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从里到外的一整套,只是没有内裤,谢晏便只脱了衬衣和长裤,几下把那衣裳穿上身,摸索着系紧衣带,感觉稍微有点宽松,但还算合身。 谢晏把腰带也扣好,瘦削的腰身一束起来,就显出几分长身玉立的俊秀,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穿好了。” 听见他出声,姑娘们才齐刷刷回过头。 谢晏本就生得俊美,一双凤眼狭长微挑,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天生带笑的唇角微弯,上唇还有明显的唇珠。 身材虽比不上阿斯尔强壮,却也是高大修长、宽肩窄腰的衣架子,此时披上一身华贵白袍,衬着与赫勒人不同的白皙肤色,加上乌黑的头发和眼眸,更有种独特的神秘吸引力。 女孩子们见多了族里的汉子,还从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男人,不由得露出惊艳的表情。 她们一边围过来帮谢晏整理衣襟、戴上繁复的华丽配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就像一群活泼的百灵鸟,看向谢晏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崇敬向往。 即便语言不通,谢晏也能感觉出她们大抵是在夸自己好看,起初还有些脸红耳热,听多了才逐渐免疫,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处境。 他在这群异族人的集会上——也许是祭祀的时候——带着降落伞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大概是被当做了某种神迹? 那他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那个男的干嘛要亲他?! 一想到那个没头没脑的吻,谢晏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些女孩儿给他又是换衣服又是打扮的,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得想办法和她们交流交流,至少把降落伞包找到。 伞包里配备有雷达和北斗定位系统,谢晏还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他不是穿越,只是意外掉到了人迹罕至的、尚未被现代文明社会发现的原始部落呢…… 虽然知道这种希望极其渺茫,但万一呢? 谢晏正思索着下一步对策,姑娘们已经替他装扮完毕。 他的头发太短,编不出她们那样的辫子,就只在后脑勺扎了个小揪揪,额前束上缀着宝石的发带,耳廓上也挂了金饰,颈间和胸前是层叠的项链,挂得跟圣诞树似的。 这些首饰的材质大多是黄金,配上大块的蜜蜡、绿松石和红蓝宝石,沉甸甸的极有分量,谢晏甚至感觉脖子都快直不起来。 见他皱着一张脸,女孩子们又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簇拥着他走到一面半人高的铜镜前,邀功似的让他看镜子里的自己。 谢晏先是注意到了这面铜镜,镜架木雕的装饰风格和他身上的饰物不太一样,鸳鸯交颈、莲花并蒂的图案有明显的汉文化印记,不像是这草原上的产物。 而后他才看向镜中的人影。 黄澄澄的镜面打磨得很光滑,能照出清晰的影子,谢晏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只觉得还怪好看的,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现在不是自恋的时候,谢晏收回目光,转脸朝女孩子们笑了笑,颔首表示友好和满意。 然后便开始尝试和她们沟通。 他先是指了指自己:“谢晏,我叫‘谢晏’。” 再指一指那带头的小姑娘,眼神真诚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重复几次,那异族女孩很快意识到“谢晏”这个发音代表着面前的黑发青年,而他正在询问自己的名字。 “萨娜!”她笑弯了眼睛,雀跃地告诉神使大人:“我叫萨娜!” “莎娜、莎,萨娜?” 谢晏在学习语言上颇有天赋,模仿几遍后便能够准确地发音,萨娜听见他唤自己,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面上笑容愈发灿烂。 萨娜成为了第一个被神使记住名字的人,其他的女孩儿们不禁露出羡慕的神情,也抢着踊跃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是阿茹娜!” “吉雅,我叫吉雅。” “还有我,多兰……” 谢晏认真听着她们说话,一个个挨着重复一遍,直到把所有人的名字念对。 交换名字是交流的第一步。 看大家都与有荣焉的样子,帐篷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谢晏这才接着比划着问:“那个身上有狼文身,脸上画了三道杠的……就是之前这样抱着我的那个人,他是谁?” 阿斯尔的特征很明显,谢晏一做那几个动作,萨娜她们一下子就想到了他问的是谁。 女孩儿仰起脸,十分骄傲地说:“他是我们赫勒族的新首领,阿斯尔!” “阿斯尔?” 谢晏模仿着她的发音重复道。 萨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是赫勒最强大的勇士,能拉开十二石的强弓,射下飞得最高的鹰!” “通天巫说有一天他将成为天可汗,统治整个可达尔草原,带领赫勒人过上好日子——还有您,神使大人,我们的天可敦,感谢您的降临……” 她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眼里满是热诚的崇拜,几乎要泛起泪花。 其他几个小姑娘都和萨娜一样,泪眼汪汪地望着谢晏,差点就要围着他跪了一地,还好谢晏扶得及时,才没受这个大礼。 萨娜的语速太快,谢晏有些跟不上,只努力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赫勒?首领?可汗、可敦……” 谢晏偏头,露出虚心求教的神情,女孩子们于是热心地为他答疑解惑。 大部分通过肢体语言,少部分靠感觉意会,更多时候鸡同鸭讲,但好歹是有了一些进展。 至少现在谢晏终于知道自己落在哪里了。 闻所未闻的“可达尔草原”,还有世代生活在这里、以游牧为生的“赫勒族人”。 他们信仰“天神”,先前人群中那个怪模怪样的老人便是天神的祭司,“萨满通天巫”。 而那个对他动手动脚——还动了嘴的男人,叫做“阿斯尔”,是这群赫勒人的首领。 至于自己,她们称呼他为“神使”“天可敦”,谢晏只能勉强辨认出是某种尊称,更深的含义便难以会意了。 没有手机和手表,谢晏也难以辨别时间,但学习总会让时间变得短暂。 他用最原始的语言学习方式,通过指认物品和各种比划,学会了一点简单的赫勒语。 还趁机问了自己的降落伞包的下落,得知东西正在通天巫那里。 没等谢晏进一步要求去见这位通天巫,拿回自己的东西,毡帐外忽然传来一阵人声嘈杂,像是欢呼的声音。 随后便有个赫勒族汉子进来传信,女孩子们听了消息,又是喜悦又是激动,朝谢晏拜了又拜,依依不舍地同他告别,退出了帐篷外。 这又是什么情况? 谢晏正一头雾水呢,毡帐的门帘再次被人掀开。 他抬眼望去,便见阿斯尔大步走向自己,一股血腥气裹挟着夜间微凉的风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洞房花烛() *可敦:我国古代鲜卑、柔然、突厥、回纥、蒙古等族最高统治者可汗的正妻。
第3章 不讲武德 两人离得越近,那股血腥味便越重。 白日里男人脸上那三道白色的印记已经变成暗红的血色,谢晏还注意到对方的肩臂和小腹处新添了几处伤口。 只用布条草草裹了,表面仍有血痕渗出,看起来十分骇人,显然不久前才刚结束一场恶战。 但男人好像感觉不到疼痛,步伐沉稳矫健,面上带着放肆张扬的笑意,微卷的金棕长发散在肩头,好似一头战胜的雄狮般威风凛凛。 谢晏眯着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心想这人不是赫勒族的首领吗,怎么还和谁打架了? 这是起了什么内讧,又或是什么独特的习俗么? 好奇归好奇,目前谢晏的赫勒语储备还不足以支持他问出这样复杂的问题。 反正不管怎么样,从结果来看都是阿斯尔赢了。 男人高大得过分的身材和强悍的体魄带着天然的压制力,谢晏虽然心底里还在愤懑对方的“非礼”,表面上却很识时务。 他礼貌地站起身来,牵起嘴角朝阿斯尔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试图用新学的赫勒话打招呼:“阿斯尔……” 话音还未落,被他唤了名字的男人便瞪大了眼睛,灿金的眼眸中惊喜的光芒闪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前,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一条项链一样的东西就被戴到了谢晏脖子上。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只见一颗硕大的獠牙被编织的皮绳穿起,沉甸甸地挂在他胸前,仿佛还带着新鲜的血气。 这是……见面礼? 谢晏听见阿斯尔刚才那句话也提到了“神使”和“可敦”的称呼,猜想对方应该也是在向自己示好。 他摸着那獠牙,思索一瞬,还是抬头向阿斯尔又笑了笑,轻轻颔首以示感谢。 阿斯尔追寻狼群的踪迹进入圣山深处,又设计引出狼王,因为急着赶回来,在与之搏斗时莽撞了些才受了伤。 但那点小伤并算不上什么,阿斯尔只简单包扎了一下,便急匆匆回到主帐。 一见到谢晏,阿斯尔就忍不住扬唇笑起来,连步伐都变得无比轻快。 换上赫勒族新婚的盛装后,本就俊美的黑发青年愈发显得光彩夺目,阿斯尔不禁看直了眼,握紧了手中的狼牙项链。 那是额吉还在时教他编的绳结,用皮绳编织成网状,将狼牙包裹在中间,就像是人心脏的形状,是赫勒人送给心上人定情的信物。 额吉也有一条阿爸送给她的狼牙项链,她告诉阿斯尔,一定要把项链交给最心爱的人。 只是阿斯尔曾经立誓,只要他的族人还在草原上颠沛流离、只要赫勒一日不曾统一,他便一日不会娶妻。 他一心念着一统可达尔草原的大业,从来不在儿女情长上留心,直到今天,在望进那双黑夜一样幽深、河水一样清澈的眼眸的一瞬间,他才忽然明白什么叫做“心动”。 草原上的天地是那样的辽阔,那人却偏偏落在他怀中,若不是命运天定,怎会这样巧合? 阿斯尔越想就越确信,他坚定地走向谢晏,忽然看见对方朝自己露出一个笑来,还开口用赫勒语唤了自己的名字。 他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像是有鸟儿在胸腔中雀跃地鼓动翅膀,再也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 “神使大人,请你收下它,收下我的忠诚,做我唯一的可敦——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阿斯尔说着,便将刚刚编制好的项链戴到了谢晏脖子上。 见谢晏低头看那项链上的狼牙,又抬头朝自己笑着颔首,阿斯尔感到一种被认同的喜悦,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满眼都是对方的模样,简直像是在傻笑了。 直到谢晏指了指自己,发出两个陌生的音节,又指了指他,再次唤他的名字,阿斯尔才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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