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栖站在原地,微微抿着唇,过了两秒才回:“我没被吓到,只是,刚才那人的刀上有血。” 王总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却听见一旁的薛沧山补了一句:“他的刀上有血,来之前,他就已经砍过人了,看他这胆量,应该是不敢砍别的强壮男人的,再加上他提到了楼上的宝妈,他有可能——” 后面的话薛沧山没说,但是王总隐隐猜到了。 之前王总叮嘱了宝妈不要将有食物的事儿告诉别人,这男人可能是见那宝妈突然有了东西吃,去抢去逼问,最后问到了他们这里。 那宝妈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上去看看吧。”王总有点不安心,他说道:“你们歇着。” 乔栖不放心,还是要跟着去,薛沧山更不放心,最后干脆三个人都上去。 他们上去之后,发现宝妈那户门大开着,里面确实有血迹,吃的都被洗劫一空,宝妈和孩子都不见了,王总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后,叹了口气,看着还没关的窗户说道:“可能是被扔下去了。” 乔栖抿唇,不说话。 一边的薛沧山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道:“跟你没关系。” 作恶的人总有作恶的理由,该被指责的是恶人,而不是好心人。 “走吧。”乔栖调整过来状态之后,对薛沧山勉强笑了一下:“没事,我们回去吧。” 三个人结伴回去,路上没人说话,彼此沉默,氤氲潮湿的水蒸气里似乎带着血腥的气息,扑到乔栖的身上,让乔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气息像是要钻进他的骨头里,在他的骨头里长出霉斑,遍布全身。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乔栖心情憋闷,他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只在床上沉沉的睡觉。 薛沧山一直以为他心情不好,没有怎么打扰他,到了晚上,薛沧山想叫乔栖出来吃饭,才发现乔栖竟然发烧了。 他原本白嫩的脸蛋被烧成粉色,双眼紧闭,人窝在被子里的时候,面上还带着薄薄的汗,白嫩的脸蛋时不时的拧在一起,显得格外可怜。 薛沧山匆忙去隔壁拿了退烧药回来,又拿毛巾浸凉,给乔栖擦额头。 乔栖混混沌沌的烧着,半睡半醒间,还记挂着要去洗澡,人睡觉之前就是要洗澡的,他最爱干净。 薛沧山只能把人摁下,哄着说:“明天再洗,你生病了。” 说话间,薛沧山又拿出来退烧药,要喂给乔栖。 乔栖当时已经被烧糊涂了。 他像是突然间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孤儿院里,照顾他们的阿姨语气温柔的哄他们吃药,抱着他们唱歌,和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不听话的小孩要被大灰狼吃掉。 阿姨很老了,大概四五十岁,有长辈的宽厚与温和,身上还有一种甜香的味道,他很喜欢。 乔栖被烧的糊里糊涂的,往阿姨的怀里钻过去。 “阿姨”似乎僵了一瞬,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抱他,乔栖也不介意,只抱着阿姨的腰拱来拱去。 记忆里的阿姨应该是胖胖的,肉很软和,蹭起来很舒服,但是他现在蹭的很瘦,肉很硬。 他蹭的不大舒服,就把脸埋下去,躺在腿上张嘴,等着阿姨喂药。 阿姨迟疑了很久,才慢慢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他连水都不喝,自己干干巴巴的就咽了,然后继续在阿姨腿上蹭。 —— 乔栖面白,纤细,一头软发奶呼呼的炸起来,面颊被烧的滚热,迷迷糊糊地埋在薛沧山的腿上乱蹭。 薛沧山被蹭的头皮发麻,动弹不得,偏偏此时乔栖又说了什么话,他低下头去听,就听见乔栖呢喃着说:“大灰狼不吃我,大灰狼吃乔楠。” 薛沧山听得好笑,问他:“大灰狼为什么吃乔楠?” 乔栖发着烧呢,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听见这话,还能字正腔圆的回道:“他是小肥猪。” 大灰狼就吃小肥猪。 薛沧山闷笑了两声后,将乔栖抱到床上,用被子给他裹好,最后关灯睡觉。 乔栖发着烧,总想找“阿姨”,找来找去,就蹭到了薛沧山怀里,整个人都塞进去,像是小孩儿回到了妈妈的怀里一样。 薛沧山被他拱的浑身发麻,声线嘶哑的说:“大灰狼要吃掉你了。” 乔栖人都快睡着了,但还是在半睡半醒间回:“大灰狼吃乔楠。” 薛沧山低笑一声,不再言语,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卷在一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乔栖醒来时,整个人脑子还有些发懵。 他身上高烧已经退了,但是人还有些懒倦,大病初愈,醒过来的时候都有些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是茫然地在薛沧山的怀里挤了一下。 昨夜混乱的记忆已经被彻底遗忘,他浑然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一醒来,就看见了薛沧山的脸。 薛沧山也睡着了,睡梦中安静极了。 但是薛沧山觉浅,乔栖动了一下,薛沧山便立刻醒了,他才一睁眼,正对上乔栖困顿的目光。 “石膏。”乔栖说:“又硌着我了。” 薛沧山脊背一僵。 乔栖说完之后,也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一会儿,什么石膏? 他缓缓垂下头,只觉得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处。 哪儿有什么石膏啊! 他人傻在了当场。 一旁的薛沧山已经睁眼了,这个时候,应当说点什么话缓解尴尬的,但是他偏生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薛沧山选择了一个很窝囊但很有效的方式。 他闭上眼,假装自己没醒过来。 乔栖沉默了片刻,转过头,慢悠悠下床,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乔栖离开之后,薛沧山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叫出一声:“操!”
第25章 暴雨第五天 乔栖从床上逃走之后, 许久都没敢再正眼看薛沧山。 薛沧山也许久都没有正眼看乔栖,做什么事都避着乔栖,只要一和乔栖对视, 他就觉得浑身的骨肉都在烧——他从来不知道, 他的脸皮有这么薄。 他们俩明明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内,却好像是两条平行线, 互相能看到对方,但绝不肯相交。 窗外狂风暴雨, 屋内孩童吵闹,一片喧嚣间, 他们俩静默的像是两尊雕塑。 暴雨下的日子悠悠的过着, 两尊雕塑都尴尬的坐着,不管是做饭还是打扫卫生,只要有他们俩在的地方, 气氛都怪怪的。 毕竟,两个拼命不想看对方的人, 下意识都会看向对方。 最终, 这种尴尬的氛围被乔栖的电话铃声打破了。 天灾之下,信号时好时坏,有时候能收到一些消息,有时候收不到, 有些人的电话能打进来也是运气。 乔栖接通后, 是一位以前的合作伙伴的求助。 这位合作伙伴姓钱,独自一人被困在了一处写字楼里, 也是遍寻机会无果,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给乔栖打电话。 恰好乔栖这里有信号, 就这么接通了。 乔栖当即就决定过去接。 王总和薛沧山都熟悉这个流程,他们一个被接过,一个接过人,乔栖现在要出去,他们自然也要跟着。 王总是被乔栖救过一次,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一直想报恩,乔栖的话他基本都不反驳——他儿女在乔栖家里吃乔栖的东西,一家几口的命都是乔栖救回来的,他也不是畜生,当然知道感恩。 薛沧山纯是馋乔栖这块肉的狗,乔栖往哪儿指他往哪儿走,乔栖的话他也没异议。 出门的流程和以前一样,他们仨去隔壁换上防水的衣服和雨靴,然后带着充气艇出门,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坐在电视前面打游戏。 这一次出门时,王总带上了油锯,薛沧山依旧拎了一把刀,乔栖琢磨了片刻,从一堆囤积下来的武器里面挑了个顺手的锤子。 王总出门的时候,还调侃着问他:“乔老弟没被上次那个人吓到啊?” 乔栖只含笑摇头。 乔栖要是被一个人就这么吓退了,那他何必折腾这么多呢?他不如买张飞机票直接跑了,当个缩头乌龟得了。 他们做生意的人,怎么会害怕“争”呢? 乔栖虽然性子善良,底色温柔,但骨子里却并不是任人宰割的个性,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敢留下来,就不会怕这些。 说话间,他们已经从30层走出来了。 第二次离开30层,乔栖比上次更紧绷,行走的时候都会观察左右有没有人,地上有什么痕迹。 距离上次出门,不过两天时间而已,但走廊里已经大变样了。 原先规整干净的白墙上布满了各种痕迹,刀砍的,血溅的,地上有干涸掉的污浊水渍,能清晰的看见各种脚印。 三个人都没说话,而是缓缓走下去。 现在,水面已经涨到了四层里,已经有很多原本住在低层的人被迫往楼上爬,找没人的房子住了——他们这楼里有人会开锁,还靠这个本事赚了不少口粮。 而乔栖记得,当初涨的最高时,是十层。 他们到了四层之后,翻窗上去,三人乘坐两个充气艇,用船桨划着走。 城市被淹没的地方更多了,人漂浮在水面上,行走都十分困难,天上还下着雨,道路都看不大清楚,水深,有时候根本看不见其下的东西,有些人游着游着,不知道撞上什么,就再也没能冒头了。 他们这次出来,明显能够感受到下来搜寻食物的人更多了,大概是因为家里面的屯粮都被耗尽了,必须出来找的缘故——现在天外面还落雨,水源勉强有个来源,但吃的是真没有了,总要出来找。 且,很少有人落单,基本上都三五个人一起,男女都有,彼此互相之间都有防备。 乔栖他们坐充气艇出来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四周的人在打量他们。 所有人都在水里,只有他们在充气艇上,肯定会惹人眼热。 他们的脑海里大概都闪过了那些走廊里的痕迹,三个人都默不作声的加快了划船的动作。 一行人快速来到仓库的时候,仓库已经被淹了一大半了。 游艇和一些燃油还在,但是薛沧山进去一看,就说:“游艇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了。” 水涨得太快,再留下去,游艇就要被淹了。 这玩意儿一旦被淹了,把里面的发动机弄坏了,以后就再也开不了了,损失太大。 乔栖点头。 这个仓库本来也是临时租过来、搁置这个游艇的,现在仓库都快被淹没了,游艇肯定也不能继续存放了。 他们三人就将仓库里的油桶都搬上游艇,三个人驾驶两个游艇出仓库。 从仓库出去的时候,王总一辆游艇,乔栖和薛沧山一辆游艇,王总还和他们两个人叹道:“以后咱们得专门留两个人在这看游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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