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丝斜斜的雨水溅落在他露在袍子外的脚背上,带来一阵刺痛,时蕤才有了已经逃出的实感。 “为什么要救我?”时蕤小声问着切西尔。 男人抱着他负重前行,朝着前面疾奔,看不出任何吃力,他随性散漫地回:“因为你没有对我死缠烂打。” 不算理由的理由。 他下颌线利落地收进耳后两侧,连接着紧绷的脖颈,青筋凸显出来,好像是磨着牙根,讲话时胸膛还带着些许震动:“有什么事回去再问吧,现在可不是给你问东问西的好时机。” 时蕤乖乖闭嘴。 …… “怎么了?” 正位于夜色大楼拍卖的涂生不满地叱咄。 他处在这层双层楼的二楼之上,镂空的弧形阳台位置可以将楼下客人们的举止尽收眼底。 看着他严厉狠辣的面孔,汇报的人心肝一颤,哆哆嗦嗦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双腿一阵发软,硬着头皮汇报: “大人,黑鹰的人来作乱,分别炸了五楼和二楼两处,连……连商品也有波及。” 出了这样大的岔子和纰漏,下属只要想到未知的结局,双腿就跟面条一样,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庞滑落,很快汇聚在下巴处,滴在胸口洇湿一团。 他的后背也早就被冷汗给浸湿,颤抖间都能感受到一阵黏腻和阴湿感。 涂生手指猛地攥紧,本该是附庸风雅而握在掌中的玻璃高脚杯在用力后裂出寸寸纹路。 “我们的小公主呢,你最好是让我听见一个好点的消息。”他的声音像是淬了毒。 冷寒慢慢爬上心头,下属拼命地咽着口水,面庞冒出的汗活像是被人生泼了一盆水。 “他、他也被黑鹰的人……” “劫走了。” 和哆哆嗦嗦的话一起响起的是玻璃高脚杯破碎的声音,淋漓的鲜血从苍白的手指间流淌过。 阴沉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一群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下属赶紧行动,走出门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摔砸东西的声音,他的心脏都吓得狠缩了一瞬。 楼下。 长时间只有普通商品的拍卖让戴着面具的客人感到无趣乏味,他们三三两两,不太感兴趣地掀着眼皮冷淡地盯着台上的被展示过的商品。 偶有遇见一两个有些兴味的,就大发慈悲地举起牌子将其拍下。 然而他们自持身份,就算等得再怎么迫不及待,也不会如同那些贫民窟的底层人一样在菜市口似的大呼小叫。 第二排的座椅,样貌家世都优越的人才能坐于此,比起后排的观众,他们更冷漠、矜持和高高在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 唯独一个例外。 蹇衔坐立不安,焦灼地盯着主持人宣布地序号,频频看向台下的幕后,仿佛能从里面盯出一朵儿花来。 同伴嗤笑他:“以前怎么没见你对这些‘商品’那么急切。” ——他看的方向太明显了,正是商品们存放之处。 蹇衔不吭声。 “你可是拥有S级精神力,蹇家小少爷,不会还是处男,连美人都没见过吧。” 蹇衔飞快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了台上。 “不是没见过。” 却没反驳他的第一个猜测。 最后的高/潮,也正是压轴的商品出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坐直了身体。 蹇衔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夜色真是用尽了手段,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次准备的商品实物究竟有没有他们之前拍摄出来的视频那样美丽,可别只是氛围感所致,到了最后还让来的人大失所望。”同伴冷嘲热讽地挖苦。 蹇衔头也不转一下地说:“真人更漂亮。” 同伴:“……” 然而意外就是在关键时刻发生的,将枯竭血液般的暗红色绸布掀开,美轮美奂的金笼出现,众人错愕—— 里面竟空无一人! 所有人哗然。 涂生手持传呼器,盯着台上面色骤然惨白,汗流浃背的主持人,猛锤一下桌子,无比气恼。 竟是被黑鹰的人摆了一道,那些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换的消息,让他们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挽回重建信誉比一开始就建立更难。 涂生咬牙切齿,正待想办法补救损失时,异变突生! 能量波动比来者更快一步飞跃至所有人周身,无数人凝固住了,为这种庞大的精神力而感到惊骇和不可思议。 不少人都用惊恐的神色看向来者。 破坏力惊人的家伙根本不走寻常路,轻推就能打开的门被对方直接暴力生扯下来,扔在了一旁,烟尘顿起。 守卫们蜂拥而至,就要将其拦截,身上都带着严密防护的他们却被一根尖锐锋利黑棍透穿,鲜血淋漓而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精神力等级高,目力优越的人可以清晰地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棍,而是类似于虫子般锋利的前肢。 就连蹇衔的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哪怕他是S级精神力的战士,竟然也看不透来者的实力,那恐怖骇人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感到了畏惧,稍微弱一点的都已经跪在地上立不起来了。 烟雾慢慢散去,来者彻底暴露于众人眼中。 紫得发黑的短发和苍白俊美的面孔,身形高挑,从发间延伸出的两只触角同样也在彰显着对方属于虫族的身份。 此起彼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蔓延在人群中。 “虫族、那些最厉害的家伙们不是应该待在自己的帝星吗?” “这群丧家之犬,怎么、怎么会有来流浪星域的!” 毛骨悚然的声音打着哆嗦,惊恐万分地质问着。 比起平民,这些傲慢的家伙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更能清楚地意识到虫族的强大可怕。尤其是近距离地接触时,压迫感就更加明晰刻骨。 这绝对是一只高级虫族!一些人就更加难以置信了。 青年来势汹汹,以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逼近,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死活,这种态度让在场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是没有守卫试图跟他交涉,可是对方歪着头看了他两眼后,不容分说地将他大好头颅给砍了下来,嘴里重复呢喃着一个词。 “妈妈。” 妈妈恐惧的气味在这里是最浓郁的,源头…… 青年仰起头颅,目光正正地直视那只立在台上正中央的金笼上,那里有着妈妈最惊恐愤怒和绝望的气息。 要杀尽一切让妈妈害怕,会威胁到妈妈的东西。 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开始了。 死亡面前,傲慢冷漠,肆意将平民当作商品买卖玩弄的上层人士,也和他们口中低贱卑微的底层人民没什么两样。 丑态毕现。
第十章 中心城区地下室。 空间逼仄狭小,只有二十平米,床,沙发,玄关,桌子,浴室,厨房以及换衣间全挤在一个空间里。光线全靠头顶的白色灯光,通风口处的轻薄风扇正在缓缓运作。 时蕤却有了极大的安全感,他甚至还能好奇地打量这间地下室,与巴特对视。 他像是一只好奇灵动的警惕小动物,刚刚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谨慎却又单纯。很容易误入猎人的囚笼之中。巴特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切西尔一眼。 时蕤感激地朝着他们道谢:“谢谢你们来救我。” 他有些迟疑:“但是,会不会让你们陷入麻烦中?那个组织应该不简单吧。” 这种在黑暗阴影中滋生出来的罪恶产业竟能够混得风生水起,还没被彻底铲除,傻子都知道对方背后是有人撑腰。 切西尔伸了个懒腰,理所当然地说:“那是肯定的,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像地下的老鼠一样生存了。” 时蕤面色白了一瞬,他垂下脑袋,认真地说:“我之后会回报你们的,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一定要向我提出来。” 切西尔想躺在沙发上,但是看着自己黑衣上沾染的血迹,有些嫌弃地止住了动作,他余光一直瞥着时蕤,说道:“幸好你没说出什么让我们放弃你之类的蠢话,否则我真的想杀人。” 时蕤强颜欢笑,巴特责怪地看了切西尔一眼。 “你别害怕,他这人就是说话不好听,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时蕤点头,小心翼翼地不占太多位置,说:“我知道的,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快别站着了,来坐沙发上吧。” 切西尔哼了一声,献殷勤的巴特和正要坐下的时蕤都僵住。 时蕤看了看自己黑袍上的水渍,感受着身体上丁点布料挂着的清凉,小声地向切西尔请求:“我有点想洗澡,可以吗?” 他的目光看向切西尔,很容易就能从他们之间的举止行动中看出谁是主导者,请求也是直接转向对方。 切西尔颔首:“去吧。” 时蕤雀跃,点漆黑眸都亮了。 他走进浴室,正摸索着关门的触摸键,突然听见切西尔懒散的问:“你会用吗?” 时蕤点头:“我会。” “……” 静默无声。 时蕤等了两三秒,没有回应后,才关上门开始沐浴。 地下室虽然小,但一应俱全。 切西尔在时蕤进去之后,干脆把衣服都给脱了,和巴特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听着浴室中淅淅沥沥的声音。 还是巴特觉得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状态有些傻,主动挑起话题:“有点糟糕啊,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愚人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吧。” “我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但我们并非没有应对之策。何况还有黑鹰在前面顶着,我们不过是有可能会被波及的小虾米而已。”切西尔勾唇,强调这点。 “你说的对。” 又陷入了沉默。 受不了这个氛围的巴特干脆将电视给打开,投影落在了漆黑一片的墙面上,介绍R890星独特生物的纪录片放映着,字正腔圆的星际通用语让心情都平静下来。 以往二人多多少少都会注意纪录片上用诙谐幽默语言介绍的动物,但是今天他们眼神飘忽,心不在焉,思绪显然都不在影片上。 “那个,请问,有浴巾之类的吗?里面好像没有衣服。” 两人立刻就回头了,不带任何犹豫迟疑。 这种反应让诡异的气氛升至顶端——他们显然是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在浴室中洗澡的漂亮少年身上。 说不准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可能会闪过那么一两张不太正经的想象。 纤瘦的、柔韧的身体,白嫩的皮肉被热水蒸得泛红,水珠轻轻滑过,从脖颈一路到脚尖。 双手触摸着后背,小猫洗脸一样揉搓着自己的脸蛋,轻轻抬起腿,手指从膝盖抚摸到柔软的小腿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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