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两名长老面面相觑,而后其中一个怪叫起来,“你是怀疑我们串供作假?!你凭什……” “事涉闇涌,”顾家家主及时打断,“怕这事闹大,小人有给霜严宗主修书,宗主亦有回信,要我们保守秘密、他们会封闭那个山洞。” 邬有期挑眉“哦?”了一声,半点不在乎那几个长老的横眉瞪眼,“那,拿回信来我瞧瞧。” 顾家家主便命人去取了存档的信来。 瞧过信上并无作伪痕迹,邬有期哼笑一声,转手覆掌,直将那八位长老掀翻在地。 顾夫人尖叫一声“元儿”,冲上来就想和邬有期拼命,可才走了一步就被丈夫拦下—— 顾家家主脸上是兴奋到扭曲的狂喜,更拽着妻子原地再拜,头磕得咚咚响:“多谢尊主!多谢尊主!” 不知邬有期用了什么法子,刚才还氤氲在顾家少主脸上的黑气,竟如潮水般一点点退去。 粘稠涌动的闇涌慢慢离开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化成一团团蒸腾水汽,然后一股脑全融入到邬有期掌心。 那些令整个大陆闻风丧胆的异能,却在他指尖乖顺似线团,可以随意磋磨摆弄。 顾夫人看傻了,一同僵住的还有那八位长老,尤其是刚才那个欲与邬有期争辩的,更汗湿了额角。 一刻不过,顾家少主终于脱力倒下,而邬有期也轻哼一声收了手,“得了,好了。” 顾家众人围上来后,他揉了揉微酸的手腕,“本尊信守承诺,你们要信不过,可以自己再查查。” 顾家夫妻这回也顾不上那些虚礼了,连同众位长老一起凑上前,团团围住儿子要医修查验。 两位医修检查的同时,几人还分别放出灵识仔仔细细翻了许多遍。 “老爷、夫人,”医修情绪激动,“好了!真好了,少主他好了!没了、闇涌没有了!” 顾家夫妻喜极而泣,几位长老也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最后还是顾家家主率先回神,再次率众磕头道谢,嘴里还是先前那套“随意驱湳讽使”的说辞。 邬有期听听就过,没太当真。 正道修士之间的结盟都还有反悔、撕破脸的时候,何况是与他这“臭名昭著”的魔头? 人心易变,马屁话谁不会说。 他挥挥手,转身时忍不住多看了顾夫人一眼,“夫人以后与其念‘阿弥陀佛’,倒不如向上苍告求,让本尊多活几年。” 顾夫人一愣,而顾家家主想明白其中关节后面色数变——邬有期早就来了、还听见了他们先前的对话。 他吞了口唾沫,却还是讪笑道:“是,我们、我们一定日夜祝祷、希望您千岁万寿。” 见他明白了自己话里的警告,邬有期哼了一声,重新化作光团离开。 而顾家人收拾好堂屋、伺候少主歇下后,顾夫人才心有余悸地问丈夫,“我不懂,他为何能平安无事?” 顾家家主想了想,“这就要从他出生时说起了……” 二十二年前,盈湖爆发闇涌、邬家死伤惨重,但新出生的幼童,却在那场灾难中奇迹般生还。 闇涌是从湖心突然喷发,邬家又大半个宅院建在水上,许多来不及躲避的仆役都当场身亡。 当时整个院子乱作一团,邬家当家人又恰好不在,等他们着急赶回时,幸存的几个仆役才发现小少爷没被抱出来。 邬家夫妻都不抱希望了,回屋去寻时,却意外发现邬有期还活着、安静睡在摇篮内。 “一点事都没?!”。 “是,据说他们夫妻俩检查了许多遍,体内是没任何异样,他们不放心,还专门求助了青霜山。” “然后?” “青霜山自然是派出了卿乙仙尊来查看。” “那卿乙仙尊怎么说?他真是魔星降世?” 顾家家主替儿子掖了掖被角,拉着妻子坐到一旁的桌子边,先后倒了两杯热水: “卿乙仙尊看过后,只说……只说那孩子命格特殊,留下一枚平安符后,让他长大有机缘可到青霜山习剑求仙。” “……就没了?”顾夫人大为不解,“就没说别的了?也没解释他为什么会平安无事?” 顾家家主摇摇头,“不过,想拜入青霜山,是要通过门口验心台的,他当时就验过没事。后来几次,验心台也没验出什么,想必不是魔族。” 顾夫人想了想,想不通也不想了,“算了,他能救咱儿子就成,魔不魔星的,还有青霜山那群人顶着。” “是,”顾家家主也点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儿子的恢复和内城大比。” …… 与此同时,魔界。 三界不同时,人间正子夜,魔界却是艳阳天。 小傻子顾清倚心里不装事,一觉睡起来还是那样乐呵呵的,看见喜蛛,照旧脆生生叫姐姐。 给他拿新衣服他就穿,让洗脸就洗、叫吃饭就吃。 等都收拾好了,喜蛛才把碗筷送出去给门口的小丫头——昨天那么一下吓坏了她,她可不敢再一个人带顾清倚,还是到管事处,要来了多两人帮忙打下手。 她跟在顾清倚身边伺候着,闯祸的概率也小许多。 昨日那么作,今日吃过饭,顾清倚却一声不吭了。喜蛛瞧着新鲜,便忍不住主动问道: “今天,公子不找‘漂亮哥哥’了?” 顾清倚嘿嘿一笑,竟张口说喜蛛笨,“哥哥又不在家,我去找也找不到呀。” 不在家? 喜蛛挑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顾清倚摇摇头,抬手捂嘴闷闷笑,他才不告诉喜蛛他能看见漂亮哥哥身上的亮光呢。 不过,哥哥出去好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对了,”顾清倚转头,“姐姐,我还能去那个大花园吗?里面好漂亮!” “花园?” “嗯嗯,就我昨天去的。” 喜蛛一愣,“里面是……花园?” ——竟不是青霄峰白石煮雨?大祭司她猜错了? 她心脏呯呯跳了两下,不动声色地套了套话,提“花园”,小傻子倒不藏私,一五一十说了个分明。 喜蛛在心底默默记下,才用哄孩子的方式解释,“那花园是尊主私有,他在,你才能去。” 顾清倚哦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 但很快,他又精神起来,捉着喜蛛裙摆,小声问这附近哪里有花—— 喜蛛想了想,想到凫余山半山腰有一片草坪,上面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 带顾清倚过去后,小家伙蹦蹦跳跳,没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然后笨拙地变成几个歪歪扭扭的花冠。 喜蛛瞧着好笑,正想夸夸两句哄哄他时,顾清倚忽然站起来,“哥哥回来了!我去送给他!” “诶……?”喜蛛又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提裙摆跟在他身后追。 …… 邬有期回来后,就直奔凫余山顶的魔合罗泉。 他能控制闇涌,也能消化、吸收这种异能,只是数量太多,还是会让他的灵台产生震动。 早年,他跟着卿乙习剑,学的是吐纳、吸收天地灵气的正道,因而灵台内就有清气聚集。 而后历经事端,他有意识无意识地吸收了闇涌,灵台内就有另一股浊气在潜藏。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清、浊二气就不同路。 这两者在他灵台内平衡倒还好,若其中一方数量激增,那他便容易走火入魔、甚至爆体而亡。 恰巧魔界圣火岌岌可危、也需要这些能量,所以每回邬有期感觉灵台不稳,就会到魔合罗泉里泡着。 只是,他是人非魔,魔界的泉水对他排斥得紧,每次都要经历一番洗经伐脉、烈焰焚烧般的疼。 不过他也习惯了,受点罪,总比死了的好。 邬有期正躺在热泉中想事,放空的视线里,却忽然出现了一只花蝴蝶—— 顾清倚今日被套上了一件粉红绸衫,外头还披了件紫色罩衫。 “……”邬有期深深闭目,觉得眼睛被吵到了。 不等他压着眉头起身,顾清倚就颠颠从山下跑上来,还笑嘻嘻将一个花冠戴到他头上—— “漂亮哥哥!欢迎回来。”
第09章 邬有期看着近前这人: 他唇瓣挂着融融梨涡,一双狭长凤眸弯弯,里面盛满了他的倒影。 “……”邬有期再次闭上眼,袒露在外的胸膛起伏两下,他才睁开眼、嗤笑了下。 这时,追在顾清倚身后的喜蛛终于赶了上来。 她站定刚喘匀一口气、抬头准备告罪行礼,就被邬有期头上戴着的花冠吓得噤了声。 魔界不似人间,有日月星辰和四季的更迭,这里仅有玄日和血月,植物多半是随便长长,野花更生得奇形怪状。 顾清倚编这花冠,形状还成,就颜色选的都偏艳,什么亮红、深蓝、暗紫,全混在一起。 哄孩子玩还成,戴在邬有期头上,就有些不体面,让原本威风凛凛的魔尊,看着有点像个……小姑娘。 喜蛛嘴角抽搐数下,低下头脸整个涨红,想笑又不敢,只能拼了命掐自己大腿。 就在她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躬身行礼唤了句尊上时,顾清倚突然咦了一声、皱起眉头,脸上笑容渐淡。 他突然往前凑了凑,伸手探向邬有期。 邬有期挑挑眉没有动,但却吓了喜蛛一跳,忙上前拦,“哎公子,可不敢这么放肆……” 可顾清倚并没有与邬有期动手,他伸出双手,竟是捧住邬有期的两颊,自己闭上眼、声音轻轻: “不痛、不痛,哥哥不痛。” 说着,他还似模似样地在邬有期耳边用手左右抓了两把,在半空中做出个抛洒的动作:“痛痛飞——” “……” 喜蛛闭上眼,啪地扶住脑门,她明天很可能因为左脚先迈出大门,而被投入圣火。 邬有期绷不住,推开顾清倚双手,哼笑着撩了把头发、“傻子。” 顾清倚却噘噘嘴没走,干脆原地坐到热泉旁,脸对着邬有期、目光认认真真。 被那两道灼热的视线烫得有点心焦,邬有期仰头用手臂遮住脸,“喜蛛,本尊昨日怎么跟你说的?” 喜蛛后背一紧,忙上前扯顾清倚袖子,“公子。” 她没用魔息,也不敢太用力,实是摸不准尊上对这位的心思,一切只能软着来、不好太强硬: “公子,尊上这儿沐浴呢,您这……怎么说不太礼貌,我们下山去等好不好?” “不呢,”顾清倚身子一拧躲过她的手,“哥哥明明好难受,为什么你们要欺负他?” 说完,他还瞪喜蛛一眼,“姐姐大坏蛋!” 见喜蛛还想说什么,顾清倚也不坐了,翻身起来后就蹬蹬绕到热泉另一边。 他一手扶住邬有期搭在池壁上的胳膊,另一手捡起地上一截小树杈对着喜蛛:“不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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