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太衡宫明河真人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巫灵月眼前,用着青袍人的声线,声音却骤然扩大了数百倍不止: “千秋宏图,不过局中一子。巫灵月!我霞举会也只是一颗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他无视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兀自笑道:“今日风好雨好,且待我替你将人请来!” 青袍人周身的血雨停止下落,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点,化作一面血色的镜子。 镜面上裂纹重重,从中心开始向外龟裂。 “灵月!退后!”赶来的巫新玉扯住巫灵月,往后退了数米远,脸色凝重,“小心。” 巫灵月说道:“他这是……” 巫新玉注视着那张假面后的真容,说道:“你也见过明河真人。” “……”巫灵月意会,“从未听过明河真人有兄弟。” “传说太衡宫有一门斩分身之法……”巫新玉看着那面镜子彻底裂开,青袍人的身体与裂开的镜子一道四崩五裂,“应当就是这个了。” “斩分身。但分身斩下来后还可以自由活动?”巫灵月沉思道,“这青袍人分明有自己的神识,是独立出来的……” 说话间,巫新玉目光警惕,又拉着他往后撤退了一截距离。 青袍人死去,霞举会的残余不再有反抗的力气,其他处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九疑山内剩余的巫家弟子同样聚集过来,注视着这儿。 锦云逸也赶来了。 “新玉兄,灵月侄儿。”锦云逸皱眉,“我来得迟了。” “确实迟了点。”巫新玉说道,“正好错过他变脸的时刻。” “变脸?” 巫灵月解释:“临死前,青袍人露出真面容……与太衡宫的明河真人一般无二。” 镜子崩裂的地方,凭空裂开了一条天缝,无穷无尽的吸引力从其中传来,拉扯着暴雨往内,形成混沌的漩涡。 不断旋转的漩涡,攫取着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甚至不少场外的目光也在看这儿。 巫灵月最先回神,对着漩涡中浮现的身影拱手唤道:“明河真人。” 虽是拱手了,但敬意是没有的。 只是唤他一声。 明河真人面色难堪。 护在巫灵月身侧的巫新玉第二个开口:“真人真身莅临九疑山,巫家惶恐啊。” “……” 明河真人宽袖轻拂,顷刻间调整好了状态,淡淡说道,“不必惶恐。我是来道歉的。” 他这句话同样是用灵力传出去了。 “道歉?”巫新玉佯装不解,“太衡宫与巫家素来互不相犯。” 明河真人淡淡一笑:“年少不更事的时候,我偷习秘法斩去一具分身。此后数年未曾见过,今日感知到神魂牵引,才发觉我那具分身竟入了霞举会。” 他目光冷淡,“虽然只是我斩去的分身,但我亦有不可推辞的责任,失察致使他兴风作浪多年。” 说罢,明河真人对着巫新玉深深一拜,“今日九疑山之祸,明河有过,特来致歉。” 他将自己的地位摆得很低。 木家。 听到明河真人假惺惺的话语,木无花一张脸皱起来,“这是把大家当傻子糊弄呢。” 霞举会会长临死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他看向家主,“老叔,锦家和巫家都在,我们过去么?” 木家家主立刻果断摇头:“不不不,不去。” 他捏着一把尚方宝剑,有充足的理由:“巫新玉说了,中道神州此时鱼龙混杂,巫锦两家分身乏术,全靠我们了。关键时刻,更不能去九疑山凑热闹。”说完,他又叮嘱木无花,“你也不能去。” “不去不去。”木无花答应他,“盯着九疑山的人那么多,多我们一个不多,少我们一个不少。还是留在这里远远地看热闹适合木头。” 的确。 九州四海众多目光都聚焦在了九疑山上。 身为渡劫境大能的明河真人真人莅临,更是点燃了众人的探知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多数修士暂且还持着远远观望的态度。 玄清教内,青云真人将荆怀与烛草唤来。 借助玄清教的秘法,烛草如今已经重新拥有了人形,并寻回了那些存储在烛家血脉中的记忆。她清醒后,素正持亲自过来见过她一次,但如今的人并非六百年前的人,这场见面并没有改变太多的事情。 无名渊宫殿中。 君既明借助着神台内的微缩地图,将九疑山内的风云变幻尽收眼底,目睹明河真人出现,沉默了一会,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本命剑清鸣雀跃。 舒徊说道:“哥哥,它等不及了。” 说的是君既明的本命剑。 “嗯。” 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君既明发现自己心中实则已无多少真实情绪留给太衡宫的故人。 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只是代替过去的自己回来收债。 .
第179章 念随心动。 九疑山的云层之上,银亮的剑光穿过阴云,劈开一重又一重的雨幕。 那一柄剑直挺挺地从云层之中落下,凌然悬空。 垂天接地的暴雨终于停了。 焕然一新的碧空下,剑与剑的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君既明握住剑,与明河真人相对而立。 借助九疑山的地脉,巫灵月敏锐感知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低声道:“他不是亲身来的?” 巫新玉同样发现了:“是他的神念实体。他的本体,恐怕还是在……” 他与巫灵月对视了一眼,尽在不言中。 君既明的本体,恐怕还在无名渊内。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本体前来,但观察气势,君既明这具神念实体在渡劫境的明河真人面前毫不逊色! 明河真人静静地看着他。 须臾后,发问道:“散修?” 他这是在说当初连绵十二楼前,他问君既明师出何门何派,君既明回答他,不过一介无父无母、无门无派的散修。 可今日君既明站在这里。 他不可能是与太衡宫毫无干系的散修。 “我死过一回。太衡宫的师恩,君家的血亲……在我死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 君既明淡淡说道,“理论上,我与真人本该是两不相欠,各走各道的。而今日我出现在你面前……” “只想问一个问题。” 剑光似霜冰,自君既明手中递出。 这一式普普通通,只是剑修习剑之初要学的基础剑招。 与剑光同来的,是君既明的声音: “——君既明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他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但君既明要从明河真人口中听到确切的回答。 各处听到君既明所问问题的地方都炸开了锅,议论声鼎沸——原来小道消息是真的!君既明的死真的有问题! 剑锋逼近明河真人的胸口。 他平静称赞了一声:“好剑。” 不急不躁,四平八稳。 明河真人轻声说道:“让我想起最开始教授你剑法的时候了。” 不过君既明是一个很少需要他操心的徒弟,剑法会自己练习,道经会自己研读……什么东西教一遍就会了,根本不需要重复讲述。 君既明略带不解,径自说道:“我没想过。” 两相对立的沉默。 最终,君既明用剑穿破空气的声音打破沉默:“明河真人,我有一式问心剑,请试之。” 明河真人不躲不避,放任那剑刺破渡劫境修士的周身防御。 抵上他的心口。 如果他顺利渡过问心剑,这一剑就停在这儿了。 如果他失败了,这一剑就会刺穿他的心脉罩门。 “……” 世事东流水,雨打风吹去,唯两岸岩石留下痕迹。 蜉蝣旦暮死,花上露易干,驰隙一瞬,流光难驻。 在陷入【落红尘】的一瞬间,明河真人听见了山风穿过九疑山林的呼啸声,卷起清江的浪潮,滚滚不复回。 但他的神魂仿佛真的回到了千年前,他刚刚出生的时候…… 君既明早渡过这一剑的劫。 他平静的看着陷入了剑招幻境的明河真人,扯开嘴角笑了笑。 修道先修心。 明河真人,究竟是后悔,还是不后悔呢? 他的剑会告诉他答案。 铛—— 铛—— 铛—— 三道古重的钟声在碧空中响起。 君既明侧目看去。 那钟声来自中道神州的道台方向。 道台的道钟,非大事不鸣…… 巫新玉诧异挑眉,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了!面对巫灵月和锦云逸投来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近来道台的事,都交给木兄暂时管理了。想必是木兄遇着了事。” 锦云逸想了想,说道,“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虽然爱慢腾腾的做事,但如果有急事来了,他也当仁不让,不会拖着不管。 只鸣钟,不喊人,意味着他没有危险。 想到这儿,巫新玉放下心,“我们且看着就是了。” 木家家主的确没有危险。 他站在道钟旁——方才是他亲手敲的钟,为了远道而来的青云真人。 青云真人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旁还带了一位年轻女子,说是名唤“烛草”,浑身草木的味道。 若非她是和青云真人一道来的,木家家主高低要邀请她来木家! 三声道钟响。 道台开。 在青云真人鼓励的目光中,烛草凝心定神,踏上道台。 从她的脚迈上去的那一刻,她在道台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九州四海的芸芸众生听到。 “我名烛草。清江烛家的烛,草芥的草……” 自从清醒以来,这段话在烛草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今时今日,她终于有将这段话说出来的机会了! 六百年前的冤案细节,终于得以昭雪。 参与这件事的魔族,都已经被舒徊杀光了。只剩太衡宫、霞举会与妖族…… 烛草将心中腹稿说完,舒了一口气,仿若卸下了千斤重担。 碧空还清,清江水澈,朝日朗朗。 天下皆静。 “说得好!” 静默中,有人呼应她,给她捧场,清脆的击掌声——只有一个人。 不。 应该是一个妖。 那声音是从妖族族地传来的,听着十分年轻。 随后,诸多关注此事的修士都见着了这位妖族的真面目——他从妖族族地走出来,踏空而行,十分有礼貌,先是朝着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四个方位一一拱手行了礼,方才继续开口: “在下是妖族新任妖皇,给各位见礼了!人妖两族,渊源已久,皆是为了此方世界生存而努力,理应友好相处。”他微笑,“烛草姑娘说得这桩冤案,实在令人不齿。妖族中涉及此事的败类,都将按族规处置,届时,我会邀请诸位前来观礼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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