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晃晃的惊惧与躲避使得谢承南心中莫名有些发堵,但他还是垂下手,默然不语。 叶澄的面色依旧惨白,瓷白的脖子印上一圈刺目的红痕,仿佛在向人昭示着这脆弱的部位方才受到了怎样可惧的外力。 半晌后,叶澄才渐渐呼吸平稳,回过神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了。 是,他能理解,谢承南现在是痴傻的状态,脑子不允许受刺激。 可他还是委屈的不得了,他从穿过来的那天起,就跟个幼师一样哄着、爱护着谢承南,生怕这傻子受一丁点儿委屈。 就连今天这幅画,也是他怀着希望谢承南早日恢复的心情用心画出来的,结果却落了个险些丧命的结局。 就算他叶澄心再大、再能理解谢承南的状况,此时此刻,他也很难不委屈气闷。 他的双手搁在身前交缠,眼睫轻颤,眼泪不知不觉再次掉了下来。 他哭得伤心极了,忍不住一边啜泣一边抱怨:“傻子...谢承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 他的声音因为哭泣略微沙哑,尾音上扬着飘进了谢承南的耳中。 谢承南望着人,生平头一回在心底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对不起。” 他喉结上下滚动,生怕吓着人似的,轻轻地开了口。 叶澄闻言一怔,随即吸了吸鼻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说:“你...先、先出去,我想静一下。” 谢承南垂着头,扫了眼地上的画几秒,便默然走了出去。 / 此后一连几日,叶澄都委屈着,不愿与谢承南近距离接触。 可他又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顾,只得别别扭扭地派柳絮每日定时定点给人送饭菜,又偷偷摸摸往柴房抬了几层新被褥。 但每次在院中对上谢承南的眼睛,叶澄便能回想起前些天谢承南掐他脖子那档事,旋即抿紧唇,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身就走。 几番下来,叶澄心中的气不但没消,反之愈发气恼。 他气极了,这傻子就是傻子...连道歉都不会! 如此一想,他就更不想与谢承南讲话了,每次见了人,嘴巴撅得都能挂上把油壶。 待谢承南意识到叶澄还在与他闹气时,叶澄已经彻底不愿搭理他了。 于是,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刻意讨过任何人欢心的谢承南,终究是忍不住在晚上与宋子安碰面时,问了一句:“你可知如何哄人开心?” “属下以为——” “这如何——如何哄人开心??!” 宋子安猛地抬起头,瞠目结舌,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话。 谢承南不满地用舌头顶了顶腮,幽幽睨了宋子安一眼。 “这——属下以为,如若要哄人开心,还得对症下药。” 宋子安身子一僵,硬着头皮说:“您——可是做了惹人不快的事?” 半晌,谢承南说:“是。” 宋子安:?居然承认了?! “那既是做了叫人不快的事——”宋子安压下心头的惊诧,继续道,“那便做一些叫人开心的事不就好了?” “做什么?”谢承南又睨他一眼。 宋子安思索片刻,认真给出法子:“既是您惹得人不快,那这做何事还得您自己想,属下一个局外人,还是不出主意的好。” “总之,您瞧瞧人家喜欢什么,投其所好就是了。” “再有便是与人说话时,声音放软些,装得可怜些,令人生了怜悯心,自然就不与您计较了。” 闻言,谢承南一直微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留下句多谢便拂袖而去。 宋子安则留在原地,独自惊愕了许久。 待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幸灾乐祸。 嘿!他们这从不出错的谢大人,总算栽了回跟头,着实有趣,只是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叫谢大人烦心... / 清晨,天光还未大亮,整个紫藤院雾气茫茫,院中的树木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叶澄今日醒的早了些。 趁着下人们还未起床,他推开房门,打算按照穿越前的习惯做做广播体操。 结果刚伸了个懒腰,就瞧见雾气中有个高大的身影,在院中的花丛中立着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些什么。 嗯?下人们中有个子这么高的人吗? 他眯起双眼,看过去。 这一瞧不要紧,待看清是谁后,叶澄立刻嘟起嘴巴,小脸垮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傻子谢承南还能是谁? 叶澄连操也不想做了,砰的一声便关上了房门。 没承想,下一秒房门就再次被人推开。 叶澄身子一顿,狐疑着回身看去。 居然是谢承南。
第10章 “你来做什么?” 叶澄抿紧唇,绷着脸不看人,接着作势就要转身,不料却被谢承南一把拉住手。 一来一回,便撞进人的怀里,下巴磕上了谢承南的胸膛。 但此时的叶澄顾不上这有些过界的肢体接触,因为他感觉自己被拉住的那只手上,传来一股湿漉漉的触感。 他迟疑了一秒,朝下看去,只见谢承南骨节分明的手上竟然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随后,他不可置信地抬眼,果然发现谢承南另一只手上正攥着一支带尖刺的红月季,那只手同样血迹斑斑。 血珠顺着谢承南的手腕缓缓滑下,直至炸开在地上消失不见。 “你...”叶澄惊的说不出话。 谢承南感受着怀中软绵的触感,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低低开口:“送给你,生的、最漂亮的一支。” “我之前、弄伤了你,是我不好,所以,我也将手刺伤了,你莫生气了。” 他的声线偏冷,此刻带着些许的沙哑,仿佛一片恼人的羽毛轻扫过心间,令人听了麻酥酥的。 叶澄的薄唇张合了几下,却没出声,只觉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心头缠绕。 原来这傻子...大早上的起床就是为了给他摘花...还把自己弄伤...真是个傻瓜... 叶澄这些天来的委屈与气闷忽的一扫而空,只觉自己也是好笑,跟个傻子置什么气呢? 他的唇角不自禁弯起,扬手接过了那支鲜艳欲滴的红月季,刚欲开口,谢承南便又顶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眸说话了。 “你不、不跟我一起,我吃不下饭去。” 叶澄:“......?” 之前送去的饭都让狗吃了??? 可傻子没瞧出叶澄眼中的不可置信,依旧可怜兮兮地与人对望。 叶澄哭笑不得,旋即飞快地关紧房门,将谢承南的双手捧起,然后有些心疼地朝人手上轻轻吹了口气。 “疼不疼啊?真傻...” 嗔怪间,他将谢承南拉到床榻上坐好,又拉开铜镜下的木柜,翻出一盒止疼止血的药膏。 谢承南不语,只是静静凝视着叶澄为自己上药,手掌处很快传来夹杂着刺痛的冰凉感。 他忍不住想,装可怜这法子倒是对这人有效... “你不要乱动,等药晾干。”叶澄将药膏扔到一边,用手指轻点了下谢承南的手腕,认真嘱咐着。 谢承南点点头,低低回了句好。 不一会儿,谢承南手掌心的药膏便逐渐渗入伤口,呈干涩状。 叶澄又捧着人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困意便又袭了上来,他今天属实是起早了。 窗外仍旧雾气朦胧,丝毫不见消散的迹象,估摸着搁在现代,此时撑死也就才五点多。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厌厌地斜倚在了床榻上,阖眼之前还不忘交代谢承南:“你若是觉着困,也躺下再睡一刻吧。” 见着眼前人对自己丝毫不设防的单纯模样,谢承南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 半晌,他低低问了句:“我睡哪里?” 可叶澄已经开始迷糊,也就并未深究谢承南话里的深意,听人问了这么一句,便迷迷瞪瞪地伸手一扯,将人一同拉倒在榻上。 “自然是...睡床上...不然睡哪里...” 说罢,便沉沉睡死过去。 谢承南:“......” 盯着叶澄精巧的侧脸片刻,谢承南便伸了伸腿,在床榻上躺平,阖上了双眸。 不料还未过一刻,一旁的叶澄就不老实地环上他的脖子,还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口中不住呓语:“熊...我的小熊...” 谢承南:“......” 莫非这人梦见了黑瞎子? 他呼吸一窒,欲要将人扒开,不料他一用力,叶澄便力气更大的缠上来。 如若眼前人是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他定毫不犹疑地将人捆了去,可眼前的人是身子骨软得似棉花的叶澄,若是强硬将人推开,说不准哪处就伤了... 片刻后,谢承南放弃了挣脱,任由人搂着去。 / 辰初,金色的阳光透过木窗缝隙钻进房来,虚虚打在床榻上。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环着谢承南的手,侧躺在床榻上面对着谢承南,衣领微微散开着,呼吸声均匀清浅。 因着睡熟的缘故,一呼一吸间还隐隐露出湿润的小舌。 许是又做了什么梦,轻轻地嘤咛一声,不自知舔了下嘴唇,原本干涩的薄唇即刻便沾染了水光。 媚态无伦,似是画中勾人的男妖精。 早已清醒的谢承南眼神暗了暗,喉结轻滚,旋即伸手拉了拉叶澄的衣衫,将那处诱人的红粉遮了个严实,下了床,回了柴房。 而叶澄又过了一刻后,才悠悠转醒。 柳絮听见声响,便踏进来准备服侍,不想见到叶澄的那一刻,脸上便升腾起了红晕,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叶澄挠挠头,倏然不经意瞥见铜镜中的自己,瞬间也红了脸。 不知是不是因方才起身动作太大的缘故,轻薄的外袍已经从他的肩上滑落到腰间,亵衣也大剌剌地敞开露出一片莹白。 怪不得人家小姑娘都不敢看了。 也不知谢承南是何时离开的,若是瞧见自己这副样子,该多难为情啊... 他连忙整理好衣服,柳絮这才敢抬眼继续上早膳。 / 既然已经与谢承南重归于好,叶澄便也不再恼被意外掐脖子这件事,反之在心底谋划起自己要做的正事。 照常用过早午膳,到了申时,他便叫来了柳絮,吩咐着:“去将那傻子寻过来,本公子要出趟府。” “是。” 柳絮应了声,便向柴房走去。 而一旁欲跟着同行的王全,被叶澄不动声色地打发,最后只得讪讪地退了下去。 待出了府门十米开外,确认无人跟来后,叶澄才一扫纨绔姿态,牵上了谢承南的手。 他的小脸因为头一次出府的兴奋变得红扑扑的,像深秋枝上熟透的苹果。 谢承南扫了他一眼,暗笑这人没见识,嘴角却不自禁噙了笑意,又在叶澄转头时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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