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找到了杀我父亲的人,该怎么办?我应该杀了他替父亲报仇吗?” “我要是杀他,那我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可我不杀他,我心里的仇恨永远没法消散……” 虽然在熙和面前,他不让分毫,句句有理,可他真实的内心里充满了纠结和困扰,他记得父亲的教诲,也记得刻骨的仇恨,当这两者成为矛盾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归海淙立刻明白了这几天揭园魂不守舍的原因所在。 他一直知道在揭园的心里,父亲的死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甚至他们两人的相遇也是因为揭园调查幕后凶手。 可他更清楚,只有跨过这道坎,揭园才能真正走进新的生活,重新出发。 想到这里,归海淙搂着揭园的手臂不由地更紧了:“在我心里,对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我……”揭园声音犹豫。 “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报仇,如果你想,但因为你觉得那是不对的所以不去做。”归海淙却说得很坚决,“那我来做。” “归海淙!”揭园急急地抬头,视线朦胧的眼睛看向归海淙的,“怎么能让你——” “怎么不能是我?”归海淙坚定地与他对视,没有半分的迟疑或躲避,“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没有父母,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要是能让你以后放下仇恨,走出阴影,我什么都可以做!” 揭园被他坚定不移的话语打动了,归海淙总是将心里的喜欢表达得很简单,可这份简单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其实是一种纯粹。 就像千年前他曾为爱付出过近乎性命的代价,可那并没有阻碍他承认自己曾喜欢过揭暄,也没有因此不敢爱上其他人。 眼前的归海淙总是那么真诚、坦荡、美丽又善良,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双手奉上。 因为再美好的东西他都配得上,包括一个人同样诚实的喜欢。 “嗯。”揭园含着泪点了点头,很快又抬手擦拭眼角,不好意思地说:“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在武弘的婚礼上触目生情而已,一时想多了。” 归海淙用衣角帮他擦脸,笑了:“等我们离开这个幻境,我们也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把你的朋友老师都请来,我一定会让你比所有人都更幸福!好不好?” “好。”揭园依旧点头答应,跟之前思前顾后的心态不同,此时的他,只想答应归海淙所有的要求,尽可能地不留遗憾。 归海淙虽然不明所以,可面对揭园的百般迁就,他不禁喜上眉梢,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答应了!真的答应了!” “嗯,真的。”揭园的肯定仿佛给归海淙吃了颗定心丸似的,他乐陶陶地开始掰起手指来。 “到时候我要请上那几个老说我万年单身的家伙,让他们睁大眼睛瞧瞧我对象长得,这水灵!羡慕死他们!” 看着归海淙脸上洋溢的期待和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来的高兴,揭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眼睛又忍不住涩涩的,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借口道:“时间很晚了,我先回房了,你休息吧。” 归海淙却不让他走:“今晚大家都在前面忙呢,没人关注我们,你就留下嘛,我想跟你一块儿睡。” “这……”见归海淙拽着他的手语气黏糊,揭园便有些犹豫,瞥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夜,他还是松了口:“好。” 归海淙的笑就一直沁到了眼底,他高高兴兴地收拾起有点乱糟糟的床铺,边收拾边说道:“揭园,你最近好的我都有点害怕了,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揭园走过去的脚步忽地一顿,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归海淙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你要是愿意这么骗我一辈子也挺好的,什么都听我的。那我可太高兴了!” 望着床边归海淙高大的背影,带着一丝自嘲的话语,有一瞬间,揭园恨不得将熙和说过的那些话,那些藏在他心里痛苦的秘密统统都宣之于口,让苦恼的人变成归海淙。 可他又舍不得,此刻的他就像那些瞒着孩子即将离婚的父母,竭尽全力地给予孩子最后的温馨和快乐,好像这短暂的幸福多一点再多一点,就能抵消离别时的苦涩和心酸。 但理智又告诉他,不会的。 这短暂的甜蜜就像饮鸩止渴一样,是看得见的苦,在失去后会反复回忆,直到成为毒药般的梦魇。 揭园沉默着走到归海淙身后,从背后抱住他,轻声说了句:“那就骗你一辈子好了。” 归海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被揭园抱着。 喧哗的笑语从很远的前厅传来,隐隐绰绰,屋子里却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两个人平缓的呼吸声。 静谧的氛围将这一刻拉的格外漫长,贴合的姿势让两个人仿佛融为一体。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后来再看到你,我又想,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性格竟然一点都不像。” “但是很奇怪,我明明很清楚你不是他,可你身上就是有种说不清的魔力,一直吸引着我,让我不停地想起你,没有办法忽略你。” “特别是你跑过来找我,说只有我可以相信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写着渴望,就好像我是你最后的希望。” “那种光芒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帮助你,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是为了谁,可我知道那一刻你在我心里留下了属于你的影子。” “直到后来,我心里想的已经不是那个长得很像揭暄的人,而是你,揭园,是你这个人。” 归海淙背对着揭园,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揭园,其实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够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皱着眉,可你总是一个人,把事情放在心里,好像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揭园的手环在归海淙腰间,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紧了紧:“我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 “是吗?”归海淙忽然道,随着话音落下,屋子里所有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了,黑夜涌进房间,包围了他们。 不等揭园疑惑发生了什么,归海淙已经一个反手搂住了他,随后便是轻轻落下的唇和扑面而来的咸咸涩涩的味道,仿佛海水淹没了他的头顶。 他在某一刻沉入海底,心里升起的却是无比的安全感。 归海淙的唇摸索着一路向下,忽地停在他的脖颈处,暖烘烘的吐气喷在在皮肤上,痒痒麻麻的。 “我现在就特别高兴。” 揭园顺着他的手臂,慢慢地倒在了床上,两个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地对视着。 归海淙的外衫缓缓被褪下,身体一点点覆上来,揭园却没有感觉到重量。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归海淙漂亮的眼睛,仿佛无声的回应。 两个人头一回没有隔着布料的相拥,皮肤紧紧相贴,温度不断升高,灼热得好像要烧起来了。 可谁也没有闭上眼睛,始终望着彼此。 “揭园。”归海淙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喟叹,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宝石般闪着光。 揭园被那光所蛊惑,昂首吻了上去,他们间的距离从未有过如此的近。 好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宛若跨越山海、岁月和生死,他们站在了云端,即便朝生暮死,却自由得像包裹他们的云。 “园园、园园。”归海淙着迷地呼唤着,一口咬在了揭园白皙的肩头。 “嗯。”轻轻地哼了一声,揭园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陷在火焰里,燃烧着,炙热、滚烫、痛快,他的手指死死地抓着归海淙的背,好像很用力,又好像用不上力气。 他仰着下巴,忍不住咬着嘴唇,透明的汗珠慢慢沁了出来,滚动着,滴落到被褥上消失了。 “我好喜欢你。”归海淙一个用力,喊出了声,在寂静的夜里宛如一颗掉落湖中的星星,那样清越。 揭园仰面躺着,浑身使不上劲,每一寸皮肤都是白里透着红,束发的玉带不知散落去了哪里,漆黑的长发铺满了床,仿佛新式的绣花,他的眼睛却比星星更加明亮。 星星缓慢地弯成了两弯小小的月牙。 “我也好……喜欢你。”
第64章 夜深雾重,灰蒙蒙的天幕中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重重难以看清深深沉沉的云雾。 在彻夜的喧闹过后,整座扶丘山都陷入了寂静时刻。 这是一个适合沉睡的夜晚,却偏有人忽然醒来。 白衣的人影无比轻盈而熟练地穿过沉睡中的庭院,跃上屋檐,几个提气便来到了一座高楼之上。 “你果然在这里。” 高楼顶上早有个人坐在屋檐边,背影沉默而孤独。 听到熟悉的声音,熙和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而是点了点头:“你也来了,看来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可惜当年没能有机会。”揭暄轻拂衣摆,坐在了他身旁。 “今日,你的心愿成真了,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实现。”熙和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大红的“囍”字和红灯笼上,喃喃说道。 揭暄沉默了一会儿,才反问:“即使是起死回生?” “就算要起死回生,”他问得恍惚,熙和却回答的那么肯定,“我也会做到。” “代价呢?代价是什么?”要复活一个已经死了千年的人,何其困难,揭暄相信那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代价由我负责,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去做你想做的所有事——” “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能为了我……”揭暄忍不住反驳他。 可下一秒却被熙和打断:“为了你!那你呢,你为我又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从来不打算要告诉我?” 他的平静骤然间消失了,侧过来的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双颊酡红,浓浓的酒气漂浮在空气里。 “你喝酒了?”揭暄一愣。 “我们不是说好,谁要是成亲了,就不醉不归吗?”熙和举起酒壶对着昏沉沉的夜空,“这一杯,敬我们都不曾遵守的诺言,也敬你!” 说罢,他仰面一饮而尽,随后一松手,片刻后,酒壶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揭暄看着他半醉半醒的模样,许多话仿佛堵在了嗓子口,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骗我?你让我活下来了,也让我整整后悔了一千年!”熙和醉醺醺地晃着身子,手指止不住地抖,“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知道你、知道……我死都不会离开你的!” “就是……知道会这样,我才不能说啊!”揭暄心疼地看着满脸痛苦的熙和,不由叹了口气,“所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让你走的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到扶丘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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