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云琅淡淡道:“探花。” “哦!堂堂探花郎为何不在翰林,沦落到一个小小的穷县?莫不是朝中无人,受了委屈?”洪逸摇头感叹,面露惋惜。 解云琅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洪逸接着道:“不过无妨,你我也算有缘,今日你若是有意与我结交,我保管你日后青云直上,如何?” 解云琅上下扫了他一眼,仍是不语。 洪逸摸着下巴得意道:“别瞧鄙人只是个员外,要知当今工部尚书乃鄙人之舅父,你初入官场,根基不稳,需得今早抱着大腿才好做事,否则一辈子也别想离开穷县。我观知县大人气质不凡,想来应该也不甘如此沉寂吧?” 解云琅脸上笑意更深:“自然。” 无论官场内外,若想自得自若,少不得建立自己的势力根基。 “这就对了!”洪逸笑着连连点头:“你如今将那另一个活着的带来献给我,我去见舅父时必然多多美言大人,如此两全其美。” 解云琅压了压嘴角,露出思考权衡之色,洪逸拍了拍他的肩,欣慰道:“探花郎,莫要让我失望。” 洪逸背着手悠悠踱步回去,解云琅立在树下出了会儿神,待到转身时,身后忽然多出了个秦羽。 “你何时来的,怎么走路没声?”解云琅皱眉道。 秦羽注视着解云琅的神色,说话时声音未变,语气却隐约冷了些:“我瞧大人和洪员外相谈甚欢,怕大人把我忘了便一直跟着。” 解云琅望了眼他身后,笑道:“所以你从刚才就跟了过来,这么说现在洪逸正到处找你呢。” 秦羽听了他们全程的对话,可解云琅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他便也不动声色道:“所以我们该走了,趁他没发现之前。” 解云琅点点头。 现在不走,等那老色胚找到这儿,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走得脱。 “还记得路么?”秦羽问道。 解云琅道:“小意思,跟紧我。” 解云琅记性好,走过一遍的路便不会忘,很快就带着秦羽离开了员外府。 “怎么样?”方吉和二壮等候在外,看到二人出来后,赶忙迎上去。 秦羽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二壮闻言面露难过。 解云琅让方吉牵马来:“咱们去一趟她生前的住所,取些实证回去。” “大人,天快黑了,咱们还没找着客栈。”方吉将马牵来后,提醒了一句。 闻言,解云琅把马留给他们,转而牵了马车:“你二人去寻客栈。” 秦羽默默坐上马车,解云琅驾着马车离开清溪坊,前往南月坊。 还不到闭坊的时辰,所以路上还有不少行人。 两侧房屋瞧着规整却不甚讲究,人靠着大门而坐,头顶挂下一串蜘蛛丝。 行人在路上走,看到马车自动避开,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甚至都不抬头看上一眼。 有些太过冷漠了。 解云琅拦了个人问路,对方听了名字,却只是摇头:“住在南月坊的都是从别处或拐或卖、或抢来的,互相都不熟,你们要找人还是自己找吧。” 解云琅沉声道:“被何人拐卖?” 那人木着脸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顺昌府权势最大的那位员外。” 秦羽听到对话,撩开车帘,看了眼四周:“我看这里的人四肢健全,既然知道自己遭遇,为何不走?” 那人道:“走不了,顺昌知府和员外是一路的,在城门处有专人把守,若有南月坊的人企图出城,抓住后会被关进牢里打死。” “他把你们囚在这儿做什么?” “在他的绸缎庄做工,没有工钱,每日只有两餐,勉强能活。” “......” 秦羽和解云琅均沉默了。 马车缓缓向南月坊的深处驶入,随着天色渐暗,两侧的房屋都点起了烛火,唯独一户还黑着。 既然人已死,住处自然不会有光。 二人在附近停了马车,推门而入,意料之外没有闻到什么难闻的气味。 解云琅取出火折子,搜到一盏残灯点燃,亮光顿时视野照得清晰。 屋内陈设简单到只有一张床,一副桌凳和一只箱子,四面墙壁空空,头顶没有梁,连上吊都无法。 也难怪这些人日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会变得那般呆滞无神。 秦羽伸手抹了下桌面,沾了薄薄一层灰:“看样子确实很久没人来过了。” 解云琅掀开箱子找了找,里头只有一些旧衣物:“这里都是些女子衣物,存放得还算干净。” “毕竟人才走了半月,想要留下再多的痕迹也不现实。”秦羽漫不经心搓了搓手指,回头拍了拍解云琅:“你要取哪些回去?这屋里内搬的也只有这箱子了。” 解云琅不解道:“拿这箱子有何用?” 秦羽挑眉。 解云琅起身道:“洪逸说她是伤重不治,既如此总该有些染血的衣物或者帕子,箱子里的干净旧衣证明不了什么。” 秦羽道:“一般而言,死者尸体下葬后,旁人怕染疾触霉头,会将带血之物焚烧干净,大人恐怕找不到所谓证物。” “那可不一定。”解云琅微微一笑,秦羽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第21章 她还活着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冒出一个人影。 秦羽和解云琅同时回头,只见一个样貌年轻的女子举着灯站在门外,在二人回头时,女子手中的油灯颤了颤:“二位公子......找谁?” “你是何人?”解云琅开口道,那女子不答。 秦羽上前一步走到女子面前,柔声道:“这位姑娘,我二人是来寻兰莘的,你认识她么?” 女子看着秦羽,快速眨了眨眼,往后缩了缩:“她......她已经死了。” “什么?”秦羽佯装惊讶,脸上露出难过之色:“敢问姑娘芳名,姑娘是她何人,有何证据证明她已经走了?” 女子小声道:“我叫阿慧,我们先前一起在绸缎庄做活......你们要找兰莘,我带你们去她的坟。” “有劳。”秦羽对她莞尔一笑。 阿慧低下头,转身往外走。 秦羽察觉到身后目光,回头让解云琅跟上。 “你就这么跟她走了?”解云琅迟疑地盯着那阿慧的背影。 秦羽乐:“大人不是不信鬼神么。” 解云琅看向秦羽,挑眉道:“自然,本官只是觉着这女子出现得有些巧合。” “咱们驾着马车一路进来,是个人也都注意到了,大人就是疑虑太重。”秦羽淡淡道。 “是么,或许吧。”解云琅微微一笑。 二人说话间,跟着那阿慧去到隔壁的屋子,与兰莘屋子不同的是这间里边还有一扇后门,打开门来到一片荒芜的园子,一眼便能瞧见一处低矮的土坟。 秦羽和解云琅来到坟前,看着木牌上写着的“兰莘之墓”,神情不由严肃。 “这就是她的坟了,洪员外不许我们外出,就只能将她就近埋了。”阿慧弱声道。 解云琅绕着坟堆走了一圈,脚下踩到一片染血的布料。 阿慧解释道:“我力气小挖不了太深,公子莫怪,我待会儿就弄些土盖上。” “无妨。”解云琅俯身,抓住布料往外抽了抽,抽出后发现是一小块帕子。 秦羽扫了眼园子,附近再没有其他东西,便对阿慧颔首道:“多谢带路。证据有了,我等告辞。” “解大人?”他回头唤了声解云琅,后者却是立在原地没有动作,听到秦羽唤他,反而神情微妙地向秦羽走来。 “秦半仙。” 解云琅莫名其妙唤他一声,秦羽脚步一顿。 “半仙这么急着走,莫不是你家神将看到了什么偷偷告诉了你?”解云琅转到秦羽面前,一双眼与之对视。 秦羽撇开眼:“我瞧坟上并没有冒青烟,大人如何开始阴阳怪气了。” 解云琅见他要走,长腿一迈挡住他的去路:“你心里藏着话,不说不代表我看不出来。” 秦羽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还有旁人在呢,大人这话过于暧昧了。” “没有旁人你便对我披襟解带么?走,咱们去车上。”解云琅似笑非笑,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阿慧被他的举动惊到,愣愣立在原地,看着秦羽被强行带走。 刚走到屋外,秦羽便用力甩开了解云琅,解云琅转身笑看他:“秦半仙如何不走了?想在这儿说么?” 秦羽盯着他,沉默不言,解云琅逐渐敛了笑:“你一早就看出来了,黄瑛还活着。” “大人有何证据?”秦羽面色不改。 解云琅伸出手指,道:“兰莘屋内桌椅板凳皆是积了层灰不错,可地上却十分干净,我们在屋内来回走动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此为其一。” “南月坊的人互相不熟悉,偏偏阿慧认得化名兰莘的黄瑛,不仅葬了她还一直守着,更是二话不说领着两个陌生人去到她坟前,似是刻意证明黄瑛已死,此为其二。” “其三。”解云琅往前一步,逼近秦羽,双眸紧紧注视着他:“你观察力惊人,不会看不出这些异样,但你却选择隐瞒不报,甚至同阿慧一起企图让本官相信死讯为真。你作何解释?” 秦羽无法解释,因为他说的全中:“大人都看出来了,贫道自是无话可说。” “为何知情不报?”解云琅脸色微愠,硬声道:“你可知我最不喜旁人有任何隐瞒。” 秦羽没有回答他,却是反问道:“大人知道黄瑛未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解云琅道:“人还活着,自是要找出来。” 秦羽道:“然后呢?送她去见洪逸?” 双女互换的案子脉络已明晰,兰莘为保护黄瑛自尽,黄瑛为洪逸所害也已离世,这一切本就是一场悲剧,可眼下黄瑛“死而复生”,另一边洪逸还对她虎视眈眈,依着秦羽的意思,此案就该到此结束。 然而解云琅的话却如九天寒冰:“当然,此案二人关系复杂,需得当堂对峙才可水落石出。” 秦羽眸中覆上一层冰霜。 “秦羽,查案并非你所谓的找出死者、找出真凶便够了。” 律法、陋规及潜在的威胁,这些隐匿在案件背后的豁口才是深渊,不解决这些便会有无数个南月坊、无数个兰莘。 解云琅坚持要找到黄瑛查清此案。 而秦羽则一把推开解云琅,转身离去。 “借黄瑛讨好洪逸,不择手段建立自己的势力,呵,有其父必有其子!” 秦羽此时无法思考再多的东西,他呼吸变得急促,满脑子都是梦中雪原的景象。 他翻身上马车,单手拉住缰绳用尽力气一甩,马匹如闻战鼓,高声嘶鸣,倏地冲了出去。 解云琅只见秦羽一人坐在车辕上,马车如风一般得飞出,他吓得惊呼一声:“驾这么快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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