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爱喝酽茶。” 邱钺夺回茶杯,又从茶叶罐儿捏了一大撮放进去。 “还真是藏不这事儿,有啥话全都写脸上了。” 邱老爷子瞧见邱钺的每一个动作都像裹着气似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这煤气罐儿会炸。 “我才懒得生气,说到底这都是你们上一辈的恩怨,只要血别溅我身上。” 邱自明笑了声:“你才是,擅自那么大一个篓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怪罪上我了!” 邱自明气结,越说越激动。 “好好,今天很有精神呢老爷子,小心脑溢血哟。” 邱自明拿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没辙,拿起蒲扇一顿扇风。 邱钺把小壶从炉上拿起,兑满开水,盖上茶盖沏一会儿:“像你这样的老家伙就是好,老了就谁都打不过,软硬都吃。” 邱自明不自然的笑了笑。 若是这话放在十年前,他没准还能和邱钺比划比划,但是现在自己一身嘎嘣脆的老骨头,断了哪根都要命。 “算了,你恨我是应该的,毕竟,我当年确实在你身上试了药,我这个父亲当得的确不合格。”邱自明挑不了邱钺的理,头一次对着他先低了头。 “您老就别折我的寿了。” 邱钺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怅然道:“试药这件事我还得感谢你,要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没准早就被赵家王家李家什么什么的人杀了,进了哪只野猪的肚子也不是不可能。” “我比较在意一件事。” 邱钺目光直直的看向邱自明昏黄的瞳仁:“奉禅家家主死的那一天,是否真的如赵天旻所说的一样,你逼死了他。” 邱自明丝毫不回避他的视线:“如果我说,这就是那十之一二,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与否不重要,毕竟那是你们老一辈的恩怨,总之,奉禅家主的死,你应该挺愧疚的吧。” “这倒不假,人嘛,不管年轻的时候多决绝,老了老了,总会后悔。” 邱自明清了清嗓子,徐徐道:“其实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踩上椅子了。” “那家伙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只是一味的跟我说他想死,求我看在我们多年情分的面子上,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让我帮他一把。” “说实话,当时的我很愧疚,于是我就答应了他。” 邱钺观察他的微表情,没在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看见半分愧疚的影子。 “然后呢,你能帮什么?”邱钺问。 “我把我的领带送给了他,让他用我这个上吊,结实。” 说完。邱自明自己都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笑声沙哑,像老旧留音机放下指针式的“呲呲”声。 邱钺听着他有进气没出气的笑声,给自己扒了个橘子。 这个时节的橘子不是很甜,家里买的又是头茬,微涩,还有籽儿。 “为什么没动我捡的狗崽子。” 邱钺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意外喜欢这种酸津津的味道:“以你的能力找到他根本不费力气,也是因为你的愧疚吗?” 邱老爷子自打上了岁数,脑子愈发不灵光,指了指门外:“你说妞妞?” 妞妞是那条老狗的名字。 邱钺抿了抿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捡那儿子。” “昂。” 邱自明一拍脑壳,顺手挠了挠头上的地中海:“奉禅家那白眼儿狼啊。” “说实话,替你保护那小子,这是我这么些年最后悔的一件事。我低估这小子了,他的野心太大。” “如果他是我膝下的,那我会非常的器重,邱家交给他我放一百个心。可惜,他是奉禅家留下来的祸根。” 邱自明拾起自己的茶杯,吹散表面浮荡的热气,抿了一口,徐徐开口道:“当年就该杀了他,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邱钺轻飘飘的笑了声:“你还真是那副老样子,死性不改。” 邱自明对邱钺给自己“戴高帽”的行为丝毫不生气,怅然开口。 “你太年轻,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打从几百年前,人类和邪祟之间的战斗就开始了。” “等到越来越多能力者和引导师出现,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你看看现在的邪祟还有多少?早干净了。” “最后,只剩下人类与人类,人之间的争斗才是永恒的。” 邱钺听罢,喝了一口酽的有些发黑的茶,微微皱眉。 涩的发苦。 邱老爷子看他苦得生吐舌头,忍不住笑了声。 接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个一个的拨台。 “火都烧到你脚底板了老头儿。”邱钺凉飕飕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年做了灭奉禅家这种事。如果当时败露,会害了整个邱家。” “我做每件事之前都想过无数种结果,这个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辈提醒我。”邱自明说道,眼睛没离开电视。 “你好像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 “不,很失望。”邱自明否定道:“在我的设想中,这件事至少会在我进了棺材之后才会被揭露,那样我的烂摊子就能彻底交给你们这群小的处理了。” “没想到竟然提前了,还真是叫我这把老骨头吃不消,唉,难搞呦……” 邱钺冷哼一声,很想在他脸上挂个彩。 “老头儿,你真不怕邱家玩儿完吗?”邱钺问道。 “你怕吗?”邱自明反问道。 邱钺满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怕个毛线,邱家的事和我这个早就死在狱里的人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不怕的话,今天就不会来找我了。”邱家老爷子摸准了邱钺的脾气,一下子戳到正点儿。 邱钺一时语塞。 邱自明又抿了口茶,泰然道:“和你一样,我也怕。” “邱家几百年的基业断送在我手上,我死了之后也不得安宁。” “但是吧……” 邱自明话音一转。 “会有人比咱家先玩儿完的。” 邱自明将电视调到首都新闻频道,电视中正在直播奉禅迟颂的授位仪式。
第36章 邱钺抬眸。 一瞬间,连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也都忘了。 授位现场的人出奇的多,场面空前盛大,桑托岛已经几十年没有过这种阵仗了。 记者和围观的群众密密匝匝的,簇拥在保卫人员围成的人墙之后,无人机扫过去,整个屏幕全被乌泱泱的人头占领。 场外,巨大的摄像机如同排排炮筒,动作整齐划一。 还有奉禅迟颂的小迷妹小迷弟们,把授位仪式开出了偶像见面会的样子,现场照相机连拍的“咔嚓”声就没停过。 闪烁摇晃的灯牌,展开的横幅,甚至有人做出了奉禅迟颂的人形立牌,站在高处拼命喊着奉禅迟颂。 奉禅迟颂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从红毯尽头款款走来。身上没有繁琐的装饰,和这张脸比起来,似乎任何饰品都是多余。 炮筒摄像机跟随着奉禅迟颂的步伐齐齐移动,他走红毯时,让人有一种看时装秀的错觉。 邱钺的目光也被奉禅迟颂所牵引,目不转睛。 邱自明瞄了一眼他,喝了口茶,道:“你对他有想法?” “……没有。” “那最好。” 奉禅迟颂标准九头身底下戳着令人钦羡的长腿,额前的头发梳到后面,连头发丝都萦绕着贵气。 整个人淡漠出尘,金瞳灼目。 奉禅迟颂不着痕迹的,斜眼睨了下簇拥在两边的人群,下一秒又轻飘飘的收回,眼神里满是轻屑。 红毯的另一端,是桑托岛在举行大型会议会用的会场。 台下坐的都是中央局和军区一些当官的,余下的位子留给主流媒体和记者。 奉禅迟颂一进入会场,瞬间引起巨大的掌声,他同样向台下挥手致意,目光在前排的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视线刻意在邹青脸上多停留了过会儿,像挑衅一样,邹青的脸现在是真的青了。 掌声虽然巨大,但听起来只觉得死气沉沉。 台下的人大多忘了表情管理,一个个脸拉得比驴脸还长,鹰眼似的目光锁定在奉禅迟颂身上。 奉禅迟颂走上台,邱家长老没有出席,因此只剩下八位长老。 一一握手之后,长老会唯一的女长老洛锦站起身,款款行至奉禅迟颂对面,准备为他进行佩戴徽章环节。 洛锦从礼仪小姐端着的托盘上取下徽章。 奉禅迟颂微微躬身,洛锦将一枚直径六七厘米的胸章,端端正正的别在他的左胸。 “真可惜我去不了现场。”看到这儿,邱自明怅然道。 “你还嫌自己现在被骂的少吗?”邱钺冷嘲热讽道:“恕我直言,你现在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没什么区别。” “少看点手机,如果你因为网络暴力,精神崩溃致死,我可是要刻到你的墓碑上去的。” “还要描金。”邱钺补充道。 邱自明忍不住笑了声,朗声道:“乌鸦嫌猪黑,你觉得你老爹和你比起来,谁会被骂的更惨。” 为什么在奇奇怪怪的方面卷起来了。 邱钺刚想反驳,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我证实,这是真的。】004突然蹦出来。 【邱家老爷子近十年在热趋广场被骂三千九百万次,邱钺被骂…….等会儿,有点儿卡,我主机好像冒烟了……】 【哈,邱钺被骂一百亿次,你碾压!你赢啦!!!】 邱钺:“谢谢你,显眼包,滚。” 【……他妈的玩儿先礼后兵是不!?】 突然,电视里一阵骚动,现场和场外爆出刺耳的惊呼。 发生什么了!? 人群疯狂骚动,许多人冲上台,场外的人也一窝蜂涌进会场,现场秩序瞬间乱唱一锅粥,根本维持不住。 警察站上桌子,振臂高呼:“散开散开!!不要过来!!” “医生呢!?我们要医生!军医有没有来!!!现场有医生也行!!——” “担架来了!!!都让开!!妈了个、逼的都他妈给老子滚!!!” “草你妈的!躲喽!!你们这样堵着他会死的!!!” “……” 警察和医生已经声嘶力竭。 谁死了!? 邱钺差不多快把头戳进电视机里,恨不得自己能长十个眼睛,这样他就能一眼找到傅迟颂了。 终于,人群渐渐分散,开出了一条逼仄的通道,现场时不时传来哭声。 终于,他在担架上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傅迟颂。 邱钺颅内“轰隆”一声。 傅迟颂整个人昏死过去,头偏向一旁,嘴唇血色尽无。 目光下移,他的腹部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汩汩涌出,将他半个人浸染在血污中,几大卷止血纱布也全部都浸满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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