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却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奕奕有神地盯着他。 “你不记得我了?” 揭园不禁一愣,抬眼望向男人的脸,男人年轻英俊,剑眉星目,即使衣着休闲,也难以掩饰他挺拔的气质。 可这张脸,既陌生又似曾相识,揭园迟疑地皱眉。 “这样呢?”男人似乎觉察到揭园的疑惑,主动将一手挡在额前,堪堪遮住了眉毛,只留下帅气的下半张脸,“能不能想起来了?” “你、是齐警官?”这个动作让揭园立刻回想起他的身份,眼前的男人换下制服,穿着常服,不仅年轻许多,也不复当日的严肃板正。 几天前,平川医科大学发生坠楼案,齐飞白正是出警的警察之一,也是他给揭园做的笔录,但那时天已经黑了,揭园看得并不仔细,自然记忆也不深刻。 经过齐飞白这一提醒,他才将人给认出来。 “才想起来?”齐飞白爽朗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揭园礼貌地点了点头:“你没有穿警服,我一时没认出来,抱歉。” “没事没事!”齐飞白连连摆手,又指了指一旁神经外科的牌子道,“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一点小意外,撞了一下,轻微脑震荡。”揭园简单地说明自己的情况。 “那就好,还是要注意身体。”齐飞白提起手里的水果篮,示意道,“这不,我也来探望朋友了!” 探望朋友?揭园瞥了一眼早晨忙碌的病房走廊,这个时间是不是太早了些? 但他一贯不管闲事,也不想多问,不过见到齐飞白倒是让他想起件事来。 “齐警官,不知道那件坠楼案现在结案了没有?” 齐飞白当然清楚揭园所指,他本能地扫了一眼四周,才回答揭园:“目前基本结案了,确定是意外坠楼。” “意外坠楼?不是自杀,而是意外?”对这个结论让揭园有些惊讶,因为事发时他正路过现场,甚至还参与了第一时间的抢救,对情况有所了解,猜测过事故原因,却也没想到最终会是一个意外。 “根据警方的调查,受害者近期因为精神压力大,过量服用了镇定类药物,导致精神状况不稳定,才会失足坠楼,现场的痕检报告也符合这一结论。” 齐飞白眼周的肌肉突地收缩了一下,像是短暂地眯了眯眼睛,他仔细地分析给揭园听。 “同时根据宿舍楼道里的监控也可以肯定,那段时间只有受害者一个人去了天台。” “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明白的,你毕竟是目击者,知道事情的真相心里会好受一些,而且案件已经结案了,警方也把这些告诉了受害者的家属以及校方,学校那边也会出公告,我告诉你也没什么。”齐飞白劝慰似地对揭园说道。 “只是可惜,”揭园很轻地说,像一句呓语,“年轻生命的消亡。” “生命总是无常,刚好我们的工作都是与之打交道的,太多愁善感只会自扰。”齐飞白的话有些晦涩,不像个警察,倒像个学者。 揭园颇为讶异地斜了他一眼,没有表露出来。 “那我先走一步,回见!”齐飞白没有发觉揭园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道别,甚至还朝揭园挥了挥手。 “回见。” 阳光从朝南的落地玻璃外涌进来,整个世界都成了金红色,男人逆光的背影像棵笔挺的桉树,边缘被渲染的有些虚化,他的肩膀很宽,步子迈得又快又稳。 这样的人,通常既自信又强大。 这么望着,揭园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怪异感,真是奇怪。 “揭园,我找到检查单了!”宋成予挥舞着长长的检查单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招呼揭园,“我们走吧!” “你看什么呢?”不明所以的宋成予顺着揭园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瞧见空无一人的大厅,“什么都没有啊!” “没什么,电梯到了,走吧。”揭园收回目光,率先踏进了打开的电梯里。 “啊,哦!”宋成予挠着头跟进电梯。 直到做完所有检查,从拥挤的检查室走出来,揭园忽地反应过来,那种怪异感的来源。 跟第一次见面时的不苟言笑相比,今天的齐警官似乎太过平易近人了,几乎是有问必答的程度,态度也温和得离奇。 同一个人,工作和私下的性格真的会如此截然不同吗? “揭园?揭园!”宋成予抬手在揭园眼前晃了晃。 “嗯,你说什么?” 揭园回过神来,就见宋成予正一脸懵然地瞪着他。 “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我跟你说话都没听见?”宋成予把检查报告塞进揭园手里,“我说,我回学校给我俩拿点衣服什么的,你自个先回病房躺着。” “好。” 望着揭园直直走向住院部的单薄背影,宋成予忍不住挠头:“他最近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 揭园自然不了解宋成予丰富的内心活动,他穿过行色匆匆的人群,到了住院部楼下的大厅,却没有驻足,而是径直走出了住院大楼,来到这个时间最为冷清的小花园。 夏天是植物生长最为茂盛的季节,花园里郁郁葱葱的,到处是翠绿的枝叶灌木,还有各种不知名却开得鲜妍明媚的花朵。 揭园找到一张长椅坐下,做了个深呼吸,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又混杂着草木和花香。 木质的椅背托住他的背,坚硬的触感有种让人心安的魔力,揭园慢慢闭上眼睛,远处有车辆的鸣笛还有孩子的笑语回荡,微风拂过树叶和花瓣发出簌簌的声响。 温暖的阳光穿透树荫,从缝隙间洒落在他身上,浑身暖洋洋的,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爸爸,这是什么花啊!好漂亮!” “噢,那个啊,那是无尽夏,绣球花的一种。” “它的名字也好好听啊!” “对吧,整个夏天,它都会一直开得这么漂亮的,小园喜不喜欢呀?” “喜欢!喜欢!” “明年爸爸在这边种一些玉簪,开出来是白色的花,也很漂亮,好不好?” “好呀,好呀,爸爸种的花都好看,不过……向日葵最好看!” “原来我们小园也最喜欢向日葵!” “哈哈——” 淡雅的花香飘出小小的院子,一直飘向很远很远的天际,那里有昏黄绛紫的云霞。 那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揭园沉醉于难忘的回忆,一阵悲伤的哭泣声却惊扰了他。 是谁在哭? 揭园起身扫视四周,好一会儿才在满园的葱绿中找到一抹不同的色彩。 他抬脚缓慢靠近,原来是个年轻女人正掩面而泣。 阳光依旧灼热,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滚烫,可揭园的血液却一寸寸地冷下去,让他如坠冰窖。 花丛中的女人,散发着微黄的光,与金黄的日光融为一体。
第6章 红色鸟羽 冷意慢慢渗进了他的身体,蚕食着仅存的温度。 又见到妖了,这不对劲,短短几天,他在平川见到的妖比在清江十八年见过的还多。 揭园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虽然他现在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志向是当个兢兢业业的普通医生,可他很清楚,自己身体里流着揭家传承千年未曾衰竭的血脉。 那意味着即便他不做任何选择,自一出生就站在了妖族的对立面。 就在几天前的坠楼现场,他不但亲眼目睹了女生的坠亡,还意外发现了一只小妖。 一只很特别的小妖,明明看上去修为浅薄,身上的妖气却格外旺盛,尤其这小妖还是最难修炼的木族,一段丧失生机埋葬几百年的阴沉木,竟能修炼神速化出人形,让人起疑。、 在他半威吓半诱骗的追问下,小妖吐露实情:“很多年前,我还是一棵树的时候,有个很厉害的妖怪在我身上栖息,他的血滴下来,被我喝掉了。” “里面强大的力量让我沉睡了很久。” “等我再次醒来时,就变成手串了。” 他放走了名为乌木的小树妖,可这才没几天,竟然又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碰到了另一只妖。 大多数妖族都不喜欢与人类打交道,而是隐居深山远人处,要知道平川市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繁荣程度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妖出现在这里。 五年来平静的生活被这接二连三的突发情况打破得很彻底,一股子烦躁涌上揭园心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陈美蔺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面前明显陌生语气却有些冲的青年,表情错愕:“什么?” “你的亲人恐怕不该住在这里。”揭园环顾四周优美的环境,陈述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到底什么意思?”女人长相柔美,脸庞因为哭泣变得通红,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珠,她皱起秀眉,对这个青年的无礼感到不快。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么。”余光扫过无人的两旁,揭园薄唇轻启,“难道妖族生病也要来医院?” 话音刚落,女人见鬼似地站了起来,一张脸刷的白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 “你——”她说了一个字后就像被谁扼住了咽喉一般卡住了,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女人脸色发白,心里却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要再听一遍?”揭园冷冷地道。 “不!”女人的声音锐利,几乎和尖叫一样刺耳,她如临大敌般逼近揭园,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是什么人?” 可刚一靠近,女人又是一惊,不敢置信地望着揭园,嗓音干颤:“你、你是——” 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一个—— “我姓揭,昭然若揭的揭。”揭园厌烦了女人的一惊一乍,自报家门道。 果然!陈美蔺眼中不禁流露出瑟缩之色:“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揭园无视了这个问题,伸手从女人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揭园握在手里的,是一枚通体金红的羽毛,如烈火淬炼过一般闪闪发光,羽毛上所蕴含的气息和乌木身上的如出一辙,强大而古老的气息,远超一般妖族。 “这不就是一根羽毛?”陈美蔺不明白揭园的意思。 “你的?还是别人的?从何而来?” 眼见青年越问越仔细,陈美蔺索性和盘托出:“昨天傍晚我女儿出了意外,被救护车送到这里抢救,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抢救过来,但还是昏迷不醒,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很担心,可重症监护室门口睡了很多家属,我不想打扰人家休息,就一个人跑到这里坐着。” “有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主动跟我说话,又送了这根羽毛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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