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正好是杀我父亲的凶手,我觉得只有我死不公平,所以他也会死,而你和揭暄,会平平安安的。”揭园像是没看到归海淙的目眦欲裂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个结果我可以接受。” “可我不能!”归海淙大步穿过胡乱的雨水,他的衣服头发没有一处是干的,平日的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全被抛诸脑后,他走到揭园面前,声音很大,“我接受不了!他让你死你就死吗?你凭什么要死!你又不欠他的!” “归海淙。”揭园说着抬起手,轻轻擦拭归海淙满是雨水的脸,将被打湿贴在额头上的碎发一点点拨开,他平静得好像他们不是站在风雨交加的屋顶上,而是沐浴在月明星稀的美好夜晚里。 “你知道我本来是要瞒着你的,现在选择告诉你,是因为我想你明白,我不是为了救你才会死,而是从踏进这个幻境就注定了结局,你是因为我才进来的,我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什么最好的结局!”揭园的一番解释不但没能让归海淙释然,反倒更加惹怒了他。 “对我来说,最好的结局是我们都活着!” 归海淙猛地转身,将揭园挡在身后,十分警惕地瞪着熙和:“你想要他的命,得先问过我,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听到这句话,熙和终于正视眼前这个始终带着点孩子气的男人,冷笑道:“我同意留你一条命,是看在阿暄的面子上,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归海淙却比他暴躁多了:“得寸进尺你个头!不会用词就别用,你当我面说要杀他,你当我死人吗?” “你!”熙和大怒,可话还没说,归海淙的攻击已经到了近前。 暴怒的归海淙一言不合直接开打,打的熙和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你想杀他,我先杀你!” 归海淙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指在胸前交叉,周身的雨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竟然凭空改变方向,汇聚成一条透明的水龙,直奔熙和面门呼啸而去。 熙和面色冷硬,抬手抵抗,可水龙声势浩大,他虽奋力击散水龙,但其中残余的力量还是毫无意外地击中了他的胸口,熙和颊边的肌肉紧了紧,唇角还是不受控地溢出一缕鲜血。 眼见一击即中的归海淙却皱起了眉,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弱?” 要知道他在这个幻境中的实力已经被削减到千年前的水平,可按道理这种削弱对于幻境的创造者应该是无效的。 熙和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受伤? 熙和脸色糟糕地捂着胸口,避开了归海淙的问题道:“就算你在这里杀了我,也无法阻止我的计划,你以为揭园会轻易答应我的条件吗?不过是,我们都有无法妥协的底线,我的底线就是阿暄。” “你这样说,那就先送你上路好了!”此刻的归海淙火气极大,说着就再次抬起手。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熙和丢下一声冷哼,在归海淙的怒视中直接跃起,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之中。 熙和竟然不战而退!这下连揭园也皱起了眉,嗅到一丝不对劲。 “不太对头……”望着熙和消失的方向,归海淙喃喃说道。 他虽然没有见过熙和,但武弘曾经说过,熙和的修炼天赋也很好,之所以声名不显,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出头,那时他还曾疑惑过为什么熙和会如此低调,现在想想,恐怕是不想暴露自己妖的身份吧。 几滴冰冷的雨啪地打在额头上,归海淙回过神来:“雨太大了,我们回去!” 无形的屏障在两人身体上方撑起一片天空,雨水被挡在了外面,揭园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回了院子,归海淙不由分说地将揭园推进房间。 “你浑身都湿透了,赶紧换衣服!” 可他自己也跟着进来了,大咧咧地坐在桌子旁。 “你不回自己房间换衣服?”揭园不由瞥了他一眼。 “我不用回。”归海淙变戏法似地抬起手,一套干净的衣服凭空出现在手里。 他不是这个意思……揭园难得被噎住,脸色讪讪:“不是……” “你害羞啊?我又不是没看过,昨天晚上——”归海淙说着就开始解腰带,素白的中衣紧贴在身上,凸显出窄瘦的腰身,衣服被雨水浸湿后变得透明,漂亮的肌肉线条在其下分明可见,加上他意有所指的话语…… “行了!”揭园老脸一红,忍不住出声打断,然后背过身去,“你就在那里换。” “我又不害羞,你随便看!” 身后传来布料摩挲的动静,揭园觉得自己的脸仿佛熟透的桃子,烧得慌。 “换衣服别说话!” 他匆匆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件衣服开始换,只是动作相当不自然。 尽管如此,昨晚的记忆还是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你现在好像火烧云一样,到处都是红的。”偏偏归海淙早就换好衣服,手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甚至还发出了感叹。 揭园浑身都烧起来了,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衣服套上,却连头也不敢回。 “衣服换完了,你该回自己房间了。” “不回,我们还有账没算呢!”归海淙却没这么好打发,张口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算账?”揭园扭头看着笑容慢慢淡去的归海淙,脸上的热度跟着降了下去。 在他的注视下,归海淙缓缓坐正了身体,双眸宛如历经沉淀后变得纯净清澈的湖水,让人望不到底。 归海淙转瞬间认真起来的神情让揭园第一时间意识到归海淙刚刚那些调笑的话可能只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事实上,归海淙的心情应该很糟糕吧。 “算算你骗我的账。”
第66章 归海淙简单的一句话让揭园怔在了原地。 其实在大雨里回头看见归海淙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好了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归海淙或许会愤怒他的谎言,可能会伤心他的选择,甚至是怀疑他的真心。 说实话,那一刻他心里汹涌而起的情绪是难过。 因为他本想留住两人间最后的美好,尽力让他们相爱的最后时间里是高兴的、不留遗憾的。 可事与愿违,还是被发现了。 揭园站在衣柜前,不知道该做什么,束手束脚的样子倒像是等待发落似的。 “你过来。”归海淙板着脸,声音沉下去,颇有几分肃穆之色。 揭园犹豫着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归海淙并没有立即开口,像是在等他说话。 “对不起。”迟疑片刻,他垂眸说道,眼底浮起一丝失落,归海淙一定很生气才会这么沉默吧。 与他声音交叠的是归海淙低落的声音:“这几天你一定又累又难过吧?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还谈什么喜欢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担心,揭园听得一愣,猛地抬起头,刚好对上归海淙的眼睛,他突然地鼻子一酸。 尽管被他连累到了这里,尽管被他欺骗,可归海淙心里担心的却是自己是不是很累,是不是难过。 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像离开的人一样珍重你,把你当做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所有人在意的都是你做的够不够好,你做的是否正确,只有他,心里眼里在乎的都是你是不是累了,有没有不开心。 滚烫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好像他前几年积攒的泪水通通都在遇到归海淙之后一并涌了出来,那些隐忍的情绪也随之爆发。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也想活着,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可是我没的选。” 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说来说去,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普通人,或许经历过比旁人坎坷一些的人生,比同龄人看上去更成熟冷静,可他终究也会害怕,也会无措,也会觉得痛。 归海淙心疼地抱住了揭园,安慰道:“别哭,你不要哭,我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一定会有办法的!” 感受着温暖的怀抱,揭园却更加难过。 他好不容易要走出阴霾,迎来新的阳光,他不想死,不想成为那个离开的人,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被留下的人会有多么痛苦。 他终于颤着声说出心里的话:“归海淙,我好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拿生命与熙和做交易时他表现得无比坚强又干脆,仿佛完全不在意个人的生死,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恐惧和惊慌,只有此刻,被眼前的人温柔地抱在怀里,他才敢卸下心防,说一句实话。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他的话好像触了归海淙某根弦似的,他猛地松开手,重重地说道,“我去找阿骎,狐族擅长追踪,他一定能帮我找到熙和,不管是杀了他,还是别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不行!”归海淙说着就要出门,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却从揭园心底忽地升起,他连忙拉住归海淙,“不行,万一他刚刚是在藏拙,故意引你上钩,你不能去!” “可是我们没别的办法了!”归海淙大急,却不得不承认,揭园说的没错,万一他的虚弱只是圈套,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办法…… 如果有的选…… 揭园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那个人偶。 “这是什么?” “这件事说起来十分离奇,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场梦……”揭园将人偶递给归海淙,将自己曾在梦中去过北海的事情缓缓道来,“季望给了我这个人偶,说或许能帮到我。” “你说你去了北海,还见到了季望?” 归海淙满脸不敢置信,他不是不相信揭园,只是这番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让他一时不能接受,可眼下事情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人偶到底是不是真如揭园所言,可以剥离两个人的魂魄。 “这么个小东西,真的有用吗?”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现在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尽力一试了。”揭园的黑眸暗沉,深处却还燃着一丝光亮。 “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揭暄了。” 在听到他说复活揭暄时,归海淙完全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时候他就明白,正如自己的猜测,归海淙一定已经在某个他不清楚的时刻,见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揭园一句话让归海淙实打实愣了愣,可船到桥头,再隐瞒下去毫无意义。 “我早就见过他了。” “正是因为我见过他,所以才那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你。”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虽然并不是那么在意,但他还是下意识问道。 “我怕你会介意,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觉得不高兴。”归海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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