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静默无声,面面相觑。 一直没吭声的中将军何立越众而出,抱拳道:“皇上请放心,臣已全部安排妥当,四面八方尽设城防,牵制住对方军队,只要稍有异动,定不会逃过臣的双眼。” 林一鸣含着怒意与不屑看向何立。 何立不愧行伍出身,一身铮铮铁骨,迎着林一鸣的目光不避不闪。 林一鸣笑道:“那就辛苦何将军了。” 何立若无其事,咬重话音道:“臣,应该的。” 随着何立一声令下,牙门和宿卫两军迅速各就各位,加固城防,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城门这才徐徐向两边打开。 一小队牙门军井然有序冲出城外,地毯式搜寻半晌,在一座尸山下寻到魏安,拖出来,带入城中。 魏安满身血污、披头散发,活脱脱像个疯子。 他失了魂一般木然,什么反应也没有,任由他们操作。 一面被鲜血染得辩不出原色的旗帜,立于尸山之上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军旗是一个军队的灵魂,用无数军士的铁骨铸成、鲜血染就。 这群随他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弟兄们,穿过大小上百场腥风血雨,就这么…死在了自己家门口? 想想也真是可笑! 赵昱宁看到魏安的一瞬,无神的眼再次有了神采。 他没死! 林一鸣连看都不看一眼魏安,冷漠地下令道:“带下去验明正身,如若不是本人,就地正法,如若是……那就请皇兄勿怪皇弟心狠,我这也是为了皇室和天下考虑。” 魏安一身狼藉,本就其貌不扬,此刻站在一众尊荣显贵之间,更像个任人蹂躏的疯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就算把林一鸣剖心挖肝,恐怕也凑不出半点柔软,他说完不等魏安开口,便道:“带走。” * 魏安抱膝蜷缩在水牢的一角,半身泡在水里,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乌。 水牢冰冷,比嗜血的铁刃还冷。 魏安却好似未觉,定定望着一点发呆,泪不知觉流个不停。 对面的赵昱宁看他难过,心里比他更难过,千言万语在心里排了个明明白白,可到了舌面就突然失去了秩序,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他万般纠结,不知如何是好时,没成想,对面的魏安先开了口...
第6章 弟控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也连累了他们...我罪无可赦。” 赵昱宁一愣,错的不应该是林一鸣吗? 他下意识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齐都。 以齐都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诋毁天潢贵胄,还是当着魏安的面儿,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话在他舌面打了几个旋,出口变成了生硬的:“这怎么会是皇上的错呢?” 魏安可能是被冻得脑子不管用了,把自己从里到外统统指责个遍,甚至连当初推翻暴政的壮举都指责了,就是没舍得说魏权一句。 赵昱宁:“……” 赵昱宁咬了咬嘴唇里面的软肉,终究是没能忍住:“皇上,恕臣无礼,此事恐怕是林...是您皇弟的错。” 魏安遽然抬头:“怎么会是他的错?!他也是受人蛊惑。” 赵昱宁:“……” 魏安看到赵昱宁身上的伤,连忙跪下了,一下一下磕着头:“硕越,他不是故意的,求你看在咱们三人一起长大的份儿上原谅他,他也是受人蛊惑,为了这个天下,不得不疑心深重,我替他向你赔罪,替他向你赔罪!” 他不顾一切,一下一下将脑袋往污臭的脏水里埋。 魏安是赵昱宁最喜欢的角色,本想给他个对外霸道,对内温柔的完美性格,没想到温柔过了头,此刻赵昱宁看得是又心疼又气愤。 他可是九五至尊! 魏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昭离说过他最怕一个人,可是这一次,我这个当哥哥的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那么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偌大的一个天下,遇到困难和危险,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魏安痛哭出声。 赵昱宁满腹恨铁不成钢的斥责,最终统统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魏安忽然剧烈抽气,面白如纸,神色痛苦,他捂住心口忍不住痛呼出声。 赵昱宁急急抓握住栏杆:“你怎么了???!皇...哎呀,魏安!魏安!” 这边的动静引来两个狱卒,满脸不耐,“喊什么,大喊大叫的,要死啊!” 赵昱宁忙指着魏安:“他他,你们快看看他!” 两个狱卒顶着一脑门被吵醒的烦躁,瘦高个儿没好气地踹了赵昱宁一脚:“闭嘴!再叫就把你捆起来。” 赵昱宁小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却不搭不理,眼只盯着魏安,“他真的要不行了!皇上要活的,他要是死了,你们担得起后果吗?!” 瘦高个儿不耐地叹了口气,推了矮个儿狱卒一把:“你,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矮个儿三下五除二地开了锁,站在里头的木台子上伸长脖子望了望。 魏安已晕倒在水里。 矮个儿发觉不好,忙向身后招手:“你快过来。” 瘦高个儿不耐到了极点,骂骂咧咧:“干嘛啊,这么点事儿都搞不定,要你有什么用!” 矮个儿拉了他一把,指着水里:“你别说我了你快看他!” 瘦高个儿放眼扫去,满脸的烦困一扫而尽,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人、人呢?!!” 矮个儿:“在水里,晕过去了。” 瘦高个儿无奈,用力扇了他后脑一把:“那你还愣着干嘛!救人吶!!” 矮个儿这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憋住,纵身扑进了水里。 赵昱宁隔着两重铁栅栏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光听那俩狱卒咋咋呼呼,急问道:“他怎么样?” 瘦高个儿急着去找人帮忙,路过赵昱宁,不忘踹他一脚:“闭嘴!吵死了。” * 从城门口回来后,林一鸣气得只待爆炸,但凡是殿里能拿得起来的东西,尽数被他摔碎在地,满地狼藉。 小宫人们战战兢兢地垂首侍立,有几个不长眼的拿着扫帚进来要扫,被任茂一计眼刀瞪了出去。 林一鸣双手撑在桌案边喘息不止,双目猩红。 任茂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战战兢兢地把自己调成静音模式,几乎要屏住呼吸。 但没什么用。 林一鸣遽然侧首,任茂浑身一激灵。 林一鸣面无愠色,甚至唇角还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淡道:“你让我无条件相信你,说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那请你告诉我,他为什么活着回来了?” 任茂浑身抖若筛糠:“奴…奴才…” 林一鸣缓缓直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他:“怎么了?继续说啊,为什么不说了?你在害怕什么?” 任茂腿一软,立马跪下了,上牙直磕下牙。 “奴、奴才真的已经安排好了,为了不落人口实,还专门找了江湖门派,将此事全权交由浮舟散人。” “此人身手敏捷,尤擅轻功暗器,前些日子,奴才还收到了他们传来的密信,说事已成,奴才这才将尾金交过去,可、可谁知会是这样呢!” 任茂膝行到林一鸣脚边,抱住他的腿,泣道:“奴才也被他们骗了!皇上,皇上,您就可怜可怜奴才,饶奴才一命吧皇上…” 林一鸣眼神阴鸷,脸色阴沉,目光仿佛一把利刃,穿透墙面,越过千山万壑,钉在了浮舟散人胸口。 他低笑一串,那笑声像是从喉咙里低低滚出来的,听得任茂汗毛直立。 “浮舟散人,好,很好...”
第7章 鬼魅(上) 白天下了一整天的雪,到了夜里,白雪反射月光,夜色亮如白昼。 鹿铭山浮明派的山门里走出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女孩儿苦着一张小脸,裹紧了身上的小袄,不满地嘟囔着:“你们一个二个都睡得挺香,让我一个小姑娘出来巡夜,也真是好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朝山门外走着,小心翼翼地借着光看着脚下:“遇上你们,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忽然,山门外高耸的松树剧烈摇晃了一下。 山里常有些猴子、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偶尔还会光顾浮明派弟子们的住处。 但是这绝不是猴子松鼠一类的小型动物能制造出来的动静。 可鹿铭山上,也没听说过有狗熊虎狼…… 小姑娘心里狠狠一惊,在山门里停住了脚步,愣是不敢再迈。 她目不转睛地盯住声音来处,静立了片刻。 下了雪,山间路滑,她猜许是什么动物滑了脚,从山顶滚落,砸中大树。 她又盯看片刻,再没什么异样,这才缓缓放下心来准备继续下台阶。 然脚刚伸出去,树冠又是一阵猛摇,树上积雪扑簌簌往下落。 小姑娘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迈出去的脚就那么停在半空,不敢收回亦不敢落下。 她惊惧地望住那树,树冠尚在微晃,积雪被抖下去大半,露出绿色的松针来。 她心跳怦然,浑身冰凉。 握紧手中木棍,那是她唯一的安全感来源,“是…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我、我可不怕你!” 她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往前走是万万不能的了,她在心中盘算着先回去,不要轻举妄动,叫人来,一边想着一边紧盯大树,缓缓将迈出去的脚往后踩在后面的台阶上。 然刚倒着上了三个台阶,身后忽响起一声小而轻佻的口哨声。 就这么小小的一声,就让小姑娘头皮当即炸开,猝然回头,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夜空… 木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顺着台阶滚出了山门… 山上一幢幢木屋高低错落,整齐排列,所有屋子此刻都黑着灯,唯有中间最大的一间院落还散发着淡淡烛光。 院门被打开,两个穿长袍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走出,相互行礼。 面白无须的那个忧心忡忡道:“师弟啊,不是师兄胆小怕事,密信已呈上去半月之久,银两也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可为何至今都没有半点回音?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对面那个下巴底下坠了点山羊胡的男子,便是浮舟散人。 闻言,他说:“掌门师兄放心!此事因我而起,信中业已说明你们不过是帮衬一二,我已脱离门派,现今不过散人一个,明日一早我就下山,定离你们远远的!有事,让他冲我来!” 掌门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蹙眉道:“哎呀我说师弟啊!你知道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我这也是为你好嘛。” 浮舟散人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那你是什么意思?说好今日是来给师傅他老人家上香的,你可倒好,拉着我一个劲儿地缠问,都问了一整天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传信的信使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过些日子再去,人已经不见了,凭空消失了一般,你师弟我这心里就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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