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 文艺青年停下自言自语,视线重新在重朝脸上聚焦。 他古怪地笑了下,眼中恨意越发浓烈。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难怪上辈子你会放过他。” 重朝一头雾水:“啊??” 文艺青年撑了下窗框,跃进卧室。 黑色皮鞋踩在地板砖上,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响动。 他就像是一阵夜风,轻飘飘逼近重朝。 “我是不会相信你任何话的,钦天司。” 他举起了被烫伤的左手,风在他的掌心凝聚,显现出刀刃般锋锐。 “你当我没有见过吗?上辈子我可是亲眼看着你杀死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无论他们怎么哭求,你都没有停下动作。” 那时的他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雨水将血色一点点冲刷干净。 一具又一具失去温度的尸体被扔在学校操场上,学生们惊惧的哭声回荡在教学楼之间,如同指责他无能的哀鸣,刺激着他的神经。 文艺青年的目光又开始涣散。 他的语气满是忧郁,但也充斥着坚定。 “你是一个怪物。” “你残忍、冷血、扭曲。” “你没有一丁点人性,注定要和人类为敌。” 文艺青年垂下头,怪异地笑了一声。 他注视着重朝浅色的眼瞳,一字一顿道:“你根本不配披着这身人类的皮!”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鸣声爆开,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泼下。 卧室书桌上冷白色的台灯闪了闪,房间里的光线短暂暗淡片刻,重新恢复正常。 文艺青年浑身肌肉紧绷,捏紧了手中的风刃,陡然停下靠近重朝的脚步。 好像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恐怖的预感让他毛骨悚然。 他定了定神,抬眼看去,重朝推开电脑椅,慢慢站起了身。 那张俊秀的面孔褪去了所有情绪,右眼下浅红色的泪痣愈显妖异。 他看到了重朝的眼睛。 原本就浅淡的瞳孔完全失去了色彩,仿佛被冷光笼罩的玻璃珠,没有一丝温度。 他感觉到了压抑,呼吸突然变得困难。 意识莫名飘忽,视野也变得黯淡。 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一道无法描述色彩的光从天边倒悬而来,整个世界好像要被这道光消融。 文艺青年瞳孔散大,呆呆地张开了嘴。 ……他真的看到了光。 难以描述的、绚烂明亮的光。 它没有来处,温柔地掠过卧室上空。 棕红色的衣柜门在光里消融一角,如同被擦除一般,无影无踪。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面如金纸,无意识地张着嘴,从喉咙里挤出长长的气音。 他面部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着,好半天,却只说出一句话。 “原来……你早就不是人了。”
第005章 伏渊沉海(5) “……怎么突然下雨了?” 身着蓝黑色制服的女人瞥了眼窗外的闪电,稍微皱了下眉,很快收回视线。 她打量的目光扫过对面男人的脖颈,坐在靠背椅上的男人顿时有些无措地动了动屁股。 “你继续说。”女人眯了下眼,装作没发现他的不安,淡淡道。 男人下意识挡住脖子上的勒痕:“哦、哦,好的。钦天司——” 他接触到女人不甚赞同的眼神,立刻改口,“我是说重朝,他应该早就死了。根据我的调查结果,他很可能死在两年前那次和室友的冲突里。” 女人对这个结果似乎不怎么意外,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表情依旧冷淡。 男人抬头,悄悄觑了眼女人,在心里撇了撇嘴。 “他的室友在当年发生冲突后报警自首过。警方听说是命案,以最快速度赶了过去。但寝室里没有重朝的尸体,他们是在校医务室找到去包扎伤口的重朝的。” “警方最终以口角和重朝休克结案,他的室友和他道了歉,不过只过去一周,重朝就选择搬出寝室租房住。” “我询问过和重朝发生冲突的人,他说,从那次冲突以后,学校里就频频出现怪事。” “根据他们的说法,我有理由相信,身为人类的重朝早就死了,活过来的这个,还不一定是什么东西呢。” “轰隆——!!” 白亮的闪电划破天际,雷鸣震耳欲聋。 大地隐约颤动起来,办公桌上的水杯猛地一晃,杯中茶水漾起波纹。 女人脸色陡变,霍地站起身。 金属制成的椅子腿划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锐响声。 砰地一声,办公室门被狠狠推开,撞在墙壁上,门板震动不息。 “梁队,不好了!鸿雪市以玉磬苑小区为中心,爆发了重度污染!” …… 暴雨越来越大。 一连串落雷密集地划过夜空,鸿雪市外的山脉里隐隐传出山石垮塌的声音。 地面在颤动,台灯的光摇摇晃晃。 文艺青年的意识开始涣散,胡乱喘着气,可涌入肺泡的氧气还是逐渐稀薄。 他有些畏惧地仰着头。那道绚烂的光盘旋在卧室上空,似乎随时都能抹去他的存在。 重朝向前走了一步。 文艺青年本能地后退,两条腿却失去全部力气,只摇晃了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他的手掌碰到了瓷砖。冰凉的温度减轻了掌心的疼痛,他一下被拉回神智。 站在他面前的重朝垂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没有表情。 那双没有颜色的瞳孔中却涌动着某种东西,太过复杂,让他无从分辨。 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赞同。 ……不赞同什么? 文艺青年的大脑就像生了锈,恐惧和迷茫令他无法正常思考。 他急促地呼吸,像一条失去了水的鱼。 卧室的窗户外,大概是对面3号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呜哦”的惊呼。 一个干练的女声中气十足地朝着空旷的地方呐喊。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楼上的方位,有几个年轻男女爆笑出声。 一连串脚步声从安全通道的位置传出,有个年轻的男人边下楼边哀嚎:“祖宗,算我求求你了,别挠我了好吗?!我要出差啊祖宗,就让宗先生喂你一下怎么了?” “你也不想饿死的对吧——哎呦,别挠了别挠了!” “好好好,我错了,让你朝朝哥哥喂你好吧?但家里还有别的狗狗,我得先去找宗先生一趟。” 像是冷水落进了油锅,又像是网络视频按下了播放键,这一刻,整个玉磬苑突然活了过来。 笑闹声、对骂声、脚步声交杂在一起,人世间的烟火气迎面扑来。 空气重新涌进文艺青年的肺泡。 他就像是渴水的鱼,下意识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瘫坐在地板上,瞳孔不断颤抖。 这一瞬间,他对自己产生了浓烈的怀疑。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有本事杀得了钦天司? 一个有机会成长为灭世boss的存在,注定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顶尖天赋。 就算重朝现在真是个普通人,上辈子只达到A级的他,难道就能胜过重朝吗? ……如果能,他上辈子就不会那么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钦天司大肆屠杀了。 “原来……我也不是什么救世主。” 他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眼泪却在不知不觉间淌了满脸。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救世主。” 刺痛从脖颈后传来。 文艺青年的意识逐渐模糊。 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卧室里绚烂的光芒散去,重朝的脸上…… 露出一个真实的、慌乱的表情。 …… …… 【经常杀人的小伙伴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重朝慌里慌张架起已经昏迷的文艺青年,用力将他拖向衣柜边。 记忆中短视频的解说词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让他忍不住停下动作,试探文艺青年的呼吸。 平缓温热,是活的。 不需要抛尸,重朝顿时松了口气。 他火速打开衣柜,用一种有些艰难的姿势把文艺青年塞进去,视线扫过缺了一角的柜门,很快就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 都怪这个入室抢劫的,要不是他,自己的柜子也不会被打坏。 走廊里,热心青年和邻居宗应谕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重朝无暇多想,使劲把文艺青年往里塞了塞,勉强关上柜门。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楼上热心青年的声音隔着防盗门,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知道朝哥这会睡了没。” 宗应谕语气很温和:“应该还没睡。吃饭那阵,他的导师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写开题报告。” 热心青年:“噫,那他绝对没写。”他又敲了敲门,理直气壮地提高声音,“朝哥,你在家吗?我有点事儿想麻烦你!” 重朝手忙脚乱推紧柜门,来不及检查,一边扬声回答“来了来了”,一边匆忙走过去打开了家门。 楼上的热心青年就站在他家门口,怀里抱着胡乱挥爪子的小黑猫。邻居宗应谕稍微靠后半步,手里还捏着两把钥匙。 重朝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冲热心青年露出笑容:“怎么了松诺?” 名叫松诺的青年举了下手里的猫,看起来有点紧张。 “朝哥,我最近找到一个接收大四生的实习公司,给开实习证明给盖章的那种,你知道这事吧?” 见重朝点头,他继续说道,“这个公司别的都好,还有餐补,就是出差有点频繁。刚才我接到通知,我们项目组这两天要去隔壁市做项目,我就想找人帮忙喂下家里的毛孩子。” 他低头看了眼,头疼道,“其他几个毛孩子还好,宗先生都喂熟了,就朝哥你昨天带回来的这只,它好像有点怕生。” 宗哥居然经常帮松诺喂狗狗吗? 重朝茫然两秒,蓦然意识到,这可能又是和他幻想中完全不同的现实。 他以为邻居和小区其他人关系不好,但邻居很可能早就和大家混熟了,甚至还经常帮松诺喂猫猫狗狗。 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重朝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奇异的感觉就像是冰可乐里咕嘟嘟上升的气泡,让他的意识逐渐飘浮。 他唇角的笑容不知不觉变得温柔,随意伸手摸了摸小黑猫的头,语气轻快地答应下来。 松诺也笑了起来,表情一下就放松了很多:“太好了!那我把家里钥匙放在宗先生那儿,回头朝哥你去宗哥家拿钥匙就行了。” 重朝点头:“好。” 松诺絮絮叨叨叮嘱说:“煤球球的粮放在靠近厨房的那个柜子里,就是蓝绿色柜门的那个,每顿不要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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