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很快赶来,烦请再压制半柱香的时间。”晁颖赶忙道。 “我也去轮回井。”赤离峰主终于插入传讯队列,“我已进阶成功,可马上到轮回井。” “那就拜托师弟了。”宋衍沉声道。 天似乎也压了下来,空气重到难以呼吸。 “你们阻拦不了我。”万人冢语调奇怪,“你们赢不了我。” 尚情后撤半步,压下重心,如疾风般卷过无恙河畔:“没有什么赢不赢的,你必须死在这儿。” 灵晔剑影成百上千,扫清泥泞藤蔓,尚情穿梭在藤蔓之间,万青剑芒冷冽。 “以卵击石。”万人冢道。 冥棺印发出金属相撞的巨响,中洲为之震动。 本就弱势的天地五灵印被摇晃得四分五裂。 “抱歉……到极限了。”过琴居居主疲累的声音率先出入传讯灵器。 青藜峰主也显疲累:“木属方弟子已无力继续,水属方如何?” 宋衍道:“杯水之力,我且试试。” 生玉峰主叹息:“土属已至末路。” 晁颖:“照寂所余太阳精火不多。” 陈言谢:“一定还有办法!” 惶惶一片,无人能接下这话。 除了自天地五行印起从未出过声的人。 ——“没错,办法来了。” 远山镇,无恙河,上空。 晁咎没有穿晁氏弟子服,头发应是仓促扎起,还有些凌乱。 “好好,我来了。” 他嗓音清亮如旧。 卿良一低头,停下这一瞬间心底的百转千回,抬首道:“都在等你。” 万人冢无所谓来了几人,杂糅起来的魔气、怨气、阴气汇聚成泥泞藤蔓,急速向在场的所有人挥去。 晁咎不紧不慢祭出一盏灯:“魔域领主,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将死之人,认得又如何?”万人冢一派混沌面貌,怪异的语调里仍有三分嘲讽。 可祂还是抬头望了眼空中的晁咎。 一点豆大的光亮起,明光琉璃制成的灯盏在汹涌的无恙河上,如此微弱。 晁咎半垂着眼,嘴唇平直,无悲无喜的模样,卿良从未见过。 而万人冢看到了这样的晁咎,泥泞藤蔓如狂风暴雨般胡乱震颤:“是你!你竟然也来了!” “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总得来收拾收拾。”晁咎展开淡红色的结界,挡住泥泞藤蔓的狂暴,“这烂摊子留了一千年,耗费了好些人的性命,我果然是个不称职的……” 泥泞藤蔓砸在结界上,强烈的震动让晁咎脚步不稳。 晁咎护住明光琉璃灯:“这般不称职的我,来到人间界,居然还是要把诛杀你的任务托付给别人。” 灯火变亮,结界的光在衰弱。 泥泞藤蔓在结界上砸出一个缺口。 万人冢气焰嚣张:“杀我?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我今日杀你,定留你全尸,带回上界,昭告上界所有人,所谓天帝,不过如此!” 灵晔剑影有了瞬间的停滞。 天帝?这个称呼熟悉又陌生,放在晁咎身上,让卿良失了神。 “好好。”晁咎遥遥喊了一声,“别分心。接下来就要看你师弟和你了。” 明光琉璃灯悬在晁咎两手之间,太阳精火绽出灿金的花,在中洲上空,如同历经风雨后再度升起的太阳本身。 火燃烧着,金色的光影映在无恙河中,渐渐地,一条金练顺着无恙河滑过中洲三百二十县邑。 点点“星火”漂浮。 卿良接过一点。 是秋火萤。 蕴含着晁咎灵力和魂魄的秋火萤。 心脏猛地收缩。跨出晁咎弟子居时说的不后悔,终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漫天金雨,如此轻、如此柔弱,落在元婴修士压制不及的怨鬼上,涤出一阵黑烟,黑烟缥缈而去,怨鬼重归地狱。 落在轮回井的金雨化作金箔一般的碎屑,在轮回井上张开璀璨的花纹。 天地五行印的火属位似有所觉,细长的金色光束升腾而起,接过半点金雨,倏忽似金乌展翅。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断掉的天地五行印又一次灵光熠熠。 宋衍道:“诸君,不可放弃此次机会。” 陈言谢:“我还有能耐,放心放心。” 晁家主:“阵旗稍有裂痕,还能使用,我在这稳住阵旗,老谢,你那怎么样?” 谢庄主:“没问题,五方属性稳定,大家继续!” 灵光再度与冥棺印缠斗,无恙河碰撞出激烈的浪花。 宋青雨及时传讯:“万人冢实力受冥棺印牵制,冥棺印势弱,万人冢也会弱下三分。祂如今实力最多渡劫大圆满,卿良,尚情,击落祂未完成的飞升路!” 枯风过境,万物归无。 金色的“雨”牵制万人冢的行动。 尚情撤出一半的灵力流入卿良,两人一个交错,同时出剑。 万人冢仍要反抗。 ——“烦死了!” 面目流转,尚铭的脸遽然出现在万人冢身上。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去死吗!” 万人冢停止动作,尚铭阖上双目。 灵晔与万青刺破万人冢,分别左右一斩,火光卷过,水滴蒸腾。 “家没了。” “没人要我。” “我迷路了。” “回不去。” …… 水滴里,没有魔域领主的声音,也没有尚铭的声音。 “孩子们”七嘴八舌,似哭似怨。 “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家。” “呜——” “呜——哇哇哇——” 千万魂灵在水光中浮现。 男女老少的透明身影立在无恙河上,熙熙攘攘,哭声漫天。他们在金色的雨中魂归地府。 * 万人冢碎,天地五灵印压过冥棺印,中洲上空乌云渐散。 火光跳跃在无恙河上,秋火萤仍旧一点一滴从晁咎身上流逝。 卿良拄着灵晔剑:“你不下来吗?” 晁咎来到河畔,把累成条死鱼的尚情翻了个面,以防这位刚诛灭魔域领主的小修士闷死在河滩上。 做完这些,晁咎问:“你打算问什么?” 卿良看尚情呼吸均匀,应无大碍。想了想,道:“可以让这些秋火萤回你身体里去吗?” 晁咎笑道:“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天帝是怎么回事。” “不着急,你先解决我第一个问题。” 明光琉璃灯停留在无恙河上,灯芯里灼烧着晁咎已然献祭的魂魄,不曾停歇的金雨净化着无恙河底千年的怨气,也为轮回井再打上一层封印。 晁咎身上飘出有一点秋火萤,他自己握在手心:“你在强人所难。” “可是也该够了!”卿良喊道,大脑一阵晕眩,灵晔剑抻抻直,扶稳他,“用魂魄当燃料,一半不够吗?” 晁咎搔搔脸:“这个我不知道啦,我也没测算过。”他放下手,“而且,太阳精火灼烧的东西,熄灭不了。” “我不信。”卿良摇摇晃晃朝晁咎走近两步,“等我渡劫,等我飞升,我一定有办法,这火一定能灭!” 他已是力竭,蹲下身去,湿润的河岸又多了几点水珠。 “你不后悔,但我又后悔了。”卿良控制住哆嗦的声线。 晁咎就这样站着,不说话,也不去看卿良的表情。 纷纷扬扬的秋火萤缓缓飞在金雨之间,分不清那是太阳精火落下的金雨,还是晁咎在消散的魂魄。 67 ☪ 前因 “好累……累死我了……”罗昀喘着粗气。他扶着膝盖,在寂静的金雨里,跳脱得过头。他看到晁咎,惊喜地跳起,“看来是赶上了。” 晁咎眨眨眼:“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危险。” 罗昀自觉太活泼,讪讪一笑:“这不都结束了吗?” 卿良拭去脸上水痕,借灵晔的力站起:“都结束了。” 他回避晁咎的目光,却避不开漫漫飘飘的秋火萤。 毫无征兆的,罗昀给卿良套了个净尘诀。 卿良稍有错愕。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罗昀慌忙背起捏诀的手,少顷,又挠了挠后脑勺,“就是不太习惯卿师兄脏兮兮的样子。” 脏污的秋素峰弟子服恢复本来的皦玉色,七零八落的碎布却恢复不了。 卿良后知后觉感觉到手臂上的剧痛。 ——在对付万人冢时,伤口又扩大些许。 卿良已没有富裕的灵力来修复伤口,但这能麻痹神经的疼痛和五脏六腑间翻滚的酸涩相冲,倒让他平静下些许。 “卿师兄看起来好了很多。”罗昀放心道。 晁咎被晾在一边,不称心道:“你来就为了给你家师兄打扮得干干净净?”他假意哼了一声,又忍不住补充一句:“没什么话要跟你聪明绝顶、雄才伟略的前辈说的?” 罗昀迷茫:“啊?谁?” 晁咎气道:“我!我啊!” 罗昀:“那确实没什么想说的。” 晁咎:“……” 罗昀:“但我想救晁师兄。” 晁咎:“啊……啊?” 卿良回过神来:“怎么救!要做什么!” 罗昀突然没了说话时的雄心壮志,恢复成羞涩腼腆胆子小:“也……也不清楚能不能成功。而且,最多让晁师兄保留下来,复原成人形什么的……可能还要再研究研究。” 晁咎表情空白:“我当不了人了吗?” 罗昀笑容尴尬:“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在找到下一步方法前,要关一阵小黑屋。” 晁咎:“关多久?” 罗昀:“……不,不知道。” 晁咎:“别你们都飞升了,我还被关着吧!” 罗昀移开眼神。 晁咎:“……你这样我很害怕。” 罗昀只看地面。 晁咎还要咆哮,卿良捂住晁咎的嘴,对罗昀道:“你只管救现在,后面大家一起想办法。” 有同门师兄撑腰,虽说师兄凶残了点,但罗昀还是挺直了腰杆,他甩出一块不见灵力的黑色厚布,上面依稀可见朱砂符文。 冒金点的晁咎撇下卿良的手,凑过去看:“看起来有点眼熟。” 罗昀抖了抖黑色厚布:“您做的底。” 晁咎懵道:“我有做过?” 罗昀:“轮回井的替代失败品之一。您想用停止时间的方式维持轮回井的功效,试验下来,包进布里的东西还是会裂开,只是碎片离不开这布兜。” 晁咎扭得眉眼歪斜:“你要用这个把我包起来?” 罗昀小声地“嗯”了一下:“这块布只能用在慢慢消散的东西身上,不然就兜不住多少。您现在这情况应该能用上。” 晁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是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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