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莫晤沉落座,同时开口问道: “想要什么奖励?你年龄也不小了,可以考虑挑个合适的位置积累经验。” 他原本以为莫岁回家后会跟自己大闹一番,所以才打算控制住这个不稳定因素。但现在看来,软禁莫岁已经成了没必要的事,他反倒很期待“开窍懂事”的莫岁未来能给他带来什么收益。 直视着莫晤沉的眼睛,莫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玉牌的纹路硌得掌心有些麻,莫岁深呼吸,从百感交集之中找回理智。这是个好机会,他必须得把自己所有对莫晤沉的不满都暂时搁置,借势要来更多的主动权。 因此,莫岁很快开口: “我没什么想要的,只希望您能彻查贵族非法猎捕研究异兽这件事,严惩与星盗勾结的……” 听到这儿,莫晤沉抬手,打断莫岁的话。 “为什么要彻查?”他语气平平。 莫岁愣了下,他没听懂莫晤沉的问题。他脑子没转过弯,依旧顺着刚才的思路解释道: “您应该知道,星枢背后有贵族撑腰,那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否则解决了一个星枢,还会有下一个星枢……” “那就等到时候再解决下一个星枢就是了。” 莫晤沉的话冷漠得骇人,他平静道: “星枢覆灭、贵族也得到敲打,这件事完美解决,已经到此为止。再多做任何事,只会徒增矛盾、影响稳定。” 莫岁完全没理解莫晤沉看待问题的方式,他还以为是自己没有阐述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加重语气急道: “可那些贵族为了一己私利早就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已经有不少民众受害,他们甚至在以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研究兽化药物,只是为了让部分可以兼容药力的上层兽化者实力更强……” 莫岁越说越激动,他回神,却发现面前的莫晤沉对自己的话没表现出半分意外,只是一直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 那瞬间,莫岁脑中过电似的寒光一闪,片刻沉默后,面色苍白的莫岁不可置信地艰难问道: “……您知道?” 莫晤沉神色不改,他坦然点头,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动静不小,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意思就是莫晤沉虽然不是幕后主使,但他纵容幕后主使的所作所为。 莫岁脑袋里轰地一声,他无意识往后撤了半步,小腿撞上桌椅,他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强烈的震惊略微平复后,莫岁心头立刻涌上了无比的愤怒,他也管不了什么长幼尊卑,快步上前撑住书桌的桌边,几乎是咄咄逼人地质问莫晤沉: “您身为政府总长,不应该为民众考虑吗?您口口声声说要维持稳定,我还以为您起码不会助纣为虐,可您明知贵族丧心病狂的行径,却纵容他们为所欲为?” 面对莫岁的质问,莫晤沉只是往椅背上靠了靠。 他似乎是觉得莫岁的问题很幼稚,所以没产生太大的反应,也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让他们折腾,恰恰是出于稳定秩序的考虑。”他淡淡道。 这句话简直毫无逻辑,莫岁觉得自己压根听不懂莫晤沉在说什么,他想开口反驳,竟然因为过度诧异而一时找不到切入口。 “既然你也已经知道了不少,跟你明说也无妨。” 莫晤沉指节反叩桌面,深沉的眼神幽幽地看向莫岁,他问道: “莫岁,你的印象里,有几个年过五十依旧能以兽化形态活跃战场的强大兽化者?” 莫岁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他脑海里涌出许多个曾经骁勇善战的名字,但都被他一一否决。 五十对于星际人民来说正是年富力强的壮年,可真细数起来,莫岁居然叫不出来一个人名。 甚至,莫岁突然想起,莫晤沉年轻时也是颇有实力的兽化者,曾经驾驶星兽甲亲临战场,可莫岁没有一次见过莫晤沉使用他的兽化能力。 “你说不出来。” 莫晤沉笃定,在莫岁震惊的眼神中,他视线缓缓飘远,沉声吐露道: “因为上层贵族向所有的普通民众隐瞒了一个最大的秘密,强大的兽化者不是有概率失控——” “而是必定失控。” 莫岁第一反应觉得莫晤沉是在唬他。 这么颠覆认知的事情,他怎么可能闻所未闻。可在他想找出证据反驳莫晤沉时,却不得不承认一切其实一直有迹可循。只是因为他自己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强大”兽化者,他才会一直毫无察觉。 “你以为政府为什么要集中平民出身的所有兽化天才?为什么每一个平民出身的兽化者只靠这一点天赋就能平步青云跨越阶级?” 莫晤沉冷笑: “选拔人才?这只是最冠冕堂皇的说法,不过都是为了固化阶级,隐藏这个绝对会动摇统治根基的秘密。” “一个强大的兽化者最多使用能力三十年,这点时间足够震慑普通人乃至建立权威,却绝对不够延续统治。” “只有让民众以为普通人与兽化者之间的差距不可逾越,才能维护现在的阶级秩序,这是每一个上层兽化者的共识。”莫晤沉道。 狂风吹入室内,一屋的影子都骤然摇晃碎裂,阴影投在莫晤沉的侧脸,他岿然不动地端坐在风影正中,神情没有任何松动犹豫。 “贵族当然会尝试改变自己要么失控死亡要么丧失能力的事实。药物研究、人体实验、机械改造,我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永远向最多人瞒住这个秘密、守住现存的秩序才是我的责任。” 因为过于震惊,莫岁足足沉默了两分钟。 莫晤沉的语气和神态都太有欺骗性和威慑性,以至于莫岁有那么一瞬间确实被唬住,居然觉得莫晤沉说的不无道理。 “……不对。” 莫岁小声道,下一刻,他茅塞顿开,猛地摇了摇头,更大声地重复:“这不对。” “为什么要维护一个从根本上就错误的阶级秩序?” 莫岁迷茫的眼神重归坚定: “既然现有的阶级划分本来就毫无正确性可言,那就应该向民众坦白啊,重新确立更加合理的社会制度不才是更应该做的吗?” 话说到这里,莫岁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还要和莫晤沉虚与委蛇,他情绪激动,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直进直出的利刃: “现在这个破烂秩序究竟有什么值得维护的,民众被骗了这么多年,早该知道真相了。” “您冠冕堂皇地说这么多,归根到底,不就是在纵容那些贵族滥用权势坑害人命吗?因为您也是既得利益者,所以您明知他们伤天害理,也依旧不闻不问。” “莫岁,注意言辞,我对你的耐心并没有那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戳中痛处,莫晤沉声音骤沉,警告溢于言表,但凡莫岁还懂进退,就应该见好就收。 可莫岁已经受够了,他不指望莫晤沉能给他任何他想要的支持,他甚至不想再和莫晤沉以正常人的方式进行交流。 “我知道您对我没什么耐心。毕竟一时心软养育我应该是您最后悔的决定吧。” 莫岁语出惊人,他上前一步,眼睛里依旧是冥顽不灵的倔强光芒,根本没有半点被规训妥协的样子。 “您觉得我该对您感恩戴德?可我不再需要您的认可,也不会再听您的话了。” 莫岁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退缩: “这个秘密居然能藏住这么多年,简直是不可理喻,既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发声,那我就做第一个好了。” “莫岁!你给我站住!” 莫晤沉拍案而起,他震声叫住即将开门的莫岁。 “就是因为从没有一个贵族会放弃已经到手的特权,这个秘密才会天衣无缝地被隐瞒这么久。” “你以为你出了这个门之后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没有一个权贵会为你发声,只需要我一纸声明,你就会变成一个满口胡言的疯子!” 莫晤沉怒不可遏,这是莫岁第一次看到他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可莫岁意外地平静,他不觉得莫晤沉说的这些有什么可怕。 “真话就是真话,疯子说的也是真话。” 突然,想起远在不知何处的褚洄之,莫岁居然笑了起来,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地大放厥词: “只要我自己知道我不是疯子,只要他也不认为我是疯子就够了。而且,两个疯子,不是很般配吗?” 莫晤沉沉默无言,他脸色差到极点,是第一次真的对莫岁这个错误动了杀心。 暗色之中,枪口无声瞄准。 就在这时,书房大门轰然大开。 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气喘吁吁的莫凌昭。 他一把将莫岁拉向身后,子弹堪堪擦过,钉入二人身后的墙面。 “会有权贵站在莫岁这边的。” 莫凌昭看向莫晤沉,清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就是第一个。我支持他说的每一句话。” 在莫晤沉由不可置信转向勃然大怒的目光中,莫凌昭紧紧地握住了莫岁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莫岁被冰得一激灵,他赶紧把那块暖玉往他哥手里塞了塞,企图拯救出自己瞬间降温了两度的手腕。 莫凌昭长长呼气,顶着经年累月以来对眼前这位家族绝对掌权者的恐惧,他一字一句地道: “父亲,您不用以为我是一时冲动,我想了很久。我是真的想知道,这片天究竟是否像您向我一遍遍灌输的那样,有那么难以撕开。”
第121章 从浑浑噩噩的半昏迷状态找回一缕散落的意识, 褚洄之活动手指,想要在沉浮不定的世界里抓住点什么。 他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从实际效果来看, 他只是成功撑开了自己无力的眼皮。 瞬间, 无影灯惨白的灯光不打招呼地刺入眼底,褚洄之眼前霎时一暗。 他本能地闭眼, 密密麻麻的黑影爬满了视网膜,因剧烈刺激而产生的反胃感一路涌到喉头。 “麻醉的效果还没过。你怎么折腾也没用。”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别装死。” 耳鸣阵阵中,褚洄之勉强捕捉到来自外界的冷淡男声。 他很想和这人产生交流,但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差到了极点,并不容许他及时向对方做出回应。 和他说话的人显然才不会管他状态好不好。器械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冰凉的刺激性药液被注入血管。 迷蒙之中, 褚洄之还没反应过来这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身体的反馈已经给了他答案。 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猛攥了一把, 心率瞬间飚高, 褚洄之猛地倒抽一口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力弹起, 手术台上的束缚带却令他动弹不得。 意识因药物而强制清醒,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被强行调动才得以发生,褚洄之胸腔的起伏程度大得反常, 他粗喘着气,滞阻地转动眼珠, 看向站在手术台前全身防护实验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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