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之间隔得并不远,却好似分隔首尾,偌大的广场上听不见彼此的呼唤声。 “给我吧。”秦羽向二壮伸手,二壮慢慢卸下包裹,慢慢交给他。 “回去吧。”秦羽背了包裹,看向解云琅。 解云琅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领路的太监唤去一旁说了什么,悄悄塞给他一袋物什,那太监当即眉开眼笑,直直点头。 “出来后记得寻我。”解云琅对秦羽叮嘱道。 秦羽应声:“嗯。” 解云琅微微蹙眉:“不要嗯,说话。” 秦羽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半晌后佯装淡定道:“有何区别。” “我想听你的回答。”解云琅眸中的情绪愈发明显,他有种预感,总感觉秦羽一旦进了这宫门,便会一去不复返。 好,还是不好。 明明只是一个回答而已。 秦羽却是盯着解云琅的眼眸,迟迟没有开口。 一旁的二壮也急,不由道:“公子出来后也记得寻我,我会一直等着公子的。” 秦羽笑了笑,道:“好。” “秦半仙,时辰快到了,该走了。”太监忘了眼日晷,开始提醒道。 解云琅和秦羽的目光交织在一处,忽然便不想放他走了。 秦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于是先一步转身,跟着太监头也不回地往宫门走。 “公子!公子!” 二壮不舍地追上去,脸上已然落下朝露的痕迹,跑了几步便喘不上气,被迫停了下来:“公子一定要来看我!” 秦羽没有回头,抬手挥了挥。 宫门被打开了一道一人通过的缝隙,太监侧身让秦羽先走进去,随后才跟着穿过宫门,宫门又合上了。 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一顿一顿的哭声,还有一道孤独的影子。 宫门合上后,投射下一片阴影,将秦羽笼罩期间。他站在宫门内,还想听听外头的声音,但已是什么也听不见。 “秦半仙,这边走。”太监带着秦羽往一侧走去,走了不到一会儿,秦羽被领到一个小巧步辇前,他莫名道:“这是?” “半仙勿忧,扶风监离宫门尚远,用步辇能轻松些。”太监接过秦羽的包裹,挥了挥手,两名小太监抬着步辇换了个方向停在秦羽身侧,他只需一跨就能上去。 秦羽看着太监快裂到耳朵的嘴角,心中了然,便依言坐上了步辇。 “小心着点儿!”太监嘱咐了两名小太监一句,随即便抄最近的路,往扶风监的方向走去。 若没有解云琅的提前打点,秦羽也会同一般人一样,用两条腿沿着最远的大路穿过整座皇宫,即便身体上吃得消,也会误了时辰。 眼下便无须担心,小太监的脚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 扶风监。 听上去是汇聚了天下的能人术士的仙风道骨的玄学圣地,却也不过是皇宫角落一处寻常的院子。 秦羽四下扫视一眼,这处竟也没有能说明此地的标志,若是无人指引,怕只道是冷落之地。 “监正就在里边呢,咱家领半仙进去。”太监扶着秦羽小心下步辇,随后径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扶风监门内门外似乎是两个世界,秦羽一踏入门内,迎面便是一阵扑鼻的硫磺气味,他下意识抬袖捂鼻。 不仅是气味难闻,并且一眼望去,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烟雾,秦羽找寻了下烟雾的源头,发现是堂中七座一人高的错金博山炉散发出的。 太监显然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他脚步灵活,敏捷地绕过香炉,找到隐藏在烟雾背后的监正。 “尘监正,人已经到了。”太监对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监正道,然而监正似乎没什么反应。 秦羽没忍住咳了几声,太监以为他不高兴了,于是更大声喊了监正:“尘大人?您醒着吗?” 对方还是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监正?”太监还是不死心地唤他。 秦羽忽然察觉了什么,快步绕过香炉,去探监正的鼻息,他眼神兀的一变:“他死了。” “什么?!”太监吃了一惊,一下吸入大口烟尘,猛地咳嗽了好几下。 秦羽赶忙带着他往外跑。 “咳咳咳咳......” 两人跑出来后,秦羽问他哪里有水,太监指了指旁边的水缸。 “监正......监正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太监难以置信,自己方才居然对着一个死人说了这么久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硫磺中毒。”秦羽找来水桶,将水桶扔进水缸里打水。 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那七个炉子灭了,但就这么进去也有影响,最好能围个面纱。 秦羽原地转了几圈,发觉自己微不了面纱,只能咬咬牙,对太监道:“得赶紧把香炉灭了,看看里头还有没有其他人!” 太监于是赶紧去喊人,和秦羽一块儿抬了水,屏气进了屋子将那七个大炉子灭了,将门窗都开开散风。 等灭了炉子,太监和秦羽赶忙跑去里间寻人,好在里间与外头并不相通,硫磺没有弥漫到里间,他们带人冲进来时,里间那些穿着道衣的人还在嬉笑喝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众位扶风士皆是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望向门口那个一身云锦的人。
第73章 与众不同 众人的目光在秦羽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一旁太监说监正死了,众人对之反应寥寥。 “这位大人好生面熟,从前可是见过?”一位名唤依奉的扶风士对秦羽道。 另一位叫依言的扶风士也凑上前,细细打量他这身衣裳:“这位大人才貌不俗,这身衣裳想必价值不菲吧?” 秦羽站立不动,眸光扫过面前的这些人,没有响应他们的问题,而是重复了一遍太监的话:“监正硫磺中毒已然无救,诸位最好还是先出去,待这屋子里的硫磺散去。” “什么?监正死了么?”依奉才想起这件事,回头看向太监,有些夸张道:“怎会如此?监正明明只是奉旨炼丹,怎么会死呢?” 太监又怎会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能道:“监正炼丹,诸位难道没有出去看一眼么?” “看他做什么,他炼得出炼不出与我等又无干系。”依言翻了个白眼,重又回到座位喝茶吃点心,淡淡一句:“找死罢了。” 依奉闻言,一改方才的紧张,转眼笑了出来。 “士人慎言。”太监不由提醒一句。 然而屋内众人都是嗤笑一声,也不往外跑,也不多说话,只管自己做之前的事。 秦羽见状,心中已有数,问了一句:“监正在炼的是什么丹?” “据说是可以让圣上魂魄上天,拜访仙者的仙丹。”太监回他道。 “错了,他练的只是小还丹罢了。”秦羽淡淡道。 闻言,依奉依言还有其他人,都微微仰头看他,依奉意外道:“难不成这位大人竟是道友?” 太监默默挺了挺身板,介绍秦羽道:“这位便是新来的扶风士,秦羽秦半仙,在民间颇有名望。” “咱都进宫多少年了,有什么名望也听不着。”依言笑了笑,重又凑到秦羽跟前,欣赏他这身料子:“道友,我瞧你家世不俗,怎的还来这儿送死?” 秦羽抬眸瞧他:“道友这话何意?” “怎么,进来之前没了解清楚?”依言话不能说得太清楚,但只要是道中人,听说圣上的成仙大典之后,必然能明白现在进扶风监就是送死。 秦羽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他对此事的态度,似乎与旁人不同:“自是清楚,多谢道友关心。” 依言上下扫了他一眼,除了对那身衣料的欣赏,还有对衣服里的人的莫名,他摇摇头,转身回椅,小声嘟囔一句:“看上去是个傻的。” 然而屋内很是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 秦羽微微歪了歪脑袋,太监见状,有些尴尬地对他道:“半仙莫往心里去,他们这些人在扶风监也是关了许久,难免有些情绪。” “关了许久,不让出去么?”秦羽问道。 太监道:“从前是可以的,只是自从圣上欲登仙之后,扶风士便不得外出了,直到圣上登仙之后方可出去。” “出去?呵呵。”依奉随手把一颗花生丢出窗外:“下辈子吧。” “还是监正聪明啊......”依言懒洋洋滑倒在椅背上,闭上眼打了个哈欠。 这么说,这些人其实是被软禁在此等死。 难怪他们看上去不仅没有力气,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估计被关在这里的日子就已经搞垮他们的精神了。 秦羽同情地看着他们,转而对太监道:“敢问贫道的住处还有炼丹室在何处?” “这便领半仙去,半仙今日便要用么?”太监好奇道:“自从圣上下旨后,扶风士们已经许久没出丹了,半仙初次到任便要施展神威?” “过誉了。”秦羽稍稍纠正了他的措辞,道:“既是圣上的旨意,自当尽力完成。” “圣上想见仙人,贫道便帮圣上实现。” 秦羽说话时并没有人在意,只当他出入宫廷大言不惭,谁知到了三日后,秦羽当真带着一颗丹药去面见圣上,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大殿之上,圣上身着一袭道衣,跪坐于高台上的龙椅,对着面前的法器念念有词。 秦羽叩拜之后,他才停下做到一半的法事,抬眸望向底下的人,只这一眼,便让他手中的串珠不由滑落三珠: “你便是江南一带最有声望的半仙,看模样确实是天人之姿。” 圣上放下串珠,正打算起身扶人,然而在瞧见了秦羽右手的异样,又默默拿起串珠:“半仙的手,是何缘故?” 秦羽不慌不忙道:“回陛下,贫道的手乃天命所致,修道之人五弊三缺,‘鳏、寡、孤、独、废'正应在‘废’字之上。” 圣上闻言,点点头。 五弊三缺一说他自是清楚,而秦羽的话倒是引发了他的思考。 扶风监那些人都四肢健全,在宫中好吃好喝伺候着,金银赏赐少不了,孤独了又有侍女相陪,日子完美得很,全然不像是做了逆天而行之事的人。 何况一个个平日里都说有通天本事,到了真需要他们的时候,一连数月都不曾练出一枚丹来,莫不是被他们诓骗了。 圣上暗暗打量底下之人,心道眼前这个半仙,倒是与其他人不同,说不准这个才是真有本事的。 于是圣上放下串珠,起身到下面亲自将人扶起:“来人,赐座。” “谢陛下。” 秦羽也不同他客气,端着气势就坐了下来,圣上一看他气定神闲,对他愈发信任了些:“半仙说有丹药进献,可让朕魂魄出窍,上天拜见仙尊,此话当真?” 秦羽从袖中摸出一小木盒,托在手心,道:“真不真,陛下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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