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掉到哥哥洗澡的池子里,不仅给人看个精光,手手脚脚还乱摸一气儿、胳膊腿儿都碰着挨着。 传说里,天上的仙女沐浴被地上的凡夫看光,最后都嫁给他、生儿育女才好收场。 “唉……” 那这还真是挺严重的。 不过漂亮哥哥他喜欢,他……嗯,他会负责的! 顾清倚眯着眼睛想了想,握拳的手又更紧地攥了攥:漂亮哥哥我娶你! 不过…… 他趴在堂屋正中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下桌子中间的茶盘,娶一个人要准备些什么呢? 喜蛛将他带回来后,就指挥着两个小丫头烧水做饭,进进出出的、一直没太关注他。 这次路过瞧见他蔫巴巴瘫在桌上、手指边沿还搭着茶盘,便以为他是渴了,自作主张给倒了杯茶。 顾清倚抬头看她一眼,要不……问问姐姐? 不,不成。 他低下头,小狗甩水般疯狂摇了摇头:喜蛛姐姐是坏蛋,她让哥哥疼,一点也不懂照顾他。 那…… 顾清倚抱着茶杯,小口抿水,目光穿过窗框看向檐角,从前一到春天,他记得屋下总会有燕子。 燕子娶媳妇儿,似乎是要先做窝的。 换在他这儿,就是要先盖房子? 顾清倚放下茶盏,托着腮帮想了想,之前喜蛛带他去的那片花丛边,似乎有许多枯树枝可以捡。 应该——可以用来搭个小房子? 盖房子这事不能急,再快的小燕子也要三五天的功夫,那他就从明天开始,一点点慢慢来。 之后,他还见过燕子叼着花送礼。 顾清倚点点头,那这个他送过了,他编好的漂亮花冠一早就送给哥哥了。 最后就是…… 他脑袋一痛,有些模糊的光影在脑海中闪过,像是他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在俯瞰着一群人。 那群人身边燃有很红很大的灯,房梁、廊柱上都拴上了红绸子,其中还有两个人穿着大红衣衫,被一群孩童簇拥在当中。 这时,又有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既毕、结契合籍,请诸天师先祖见证,天庭、地府,六道三界分明——若负斯人,罪同欺天,必遭雷罚身死道陨,三魂消散、永无轮回!” 这段话说得晦涩,大部分的词儿顾清倚都没听懂,但他抓着了其中一个他能明白的关键: 问名。 他一拍脑门,完了,他还不知道哥哥大名呢。 “喜蛛姐姐!” 听见顾清倚喊她,喜蛛立刻丢下手里择了一半的菜,甩甩手上的水进来,“公子怎么了?” “嗯,就是……”顾清倚顿了顿,双颊升起两朵红云,“哥哥叫什么呀?” “……”喜蛛愣了,实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 垂眸见顾清倚认真仰着脸等,无法,只能小声将邬有期三个字告诉他。 “邬、有、期?”顾清倚念了一道,突然将手中凉了的茶水泼一半在桌上,用指尖点了点,“怎么写?” 喜蛛瞧着桌上那滩水好笑,也不知这位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哄孩子嘛,还是要顺着走。 于是她摇摇头,先收拾了桌上的水渍,笑盈盈给顾清倚牵到书案那边,摊开纸、研墨认真写给他。 顾清倚本来不大高兴,以为喜蛛不愿意告诉他,结果看见洁白纸面上落下这三个字后,眼睛都看直了。 “喏,这就是我们尊上的大名了,”喜蛛点着那三个字读给顾清倚听,“不过公子你问这干嘛?” 顾清倚却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只眼巴巴看着那三个字,手指伸直又卷起,想摸不敢摸。 喜蛛等了一会儿,见他这样摇摇头笑,嘱咐两句让他别乱跑,就转头只继续去忙她的菜。 ——两个来帮忙的小丫头是低阶魔族,平日茹毛饮血,没这么多烹调上的讲究。 她走以后,房内的顾清倚也动起来,他小心翼翼将写好的那张名字纸移开,自己重新铺了一张,然后就抓笔在手、誊抄起来。 只是他握笔的姿势不大对,整个五指握成一把,攥拐杖似的杵着笔,第一笔蘸多了墨,直接晕坏了纸。 顾清倚皱皱眉,倒也不恼,歪着脑袋想了想,重新铺一张后,提笔取墨的时候小心许多。 只是墨合适了,字却不是一时能写好的。 他磕磕绊绊写了不知道多少张,手心手背都被墨水染黑,这才得了两张看起来还像样的。 正在他点头欣赏的时候,喜蛛说着一句“饭菜好了”进来,一瞧见他这样儿,又补了句“哎唷祖宗”。 顾清倚听见么叫,忙挡在书案前,“不许抢!” 喜蛛当他是写着好玩,连连答应,“好好好,不抢,公子你别动了,我去打盆水来给您净手洗脸。” 顾清倚这才放下心,乖乖喔了声。 之后,喜蛛帮他擦掉脸上、手上的墨汁,伺候着他用过晚饭就出去忙碌了,而顾清倚则将两张他亲手写的名字纸叠叠好,小心翼翼藏到枕头里压好。 顾清倚这一日过得充实,晚上用过热水后,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倒是他睡着后一刻,泡在温汤里的邬有期才终于调整好灵台、从池水里出来。 用沐巾吸走身上多余的水分,邬有期披上外衫,正准备返回血焰流云宫去处理些魔界俗务,视线瞥到温汤上的雾气,却猛然脸色一变、想起一件事—— 他甚至没用走的,而是直接化作一道光降临到西院,两个帮忙的小丫头刚睡下,喜蛛出来倒水,被他吓了一跳: “尊尊尊上?!” 邬有期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径直推开堂屋的门就直奔顾清倚床边—— 他今日被这小傻子气糊涂了,都忘记顾清倚也掉进了魔合罗泉! 这口泉眼勾连着魔界圣火,里头有什么东西难说,但唯一确定的是它对魔族之外的他族都不算友好。 邬有期每次泡都是钻心蚀骨的疼,小傻子三魂七魄不全,这么扑棱一次,都不知会发生什么…… 他后背发凉,挑开床帘探查,结果灵气魔息还没打出来,就意外看见了帐内有些金色光斑。 细碎的光点并不明显,若非他进来太急没有掌灯,想必也发现不了。 听见身后跟进来的喜蛛准备去点灯,邬有期回头止了她,再转回来时,那些光斑却不见了。 ——像从未存在过,像是他看差。 邬有期顿了顿,直接放出灵识,却意外发现……顾清倚体内,似乎有一道极微弱的灵光在帮他修复魂魄。 “……!”邬有期弹开手,像被电到般后退两步。 “尊上?”喜蛛上前。 邬有期却摇摇头,半个字没答,转身就往禁地走——他必须拿出血镜问问: 那个魂师,他们究竟找到没有?! 然而刚迈步跨出西院的门,就听得一道女声自月下阴影中传出,她手中的星杖反射着血月的红光: “尊上还在乎您师尊,是不是?”
第11章 邬有期没回答,但顿住了脚步。 随着一阵贝片敲击的轻响,星杖在地上点了点,阴影中缓缓走出一名身披白斗篷的女子。 她有一头银白色长发,眉毛和卷睫都是稍浅的灰褐色,斗篷后的帽子堆在肩背上,更衬得她纤细娇小,像个精致的娃娃。 问出那句话后,她就一直看着邬有期,双目睁得虽大,里面却没有一丝光,像蒙了雾的琉璃珠。 “大祭司怎么来了?”邬有期环抱手臂往门框上一靠,嘴角翘起个弧度,“令姊凯旋了?” 魔族三智是三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对姐妹和一个老头。 魔医药行生年长,算魔宫里的御医,也是魔界最负盛名的神医。 而大祭司云月星师和大将军云车常仪是一对姐妹,一个天生眼盲却能预言占星,一个魔力强悍、喜征伐和战斗。 云月星师曾预占到了魔界的崩落,因而才有却月魔尊身投魔合罗泉注火。 只可惜她天生孱弱,每回占星预言损耗极大。 自从邬有期当上魔尊,她就常年闭关,除非大事,或与她姐姐相关,云月星师很少走出她的星馆。 何况开启星盘后,血焰流云宫前广场的星象仪也会跟着转动,动静很大,众人想不知道也难。 所以,邬有期才会问——是不是远征边地的大将军云车常仪回来了。 云月星师没答,还是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看”他。 邬有期自觉没趣,撇撇嘴,站直身子哼笑着回到一开始那个问题:“大祭司以为呢?” 不等云月星师回答,他又接着抢白道: “我十四岁入青霜山,拜他为师五载,自问尊师重道、规行矩步,即便累遭冤枉、累加恶名也自忖问心无愧,而他呢?” “他又对我做了些什么呢?一边给我说众生无别、三界平等,一边在众人污我是魔星降世时将我拒之门外、一言不发,更在我最艰难时,给我那残忍一掌!” 邬有期仰头笑,看着那轮残红明月笑得弓腰驼背、肩膀耸动,“我在乎他?哈,你说我、在乎他?!” 云月星师捏住星杖的手紧了紧,却也没顺着邬有期的话往下说,反转头“看”了眼西院: “但您待他,不一样。” “哼,”邬有期嗤笑,“大祭司不懂。” 云月星师转回脸,面色平静、似是虚心求教。 邬有期磨着后槽牙,“死,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最大的奖赏。” 云月星师看不见,但这样的话让她掌心渗出薄汗,星杖上悬挂的贝片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脆响。 “瞧他办那事,多漂亮!”邬有期突然冷笑起来,“自爆灵核、身死道陨,身后连渣都不剩!不愧是修真界第一人,高山仰止、从容高洁的卿乙仙尊,连死,都干脆利落、死得其所!” “不用墓碑牌位、没有归墟神迹,当真是开天辟地独一份儿!用命化成道封印,哈,真是好、妙极了!” “是非功过任人评说,不享后世香火供奉、不受晚辈祭奠叩拜,也没个坟茔尸身、让人寻仇。” 云月星师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忽然放松。 同时,邬有期也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他的语调依旧疯狂,但疯狂之余,人却松弛下来。 “我好容易找来个和他这么相似的……” 他故意没说完,尾音拖得又长又暧昧,似乎就是要引人遐想。 “您猜——我会用他来做什么?” 云月星师虽是魔族,还是三智之首,但她这么数百年来都被大将军护得太好,许多事都不太知晓。 “您……心里有数便好。”怕听着什么闺中事、房中趣,云月星师连忙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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