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虚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竟是此事么?恐怕我要无能为力了,领域中阵法能扩充,实非我之功劳,是我前来之际,师尊说千年时光怕阵法有所损耗,特予数道力量于我,让我以此给阵法做补充。” 丰遂古听完这话,像突然间遭受了什么重击一般,恍恍惚惚地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了地上,“原来真的没有办法么……” 丰飞白和几个长老在后头搀住了人。 方觉往祠堂方向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奇怪—— 按说丰遂古说的应已是丰家最隐秘的事了,可一直没人提起祠堂,莫不是大家不知道祠堂的异常? 此刻也非极好的询问机会,他只好道:“法子我无法教给你们,但扩充的力量我倒是能向师尊讨要些许,不过,我既无法完成丰家主你的请求,那……罢了、我便在此多留几日,将你家孩子讨要的几条灵脉植入丰岛之下,也免得你们修为不足出了变故,倒是枉费师尊与我一番好心了。” 几个长老显然高兴极了,丰遂古嘴上虽然说着感谢的话,可眉头紧锁,眼中悲痛不消,俨然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最高兴的反而是丰飞白,他如今已是筑基圆满,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可岛上灵气不足,每次他突破之际,总是缺了那么一口气,以至于迟迟突破不了,但—— 兄长的躯体被送回来了,他的储物袋里装了些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其中不乏对修炼有好处之物,尤其他从当中发现好几块极品灵石,有这灵石相助,他此次大约能一举突破,成功成为金丹修者了! 而眼前的人,听他自己说是大乘期修者,千百年来,丰岛上修为最高的就是他们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宗,可老祖宗也就是个元婴期修者,离大乘期还差了好几个大境界,修行一途,越往后越难,就比如他自己,从练气一层到练气大圆满,他练了整整五十多年。 而从筑基初期到筑基大圆满,他练了整整一百二十年,紧接着数次欲求突破失败,又灵力大损,每次恢复、不亚于重修练气十层,他试图突破五次,每次恢复都要五六年时间,是以,别看他脸上好像没有一条皱纹,可实际上,他已经活了将近三百年了,要是放在凡人堆里,那可是实打实的老怪物了。 修炼基础的练气筑基尚且如此,听长老们说,越往后修炼,努力就越发显得微不足道了,因为这是其中最基础的一环,哪怕有天资,也不定能活到什么时候,修行一途逆天而行,随时有可能殒命中途,所以越高阶段的修者就越少,从元婴之后,就已经不仅仅是天资的竞争了,更别说之后的合体、炼虚、大乘乃至渡劫,尤其是炼虚期往后,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 而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乘期—— 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大乘期修者的含金量,这是一个能助他完成梦想之人! 起初岛屿灵气不够,他再想修炼,也走不长远,可现在“上神”答应会为丰家人提供可供他们修炼百年的灵气,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说明他们将有充足的灵气可供突破!家主和几个长老们也可以迈入元婴期,将已快走到尽头的生命延续下去。 而他们,以及如今丰家千余名修者们,大多都能跨一个境界,甚至因为未来百年灵气充足,兴许他自金丹突破到元婴,远远不用百年时间! 他和家主长老们可不一样。 他虽然不认可兄长离岛的法子,但他认可兄长说的丰家人应该自救。 他也不认可长老和历代家主们一直在执行的理念——到达金丹期后就顺其自然,不再修炼,只慢慢等待死亡的到来。 彼时去世修者吸于体内的灵气随时修者死亡重归天地,丰岛就会迎来一次小小的“灵力补充”,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岛上才会多增加一个金丹期修者。 他不能说这种理念是错误的、毕竟丰家正是因为这种理念延续了数千年,谁也不敢说以全族灵气供养三两个元婴期,是否会让丰家的血脉得到更好的延续。 但是,他还是更倾向于—— 一切靠自己! 如果丰家所有修者都只能当个金丹期,他们注定不可能感知到更广阔的世界,也不可能有机会凭借自己的力量为丰家寻来新的希望,他们只能等待着、等待着、一直无望地等待着曾经拯救过他们的救世主再次降临。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想突破,想成为金丹修者,想成就元婴,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有一天能够让自己成为丰家的守护神。 可在拥有新灵脉前,一切都是虚幻。 他曾经问过族里观测灵力的修者,整个丰岛领域内的灵气加起来,只能勉勉强强养一个化神期修者,所以他终其一生,注定只能走到金丹期了,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有走向更高地方的希望了—— 一个大乘期修者的教导,不知能让他少走多少弯路! 以至于他看方觉的眼神,格外的热忱,热忱得像是方觉一瞬之间成了他那英年早逝、却又死而复生的白月光一样,丰飞白凑到方觉身边,道:“上神,时间也不早了,我带您去休息吧!” 方觉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 “……” 丰飞白倒像是一点都察觉不到尴尬,“上神,我刚才一时激动说错了,我说的是,我自小在丰岛长大,再没人比我更清楚丰岛的一草一木和大大小小,您不是要挑地方放置灵脉么?我带您四处走走,您挑一下?” 方觉眼神轻轻扫过祠堂—— 找丰遂古套话不容易,找几个长老估计也难,倒是这个丰飞白…… 他明明很乐意答应,但还是装出一副略嫌弃的样子说:“我以为就丰岛这个地方,灵脉随便放哪里都差不多。不过你既然说了,那便一同走走吧,你也可与我讲些师尊年轻时的事情。” 丰飞白自然应下:“您放心!我一定事无巨细给您讲清楚。” 方觉适时与丰飞白离开了祠堂。 丰飞白喜欢你的时候,他恨不能对你掏心掏肺,他果真带着方觉这走走那走走,讲了不少有趣无趣的八卦,为了不让丰飞白起疑,方觉三不五时应和一句,像是时不时某个人让他有兴趣一样。 可惜,听了很多,方觉始终没再听见什么有关方乐生、亦或者那个所谓上神的信息。 方觉只好主动出击:“丰岛情况已尽纳我心,不必再走了。” 丰飞白还有几分失望—— 这还是兄长离开丰岛后,他第一次与人在外溜达这么久,虽然他的“同伴”话少了些,却是个很好的听众,听到要回去,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看他们也走了好久,岛上人近两百年的八卦都被他说得七七八八了,好像也确实该回去了。 “行,那上神你今天要住哪?要去我家吗?” 上神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与他一同返程。 丰飞白又高兴起来了! 都住他家了,他顺势请教,上神总不好拒绝吧! 方觉见对方真一点没怀疑他了,才终于委婉地问了个问题:“对了,我方才在宗祠见你,你是送你哥的灵位过去?” 丰飞白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情绪倏然收束,说话的语调都变低了,他“嗯”了一声,“丰家特殊,注定我们虽是修者,却无法于大道上走得更远,不论丰家出了多么天之骄子的人物,都注定要成为血脉延续的牺牲品。是以丰家习俗,若族中弟子死去,不论修为高低,皆放置一块刻录着名字的木牌进去,使他不要轻易被世人遗忘。” 方觉表现出一副似有所惑、却又好像漫不经心只是随口问问般,说:“我见你们宗祠之中的木牌都要挂满了,为何不将那宗祠扩大些许,以便未来的逝者能有地方呢?” 丰飞白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此事我可以告知你,但你万万不可告知别人。” 还真有秘密?! “若真紧要,倒也不必告知我,我随口问问罢了。”方觉说。 丰飞白见他这般平静,又想想眼前的人是上神弟子,应该没什么不能说的,就也放松了些,说:“其实说不说也已无甚所谓了,因为此物早已不在丰家了。” “此物?”方觉为了让对方多说些,特意多说了一句,“此事我竟未曾听师尊提起过。” “听族里人说,上神本就寡言,后又痛失挚友,想来说话更少了。”丰飞白浅浅安慰了方觉一句,又主动讲得细致了些,“其实家主刚才也提起过,方乐生寻到丰家寻求交易,方乐生的好友、也就是上神为丰家建立绝对安全的丰岛领域,而丰家需将独属于丰家的一物赠送给方乐生。那东西不是其他的,正是一封秘籍,一封有关‘冰封之术’的秘籍。”
第175章 再次听见熟悉的名词,方觉不得不感慨—— 这冰封术也算是贯穿始终了。 当年横空出世的方乐生就是用一手冰封术将一些信任他的修士们冰封起来,也算变相阻止了血魔那怪异之术的蔓延,但…… 奇怪。方觉又一次感受了一遍周围奇奇怪怪的空气。 如果丰家人不曾说谎,那“上神”手中明明有可以阻止血魔的法子—— 等下。 方觉敏锐地发现了当中的问题:在传说之中,可没说过冰封之术能破除血魔异术。 而许棠身上也被用过冰封之术,虽不清楚是不是同一个,但,假如宁如真是所谓四大隐世势力之一宁家的人,那用在许棠身上的,极有可能就是丰家的冰封之术,虽不知为何宁家也能使,但…… 这冰封之术作用在许棠身上,说白了就是时间暂停术。 所以当年那些相信方乐生而自愿冰封的人,或许没有真正获救?只是被永久时间暂停了? 若真如此,方觉恍恍惚惚地,倒像知道了当年的血魔之灾到底怎么消失的了。 一个个被血魔异术入体的生物们,一部分因相信方乐生而被冰封,余下的死伤无数,而这些人、若无意外,应都被汇聚在了同一个地方,再辅以“上神”手中这能够使血魔异术绝缘的气体以做隔绝…… 当年的血魔之灾,应该就是这样消失的。 只是……若事实真是如此,冰封之术真有必要么?倒不是方觉冷酷无情,而是实事求是地讲,如果没有冰封之术存在,人死光了,把传染源一封,万事大吉。 但有冰封之人存在,那就是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冰封之术失效了,被关在里头的人醒过来了,从内往外突破封印,那血魔异术可不就得再次袭击天方,血魔之灾可不就得再来一次么。 这不对劲。 根据传说,方乐生既然能为了阻止血魔重现可以大开杀戒灭掉所以试图修习血魔之术的人,就不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样的人,可能会给天方留下这样大一个威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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