涉。” 这样开明的家长,实在是羡煞旁人。 阿良很快回了消息过来,他说他过去了,但霍峋不在公寓。 郑秋白要了霍峋的电话号,给对方打了过去,他这边是下午,霍峋那边是早上。 接到电话的霍峋说他在外面,和李晌一起回老家了,最近都不在燕城,郑秋白来找他不要跑空。 郑公子倒是挺高兴这小子能出门逛逛的,“注意安全,现金不够用了就刷卡。” 杜望问霍峋和谁打了电话,怎么还要撒谎。 霍峋答非所问:“再做一张物理卷子。” 他也不喜欢撒谎,可惜他不像郑秋白那样有权利,不想告诉他的事情,可以一直隐瞒。 他只有撒谎的伎俩,因为他也有不想告诉郑秋白的事情。 郑秋白从瑞士回来,给霍峋带了不少礼物,巧克力、军刀、小木马……杂七杂八哄小孩的玩意一堆,当然,也有高级的,一块劳力士的腕表。 考虑霍峋还是个学生,郑秋白买的入门款日志,蓝面钻刻,十万。 霍峋哪认得什么劳力士,但看那表盒子,很精致,表也沉甸甸的,和他在学校门口买的二十块的,不一样,“这个贵吗?” “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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