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声响,胡兰的眼睛仿佛是被按下了开关键一样,泪水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她坐在沙发上面,双膝并着,双手握拳,放在膝盖,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落,砸在手背上,传来阵阵响。 她没有去擦眼泪,任由泪水不断的往下流,随后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距离她不远处的台面上放着的郑泽君的那张黑白照。 “泽君……” “我的儿……” 胡兰哭的那样的伤心,整个人是那样的难受,仿佛郑泽君就是她的全世界,失去了这个儿子,似乎她今后的人生也全然无望了。 可紧接着,她那双充斥着泪水的眼睛里面却又浮现起了浓烈的恨意。 “郑!平!”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她咬碎在了唇齿间,仿佛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和她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样。 “你真不愧是那个人的种!” “我早就应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一把掐死你!” —— 从胡兰家里面出来,院子门口围着好几个看热闹的村民,其中一个就是之前给他们带路的朱大妈。 她伸着脖子朝院子里头瞅了一眼,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极了,“你们好像和胡婶子吵起来了唉,咋回事啊?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赵云归摇了摇头,并没有将刚才争吵的原因说出来,只是又询问道,“你对于胡阿姨的儿子了解吗?” 朱大妈两手一拍,瞬间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说起来,郑泽君这小子也是福薄。” “你不知道啊,他是我们这村子里面学习成绩最好的,而且不仅仅是我们这一个村子,连带着周围十里八乡的,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念到了博士的。” 说起郑泽君,村子里的人都还挺骄傲,这位大妈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大婶起了个头,“你看到我们村子的这条柏油路了吗?” “以前我们的村子里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进进出出的非常不方便,我们村子呀也就靠着这片果园生活,没有路,水果都运不出去,但是郑泽君孝顺啊,考出去了也不忘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这条路就是他掏钱给我们修的嘞。” “就是,就是,”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急忙帮腔,“他我们修了路,还教我们做那个什么直播,现在我们村子里的水果很是畅销,村里有钱了,家家户户都把房子修起来了,现在日子也是越过越好,郑泽君这小子,我喜欢。” 的确,言晰和赵云归开车上来的时候,发现附近的一些村子里面也有自建的那种小别墅,可却也不多,只有这个青龙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小洋楼。 几个村民们提起郑泽君,那是一个侃侃而谈,喋喋不休,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胡兰的小儿子郑平。 言晰在一个村民咽了咽口水歇息的间隙,突然提了一嘴,“那郑平呢?” “你们对于胡阿姨的小儿子郑平有没有什么了解?” 一瞬间刚才还高谈阔论的几个人,顿时住声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珠子不停的乱转着,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最终还是之前给他们带路的朱大妈应了一声,“要问这个事儿啊,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都只是道听途说,而且……” 朱大妈怒了怒嘴,朝着胡兰家小院的方向,“胡婶子不让村子里的人提起郑平咧,谁说她就跟谁急,听到了那就是逮着一顿骂,骂的可难听了。” 似乎朱大妈也被胡兰给骂过,她眉头紧皱着,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恼来,“你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呀,可以跟我去我家,到时候我跟你慢慢说。” 其他几个村民也点头,“我们也都知道一些,在这儿就先别说了吧。” 从村民们的支言片语当中,言晰依稀可以窥见出来胡兰强势的性格。 回想到从刚才胡兰那样恼羞成怒的表现,再加上现如今村民们所言。 赵云归本就处在一起的眉心又狠狠的拧了拧,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胡兰究竟为何如此的憎恨郑平? 朱大妈拍了拍赵云归开来的车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开车过去吧?” 她真的好喜欢这辆车,看着外观就漂亮,坐着也舒服,等以后他儿子赚大钱了,也让他给她买一辆,到时候她就天天从村头开到村尾,也好好的炫耀炫耀。 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两三分钟就开到了,朱大妈跳下车,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了院子的大门,将两个人邀请了进去。 朱大妈的这个小院虽然不似胡兰那般的清新雅致,但整个院子打扫的也很干净,角落里面还堆放着一些收割瓜果的工具,到处都充满生活的味道。 “来来来,都坐,别客气,”朱大妈十分的热情,“我那儿子儿媳妇呀,带着孙女都去城里了,老伴开车进城送货去了,今天我一个人在家,还怪无聊的,跟你们唠唠嗑也不错。” 说完这话,朱大妈忽然凑近了言晰,抬头看了看院子,外面发现那几个村民还没有跟上来后,用很小的声音对言晰说道,“我跟你讲哦,大妈我啊,最喜欢听八卦了,村里的大事小事我都知道的。” 她信心十足的打了个响指,“你们来找我,保证没错!” 此时,院子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是刚才看热闹的那几个村民,朱大妈见此停下了话头,拔高了语调说道,“先在这坐一会啊,我给你们泡茶去。” 胡兰起身去了厨房,言晰唇角勾了勾,对赵云归开口,“这个朱大妈人倒挺有意思的。” 赵云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村子之间流传的八卦,指不定就是事实,或许我们没有办法从胡兰那里得到的答案,可以从这里获得。” 玫瑰花茶好像是青龙村独有的特色,刚才胡兰给他们泡的茶也是玫瑰花茶。 只不过,胡兰那边的花茶的口感要更好一些。 当然,言晰和赵云归并不介意这些就是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聊八卦,赵云归拿了支录音笔放在了桌子上面,又掏了个本子出来,准备将一些重要的东西简单记录。 其他几个村民看到他这般行事,顿时有些好奇,“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们是记者吗?” 赵云归刚要反驳呢,言晰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主动开口,“对,我们是从江城来的记者,郑泽君因为是江省电视台的主持人还是颇有名望的,我们此次来是为了做一个专访。” 其中一个村民瞬间变得十分的激动,他挥舞着自己的双手,都快语无伦次了,“这么说的话,我说的这些东西都可能要上新闻咯?” “咳咳!”他猛然间咳嗽了两声,清了一下,嗓子正襟危坐了起来,“问吧,我肯定那什么知无不什么的。” 言晰之所以不说出赵云归警察的身份,是担心这个身份有些过于严肃,会吓到这些村民们,让他们有所顾忌,如果是八卦记者的话,则会更好相处一些。 如今看来,他的这个想法还是挺正确的。 言晰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当做话筒举到了那名村民的面前,“那就先请你说说你所知道的有关郑泽君的亲弟弟郑平的故事吧。”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随着村民的娓娓道来,言晰得知,胡兰好像从怀孕的时候就不期待郑平这个孩子。 胡兰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村的一枝花,长的那叫一个娇俏可人,明媚漂亮。 那个时候的村子里面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挺严重的,家家户户都是比较看重儿子,再加上那时候还没有开始义务教育的普及,生来的女儿基本上都不会让她们去念书,很小的年纪就跟在家长的屁股后面下地干活了。 但胡兰不一样,即使胡父胡母没有生下一个儿子,却也是把胡兰当成了心头宝一样的在疼爱。 她从小就有漂亮的小裙子穿,在其他的小姑娘大部分都被晒得黝黑发亮的时候,她整个人白白净净的,就好像是童话里的公主一样。 而且她的父母还把她送去念书了,甚至一路读到了高中,如果不是因为她高考没有考上一个好大学,她的父母还是会把他继续往上的。 胡兰上高中那会儿是80年代初,恢复高考的政策下来也没有很久,村子里面还有许多下乡插队的知青,其中有一个长得格外白净,学问又好的知青名字叫郑志文。 他来到村子里以后,并没有像其他的知青那样下地干活,而是在村里的小学当起了老师。 那样具有书卷气息的年轻人,一下子就吸引了胡兰的目光。 胡兰也是念了书的,人又长得漂亮,在她主动几次过后,郑志文也开始向她表露了好感。 最后郑志文放弃了回到城里去,留在青龙村和胡兰结了婚。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生活还是很幸福的,婚后半年的时间胡兰就怀了孕,生下了大儿子郑泽君。 胡兰家里的时候被父母宠着,结了婚以后又被郑志文宠着,即使是结了婚,生了孩子,身材也没有走样,还依旧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 在郑泽君两岁左右的时候,她又怀了孕,就是后来生下来的小儿子郑平。 可就在郑平出生后不久,胡兰和郑志文却突然爆发了极其激烈的争吵,到最后甚至还直接离婚了,郑志文就此抛下了两个儿子和胡兰,独自一个人返回了城里。 到现在为止三十多年过去,也没有任何的音讯。 “胡兰好像是把自己和郑志文离婚的原因怪在了郑平的身上,”那个村民在提及郑平的时候,脸上全然都是不忍,“你们不知道,郑泽君在胡兰的心头是个宝,那郑平就是一根杂草。” “三四岁的年纪,长得还没有灶台高,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就已经踩着凳子在那铁锅上烧饭了。” “那孩子小的时候过的太惨,一年到头也没个干净衣服穿,胡兰就连郑泽君小了不要的衣服都不给郑平,还是村子里的人,看不过去,捡着一些旧衣服给郑平,要不然啊,一到冬天的时候,郑平都能直接被冻死了。” “这简直是荒谬,”赵云归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和自己的丈夫离婚,那时的郑平不过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而已,他能够懂什么啊?” “对啊,”那村民点了点头,“郑平几乎是被放养的,就这么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但是,”说到这里,那村民的脸上又浮现了几分厌恶的神情来,“小的时候的郑平还是挺让人心疼的,又懂事又乖巧,村子里的人忍不住对他好,可他啊,偏偏就长歪了。” 即便村子里的人很是善良,可没有父亲又被母亲厌弃的郑平,逐渐的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 和自己的大哥郑泽君一直名列前茅的成绩不同,郑平从上学开始就是班里的刺头,上课顶嘴,下课打架,还经常逃课,翻出校园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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